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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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官之後,有一人撥開人群,正是路上水老國師。
    “國師。”百官見禮。
    奕皇無法軟禁國師,路上水也不打算給他麵子,直接就衝過來了。
    “一群軟骨頭,用國庫裏的金銀、別人家的孩子去求和,你們老臉不紅嗎?”路上水指著幾位士族官員罵道。
    “協議已經簽署,請國師看在邊疆眾多士兵和他們的家屬的麵子上,不要阻撓此事。”有膽子大的士族出言。
    “連年征戰,國師要體諒人民疾苦啊!”立即有人附和。
    路上水知道大勢已去,這些人自覺站上了道德製高點,要做犧牲一人,拯救大家的事情。
    更何況,要犧牲的人,也不是他們的人。
    “朝廷真是烏煙瘴氣。”奕正咬牙。奕皇對於士族的放縱與不作為,令他氣憤。
    奕離心意已決,不再等候,看向奕正。
    “士族壟斷官場,為亂朝廷,將來你一定要去改變這一切啊。”
    他又看向車上的天城:“替我照顧父王他們。”
    天城捂著嘴,她從沒有想過這一天,如果奕離就此離開,兩國之隔,她獨自在這嘈雜的城市裏,該有多麽痛苦。
    “你在北國也要好好生活。”
    路上水走上前,他從懷中摸出一個墨綠色的手鐲,套在了奕離的手腕上。手鐲縮小,恰好契合奕離的手腕。
    “老師,這是什麽?”
    “這是個儲物法器,也不止是個儲物法器。我的記憶有空洞,想不起所有的事情,但似乎是潛意識,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路上水道。這時候的老國師沒有平時的跳脫,顯得莊嚴肅穆。
    和相熟之人道別完,在眾人目光之下,奕離走向北國使者的座駕。
    臨行前,他望向長偃高聳的城牆。今天的這座城市沉默著,不允許他進入。這城市還有多少博弈,多少秘密,他都已來不及窺探。
    成為一名質子,這一年,奕離隻有十歲。
    從這一天開始,有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比如天城,她完全冷淡了下來,舉手投足間散逸出修羅的殺伐之氣,讓人不敢接近,隻有身處孔雀王府,她和奕離幼時所居,才像個普通女孩一般。
    而奕正,他似乎時刻都在憤怒,憑借出眾的天賦發狂般地修煉著。很多次,王宮內的侍衛看到黑鯤破水的恐怖異象,九皇子寢宮儼然淪為禁地。
    “在北國,你不是什麽王侯家的小少爺,你就是一個質子。”北國使者很不客氣,作為戰勝的、接受求和的一方,他們沒必要在質子麵前擺姿態。
    奕離並不意外。他已經做好了忍受孤寂的準備,沒有資源,隻靠自己的修煉生活。
    北疆,昭陵關。
    再往北方就是北國,昭陵關威嚴屹立,關前隻有一個人站著。
    那人模樣很年輕,但那應該不是他的真實年齡。他一個人站在天地間,仿佛要比身後的雄關還要高大。
    一襲布甲,腰間刀劍。
    三個國家都在流傳他的故事,“血管中流淌著奔雷的男人”,偌大北國的架海紫金梁,昭陵君,北風。
    北國使者恭敬地向昭陵君行禮。他是北國的戰神,前不久擊敗奕國靖海君奕忱,聲名大噪。
    他坐鎮關前,監督接收質子這樣的國家大事。
    無論是昭陵君,還是靖海君,他們的境界離奕離太過遙遠。昭陵君僅僅是站在那裏,就讓奕離感到喘不過氣來的威壓。
    “多看看身後的故國吧,這可能是永別。”昭陵君的聲音並不年輕,多了很多滄桑,又好像蘊含著雷霆,不怒自威。
    在昭陵君看來,奕離還是個小孩子,他其實很不滿朝廷索要質子的決策。他知道,無論多驚世駭俗的天才,走到這個位置上,都隻是籌碼罷了。
    奕離走近時,昭陵君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墨綠色手鐲,眼神一凝,但沒有多說什麽。
    跟隨昭陵君入關,北國的寒風撲麵而來。奕離一言不發,接下來又是長達幾天的行程,一路北上,從昭陵關到北國的皇都。
    北都,傾河。
    比起長偃,傾河常年白雪覆蓋,寒風呼嘯樓宇間,多了些許肅殺之氣。
    奕離被安排到一處府邸,地方不小,設施齊全,但四周都是望樓,有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這就是質子,成為國家的人質,國家的籌碼,喪失資源,喪失自由。
    奕離知道自己的處境,隻是默默修煉。優缽羅華鬱鬱心讓他的心靈迅速沉靜,拋開負麵情緒,鞏固修為。
    這座府邸風水奇差,真氣稀薄,奕離全身的氣穴、氣脈都幾乎滯澀,普通的食物、粗茶淡飯,對他正在生長的身體毫無幫助。
    一年多了,奕離的優缽羅華鬱鬱心再次閉合,無論奕離怎麽呼喚,都無法與優缽羅華取得聯係。圖紋骨上的圖畫愈發黯淡,他不能再看清哪怕多一點。
    奕離心誌堅定,他不把這些當作劫難,隻當作一場曆練。外界對他閉合,他就不停發掘自身的潛能;因為真氣的稀缺,他更要摸索高效運轉真氣的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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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隻能依靠外界的真氣補給,談何遊刃有餘?”
    運轉真氣之法的摸索是枯燥的,常人不會在上麵下太大功夫。
    又過去三年時光,三年裏人才頻出,而奕離的修為沒有寸進,隻是在推演著真氣完美運轉之法。
    望樓上監視的衛兵換了一批又一批,傾河城裏逐漸沒有人再提起他這個質子的名字。
    這或許是質子的宿命,生為天才,卻泯然眾人。
    “真氣為水,我為天地,源泉滾滾,不舍晝夜。”
    他從自然界水流的循環找到靈感,在體內構造無數的精妙循環。從此奕離體內的真氣自成循環,用而複得,不再依賴外界。
    做到這一點的前提是,奕離全身都是氣穴、氣脈,才足以支撐起如此龐大的循環。
    僅這一點,就沒有人做到過。
    四年時光,成就遊刃有餘。對真氣的運轉、使用之法則,同輩間無人能出其右。
    有人找到奕離,逼他默寫下在鴻溪求得的經文。奕離自然不予理睬,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參悟這些。
    奕離剛來北國時,北國的少年一代都不敢輕視他。被欽點作為質子的人,一定不簡單。
    而現如今,時不時有人來這裏,指名要挑戰他。這些人知道奕離這四年沒有寸進,已經成了軟柿子。
    雖說十四歲的遊餘境初期已經不差,但比起最頂尖的那一檔少年天才,還是遜了一籌。
    這一天,望樓上的士兵一齊向一個方向行禮,是昭陵君北風駕臨了。
    “你隨我走。”昭陵君並不多做解釋,帶著奕離離開了府邸,從西麵出了傾河城。
    奕離才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在傾河城中走過,對於這座城市十分的陌生。
    “我要知道你手上這個手鐲的來曆。”昭陵君帶著他到了無人的地方,出言詢問。
    “這是我師父給我的。”奕離如實相告。
    昭陵君點了點頭。他看得出來,奕離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何物。
    “這是枯海遺夢,這個世界最強大的法器之一。四年前,我在你的手上看到此物的時候還不能確定,直到我派人打聽了奕國那位國師的來頭。”昭陵君道,“如果那樣的存在都認可你,主動操縱分形的潛意識把這等法器給了你,我便不能眼看北國這麽糟踐你了。”
    奕離看得出,昭陵君沒有在開玩笑。他手上的墨綠色手鐲,原來叫“枯海遺夢”嗎?
    隨後,昭陵君昭告傾河,收質子奕離為門客,並且一同離開傾河,前往西疆。他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奕離詢問他為什麽轉變態度要幫自己,他隻是說,“有很多事情淩駕於國家紛爭之上”。
    老國師,竟然是某位絕世人物的分形,在那一刻,那位絕世人物操縱路上水的潛意識,將枯海遺夢交到他手中。
    時隔四年,奕離又來到了草原之前,隻不過這次,他的身後是北國疆土。
    昭陵君攜帶諸多門客來此,抵禦西邢的進攻,奕離也在其中。
    奕離何等聰明,他知道昭陵君要通過戰爭改變他,讓他從拋棄他的奕國走出來,心甘情願成為北國的子民,為北國效力。
    奕離也無所謂,畢竟戰爭的對象不是奕國,而是西邢。對於西邢,奕離沒有一點好感。這些野蠻民族造成的殺戮和劫掠數不勝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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