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經國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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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偃皇城,九皇子寢宮。
    看上去十四歲左右的少年斜坐在圍欄上,鳥瞰長偃城的夜景。
    他麵龐線條如同刀削,眉宇間英氣十足。
    “殿下,今日東陽王在王侯聚會戰敗,對手是孔雀王爺家的少爺,隻有十歲。”有仆人在寢宮外稟報。
    “將軍百戰,老死邊疆;寸功未立,得封東陽。”九皇子歎了一口氣,“這都是因為他是鳳凰,和父皇一樣,僅此而已。”
    看得出來,九皇子雖然身為鯤鵬天命者,在奕皇這裏似乎並不如二皇子奕暘得寵。
    “殿下,還有一件事,宮內的占卜師特意囑咐我向您轉告......”仆人繼續說。
    “何事?”
    “關於幾天前,北方的寒瀟星消失一事。”仆人道,“經過占卜,似乎與殿下的命盤有極重的牽連,可能有大因果藏於其中。”
    九皇子皺了皺眉,這星隕之事,與他有牽連,似乎不是什麽好兆頭。
    “知道了。”他擺了擺手。明天就要動身趕赴鴻溪,他握緊手中的玉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次日清晨,從長偃城中駛出幾輛戰車,其中一輛更是有禦林軍守衛。
    皇室、孔雀王府、鴻溪莫家、近春晏家、烏落梁家,宗室與士族的年輕天才齊聚。
    奕離不是第一次離開長偃了,新奇感少了許多,隻是默默觀察著其他家族,還有那位九皇子。
    “這位九皇子,倒是沒有他哥哥那種跋扈的氣焰。”天城在一旁說。九皇子感覺到他們的目光,也看過來,點頭致意。
    九皇子的善意讓奕離感覺很舒服,隨後在行程上的幾天,九皇子還邀請二人同乘。
    九皇子名叫奕正,與二皇子一樣都是嫡出,是皇位的有力競爭者。不過奕離也知道,在奕皇麵前,奕正很難和他的哥哥真正競爭。
    奕正並不如外人所傳言的那般冷淡,相反,麵對信任的人,他表現得十分熟絡,與奕離談天說地,聊到奕國與北國在邊疆的戰爭,聊到宗室和士族的惡劣關係。
    奕離的見地令奕正感到吃驚,有很多細節他都沒有去想,而奕離卻能一下切中要害。
    “幸虧你沒有生在皇家,否則就沒我和奕暘那家夥什麽事兒了。”奕正常常感歎。
    天城並沒有摻和他們的交流,並非和奕離獨處的時候,她似乎一直很冷淡。她當初是被從戰場上撿回來的,或許對戰爭的厭惡也是一部分原因所在。
    鴻溪莫家、近春晏家和烏落梁家的人馬都聚集在另一處,和宗室人馬遠遠隔開,隻有幾個少年人時不時看過來,特別在關注奕正和奕離。
    “莫汶、晏尹、梁子安,這三位是三大家族的少年一代領袖。”奕正指向三大家族人馬中的兩男一女,奕離也關注他們很久了,到了鴻溪求道的時候,他們就是競爭對手。
    幾天行程過去,古樸大氣的鴻溪城出現在了地平線。
    “遙想這個以文治國的國家,一度出現修煉大世,卻短命而亡,叫人唏噓。”奕正歎了一口氣,“曾經輝煌的頡王朝,如今隻剩下一個家族了。”
    “衝突和競爭使人進化。如果一個國家的年輕天才隻消走進藏經閣,就能輕易閱覽世間所有功法經,滅亡就是遲早的事。”奕離道。
    他曾在草原修行,對於衝突與實戰的功效深有體會。他之所以能擊敗奕暘,便是這個原因。
    鴻溪城內寧靜與繁榮並存,更多的是深深的文化氣息。龐大的莫家士族在這裏紮根,還保留著許多古代頡王朝的傳統。
    鴻溪城中央,頡王朝的故皇宮已經不存在了,隻剩下一個巨型建築,被層層疊疊的圍牆和真氣封印保護著,那就是藏經閣。
    頡王朝開國皇帝,諡號為文,人稱文帝。文帝聚集天下萬法,修成藏經閣,供年輕天才進入參悟。他以文治國,當時人樂於分享,少有紛爭,一片祥和太平,是為修煉大世。
    有人已在藏經閣外等候,那是莫家家主,奕國敕封的鴻溪公。以鴻溪公在士族的地位,那些士族中人都紛紛過去見禮,不敢怠慢。
    “既然都到了,就都取出鴻溪玉牌,與經國碑共鳴,借此入內吧。”鴻溪公指向身後,這藏經閣的入口已經被完全封閉,隻剩下一塊黑黝黝的石碑,上麵一個字都沒有。
    “這就是經國碑嗎?以經國為名,上麵居然一個字都沒有。”奕正道。畢竟頡王朝以文治國,如此重要的一塊碑,卻沒有刻下什麽。
    眾人讓九皇子先行。奕正拿出鴻溪玉牌,靠近經國碑,經國碑忽然閃爍起烏光,鴻溪玉牌上似乎有血精滲出,與烏光共鳴,然後奕正便消失在了原地。
    “哦,忘記說了,進入之後,會進行一場試煉,名為‘經國之問’,用來劃分進入者可以參悟的經文等級。”鴻溪公笑眯眯地說,“各位要秉持本心,好好通過啊。”
    奕離眉頭一挑,鴻溪公顯然是故意“忘記說”的,就是在奕正進入後,才對士族成員給予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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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汶、晏尹、梁子安他們都滿臉信心十足,特別是莫汶,畢竟他是莫家的血裔,是文帝的後代,他在這藏經閣中應當會有不小的便利。
    奕正一走,他們看向奕離、天城的目光就是不加掩飾的挑釁與輕蔑。麵對非皇室成員的宗室,他們便是肆無忌憚。
    莫汶、晏尹更是將目光聚焦在天城身上。天城的美貌長偃中人都有耳聞,這些士族子弟又很早熟,眼中都是覬覦之色。
    天城依舊冷淡,拿出玉牌就走,看都不看士族方向。
    奕離看向兩人,兩儀玄圓日月瞳蕩漾,這道目光極為隱晦,幾乎凝聚成一條線,旁人都看不清,隻有莫汶、晏尹兩人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恐懼,似乎日月崩塌於前,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兩人變色之際,奕離收回目光,跟著天城一道,展示玉牌,然後被經國碑傳送。
    “這小子有古怪!”莫汶低聲向晏尹道。
    ......
    奕離環顧四周,他似乎被傳送到了一個單獨的空間。
    藏經閣依舊是藏經閣,隻不過少了許多歲月的痕跡。有一個中年人坐在高台上,自顧自撫著琴,雲淡風輕。
    中年人頭戴冠冕,有王氣縈繞在他身周,卻並不顯得霸道,給人儒雅隨和之感。
    “文帝。”奕離瞬間洞悉了中年人的身份。古今帝王中,如此特殊的也隻此一位了。隻是不知道,眼前的文帝,究竟是留下的影像,還是一縷殘魂。
    “我仍有意識。”文帝似乎知道奕離在想著什麽,停下撫琴的手,緩緩站起。
    “所以你見證了你所開創的王朝的結局。”奕離道。他並不畏懼帝王之儀,因為他身懷重瞳,本就是天生帝王的體質。
    文帝似乎歎了一口氣,揮了揮衣袖:“你攜我後人所煉玉牌來此求道,便來接受經國之問吧。”
    他指了指古琴旁的蒲團,示意奕離坐下。奕離早有預料,畢竟文帝以文治國,他的試煉,一定關乎於文,而非武鬥。
    “少年人,在這經國碑上書寫吧,當以何治國。”
    奕離定睛一看,文帝先前撫的竟不是琴,而是那塊經國碑,隻不過此時它橫躺在地上。
    “如果是那莫汶,一定毫不猶豫地寫下一個‘文’字吧。”奕離道,“可是王朝終不能隻是一代的修煉大世,它應當庇護萬民,生生世世。”
    這刻下的字,關乎著他能參閱什麽等級的經文。“文”,是一個十分保險的答案,畢竟經國碑絕對不會否定文帝的方略。
    頡王朝以文立國,短命而亡;邢王朝以武竊國,終被瓜分。
    他決定遵從本心,運轉真氣,凝聚在指尖,在石碑上刻字。
    “人”!
    “治國,當以人為本。沒有人心,談何家與國!”
    經國碑震顫著,文帝的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奕離的答案很簡單,但幾乎每一個統治者都遺忘了這個“人”字。
    或許,身處靠近天空的高位,便再也看不清大地之上,數不盡的鮮活的“人”了!
    是文是武,是無為是苛政,都要遵從人的索求,遵循人道。
    烏光再閃,文帝臉上欣慰的笑容一閃而逝,奕離被傳送離開。
    “真是懷念啊,這樣坐而論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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