第372章 愚者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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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頓心急如焚,扯著嗓子大聲嗬斥,那聲音仿佛要將整個空間都震得顫抖起來。在他的催促下,周圍的醫生們如同上了發條的機器,更加賣力地在房間內外匆忙進進出出。房間裏的醫生已然開始有條不紊地輪換,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外科醫生們,每個人手中都緊緊握著不同種類、功效各異的草藥,神色凝重地在齊麟毫無生氣的身體上小心翼翼地試驗著,他們滿心期盼著能夠借此延緩傷口那可怕的擴張速度,亦或是奇跡般地將傷口嚴嚴實實地封閉住。然而,奈何他們所掌握的治療工藝實在是太過粗淺又落後,宛如蒙昧時代的原始技法,在如此嚴重的傷口麵前,根本無法讓齊麟腹部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有絲毫複原的跡象,反而那傷口如同被惡魔詛咒了一般,愈發不可收拾地愈演愈烈。
    要知道啊,這可是齊麟之前曆經千難萬險、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勉強治愈好的傷口。如今卻再次猙獰地裂開,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張開了血盆大口。想要真正將其嚴絲合縫地封閉起來,仔細估量,估計至少需要持續數周以上不間斷的強大魔法治療。而且,這種神奇的魔法,以眾人所知曉的範疇來看,估計隻有那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真正生命神明才能夠揮灑自如地施展,那已然遠遠超越了凡俗魔法的範疇,完全屬於隻有神才能駕馭的神秘技術了。既然是神所獨有的技術,這些普普通通、能力有限的醫生們,又怎麽可能有能力治愈得了呢?或許,若是齊麟還身處原來那個科技昌明、外科醫學高度發達的世界,憑借著那裏先進的醫療手段和精湛技藝,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有可能將傷口暫時巧妙地封閉住。但時過境遷,此刻身處這個陌生的地方,他似乎已經陷入了絕境,沒有任何挽救的可能了。
    西頓滿臉焦慮,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進進出出、個個一臉無奈、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般的醫生們,心中的擔憂如潮水般翻湧,臉上的表情也愈發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就在這個萬分危急的時刻,他的肩膀上突然毫無征兆地被一隻手輕輕搭上,那一瞬間,他如同被點燃了引線的火藥桶,瞬間暴怒起來,大聲吼道:“誰呀?”可話還猶如卡在喉嚨裏的魚刺,尚未完全吐出來,當他猛地轉過頭,看清身後之人時,原本漲得通紅的臉色瞬間變得如同生鐵一般鐵青。身後之人竟然是羅萊拉,隻見羅萊拉此時背負著一把造型古樸、劍身寒光閃爍的大劍,那大劍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力量,隨時可能噴薄而出。她邁著沉穩而緩慢的步伐,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就這麽靜靜地佇立著,宛如一座冰冷的冰山,麵無表情,眼神中卻透露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意,冷冷地問道:“說吧,齊麟現在到底怎麽樣了?若是再敢撒謊的話,我可不介意將你剁成一攤碎成肉末的爛肉。”
    聽到羅萊拉如此充滿威脅的話語,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周圍的守衛們瞬間如臨大敵,條件反射般地趕忙齊刷刷抽出明晃晃的武器,鋒芒直指羅萊拉。西頓被嚇得麵如土色,冷汗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從額頭滾滾而下,他連忙聲嘶力竭地怒吼道:“快把武器收回去,這位可是尊貴無比、實力深不可測的羅萊拉大人!”其實,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羅萊拉和齊麟究竟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隻能這般硬著頭皮強裝鎮定地介紹。但他心裏再清楚不過,羅萊拉絕對是個惹不起的主兒,光是從她身上那隱隱散發出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氣息來判斷,就知道她絕對是那種可以在眨眼之間瞬間秒殺他們所有人的恐怖存在。
    西頓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了好一會兒,才好不容易勉強穩住情緒,結結巴巴地緩緩說道:“那個,真的真的不怪我們啊,殿下他的腹部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一道極其恐怖、讓人膽戰心驚的傷口。根據醫生們所言,似乎之前是用某種強大的魔法封閉過,可現在不知為何魔力突然解除了,所以傷口就如同脫韁的野馬般瘋狂擴展開了。我們這邊真的已經拚了命,使出了渾身解數去救治這條可怕的傷口了,隻不過到目前為止,治療效果還是有些不盡如人意。不過請您放心,這位女士,我們已經第一時間開始調集整個城市裏能夠搜羅到的所有藥材了,同時也趕忙給那些平日裏相熟的商人傳送了十萬火急的消息,讓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去尋找稀缺的藥材。我們這裏雖然平日裏地處偏遠,交通不便,行動極為不方便,但所幸也是有傳送魔法的,而且還有專門用來傳送貨物的傳送魔法陣。到時候,隻要他們找到了藥材,就能通過魔法陣直接傳送過來,絕對不會耽擱對齊麟殿下的治療的,請您務必放心,請您……”
    “啊,痛痛痛痛痛!”西頓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整個人便如同被利刃狠狠刺中一般,驚恐地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隻見他的肩膀,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肉眼可見地被羅萊拉那看似纖細瘦弱的手掌,硬生生地捏得扭曲變形,仿佛一塊柔軟的泥巴在她手中隨意揉搓。即便他身上覆蓋著堅硬如鐵、仿佛能抵禦千軍萬馬的鱗片,此刻在羅萊拉這蘊含著無盡力量的手掌之下,也如同脆弱的薄紙,根本沒能抵擋住分毫。緊接著,隻聽得一連串“哢嚓哢嚓”令人心悸的聲響,他身上的鱗片也開始如同破碎的瓷器般寸寸崩裂,散落在地。
    “這位大人,這位大人饒命啊,我真的已經在拚盡全力救援了。求您饒了我,饒了我,千萬別殺我呀。如果沒有我在這裏忙前忙後地調度的話,就不會有這麽多東西能夠及時送到齊麟殿下的身邊,用於對他的救治啊。”西頓聲淚俱下,苦苦哀求著。說著,他突然感覺肩膀上那如同泰山壓頂般的力量猛地一輕,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猛地癱倒在地,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急促的喘息聲仿佛破舊風箱發出的哀鳴。即便此刻他的肩膀已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仿佛被一場殘酷的戰爭洗禮過,但他卻絲毫不敢去在意自己的傷勢,滿心滿眼都是對羅萊拉的恐懼。
    羅萊拉眼神冰冷,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死死地盯著那醫生們進進出出、忙得如同熱鍋上螞蟻的房間。她微微側身,順著房間那狹窄的門縫看去,隻見齊麟的肚子已然徹底裂開,場麵簡直不忍直視,腸子和內髒雜亂無章地流了周圍一床,仿佛一幅慘烈的畫卷。那些醫生們心急如焚,正手忙腳亂地盡可能將這些髒器塞回去,又趕忙用各種各樣精心準備的草藥敷在那恐怖的傷口上,試圖緩解這可怕的局麵。然而,草藥剛剛敷上,很快又被那不斷崩裂出來的內髒無情地頂開,仿佛有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力量在阻止著傷口的愈合。醫生們麵對如此棘手的狀況,也是黔驢技窮,束手無策,一個個臉上寫滿了絕望與無助。有幾個不甘心失敗的醫生,咬著牙嚐試用線對齊麟的傷口進行縫合,可是他們驚恐地發現,尋常的針線在齊麟那堅硬如石的身體麵前,竟然如同牙簽一般脆弱,根本插不進去,所以甚至連最基本的縫合傷口這一操作都無法做到。
    羅萊拉見狀,那原本光潔的額頭瞬間緊緊皺了起來,仿佛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她微微低下頭,用一種極其細微、猶如蚊蠅般的聲音,喃喃自語地說道:“果然現在已經成熟了嘛,但為什麽它成熟得如此不均勻,有些地方像是熟透了的果實,而有些地方卻還是如此青澀,宛如剛剛長出的嫩芽。究竟是我的計劃出現了難以察覺的問題,還是……哎,看樣子隻能這樣了。”
    就在此時,那原本跪在地上、渾身如同篩糠般不斷顫抖的西頓,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也突然停下了顫抖。緊接著,周圍的一切仿佛時間被凍結了一般,好似被人按下了暫停鍵,陷入了一片死寂。與此同時,伴隨著如此詭異至極的場景,周圍的色彩也如同被抽幹了一般,漸漸失去了光澤,整個世界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幅毫無生氣的黑白畫。然而,就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當中,卻有一絲既透著詭異又帶著滑稽的音樂,如同幽靈般悠悠地開始響起。隨著這道奇特的音樂緩緩響起,一道仿佛從遙遠的時空深處傳來的聲音,也由遠及近地清晰出現:“魔法師,叫我出來,有什麽事情?”
    羅萊拉依舊如同雕塑般一動不動,隻是很快,從她的背後如同鬼魅般悄然走出來一個打扮得濃妝豔抹的男人。這個男人的模樣看起來極為滑稽,臉上塗抹著誇張的油彩,身上穿著五彩斑斕卻又顯得有些淩亂的服飾,仿佛是從一個荒誕的夢境中走出來的人物。
    “愚者,不要再用這種稀奇古怪、讓人匪夷所思的樣子出現了好不好?你明明是愚者,並不是愚人。所謂的愚人,那便是小醜的意思。”而眼前這個男人的裝束,確實也是一副典型的小醜扮相,頭戴一頂綴著彩色絨球的帽子,身上的衣服滿是補丁卻又花花綠綠,手中還拿著一個小巧的撥浪鼓。
    被稱作愚者的這個男人,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嘿嘿笑了一聲,那笑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裏回蕩,顯得格外突兀:“對於我來說,任何的樣子也僅僅是表象罷了,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成任何模樣,任何模樣也都可以是我。所以,你究竟叫我出來有什麽事情呢?”
    “我的計劃似乎出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所以你看。”說著,羅萊拉微微抬起手,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指,指向齊麟所在的方向。愚者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原本臉上那誇張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凝重。片刻之後,他臉上的笑容又再次展露出來,仿佛剛才的凝重隻是一閃而過的幻影。
    “這很正常嘛。你想想看,果實向陽的一麵自然成熟得更快呀,因為它吸收的養分比其他地方更多嘛。但你可別忘了,果實也有背陰的一麵呀,在背對陽光的地方,它們同樣也是需要時間慢慢成長的。這件事情其實很好解決啦。不過魔法師,約定之日可是就快要到了哦,希望你這裏千萬不要出什麽差錯。那邊那幾位可是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呢,若是出了一丁點兒差池的話,估計會引發一場比山崩地裂還要可怕的大動亂哦。”
    羅萊拉聽了,沒有再說話,隻是目光如同兩把銳利的匕首,死死地盯著齊麟,仿佛要將他的每一個細微變化都盡收眼底。這名叫做愚者的男人,臉上又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隻見他一蹦一跳地,如同一個調皮的孩子般歡快地跳到了房間裏。
    片刻之後,仿佛時間的齒輪又重新開始轉動,整個世界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回歸了正常。就在這時,醫生們卻如同看到了神跡一般,突然齊聲叫了出來:“咦,他的傷口怎麽突然間好轉了?領主大人,領主大人,太好了,我們竟然治好了齊麟殿下!”
    在這一聲聲驚喜交加的叫喊當中,西頓卻絲毫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高興,反而隻感覺到背後仿佛有一股陰寒刺骨的冷風,“嗖”地一下吹過,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總感覺自己這邊似乎馬上就要出什麽天大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