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蝴蝶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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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有一道應用題:
    小明剛交的女朋友剛剛被卡車創死,小明緊接著掉進了一處蛛網密布、殺機四伏的森林,就在小明身心俱疲時,一個冷峻的獨眼男人當著小明的麵,用釘子擊殺了一隻比西伯利亞虎還大的蜘蛛,救了小明的命,然後朝小明丟下一句“跟我來”。
    請問:小明應不應該跟獨眼男人走?
    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隻有一個。
    目睹獨眼男人輕鬆擊殺熊蛛後,孫必振別無選擇,隻能戰戰兢兢地跟在對方身後。
    男人將釘子收進包裏,步伐沉穩而堅定,蛛網絲毫不能阻擋他的前行。每當孫必振跟不上時,他都會稍微放慢腳步,讓孫必振不至於掉隊。
    此刻,孫必振心裏充滿委屈,他剛剛經曆了兩次巨大的衝擊,一次是痛失女友盡管他們剛剛才成為情侶不到三十秒),一次是險些被蜘蛛捕食,但他現在根本找不到可以傾訴的對象,更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孫必振好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萎靡不振地跟著獨眼男人,由於路途漫長,他的襯衫早已被汗水濕透,身軀疲憊不堪,但他隻能咬牙堅持。
    在男人的引領下,經過了近一個小時的跋涉,孫必振終於走出悲傷森林,踏上了雷暴荒原的草甸。
    蛛網漸漸稀疏,原本需要彎腰低頭前行的二人總算能直起腰來。漸漸地,枯死的杉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遼闊的藍紫色草原。
    孫必振抬起頭,眼前的天空變了顏色。
    黑壓壓的烏雲籠罩著整個天際,那並非普通的烏雲,而是珊瑚之神的哀嚎,自聖戰以來,珊瑚神的哀嚎籠罩了雷暴荒原的上空,引來了無數畸形飛蟲進攻大燈塔。
    地獄之內無有天日,隻有地獄天光,但即使是地獄天光,也無法穿過珊瑚的哀嚎,遠方,一束雷電在雲層中肆意跳躍,那是雷暴司在同畸形蟲群搏鬥。
    在雷電與烏雲之間,一束旋轉的淡灰色光柱穿透了厚重的雲層,掩護著作戰的雷暴司,但那並非天光,而是一種更為強烈的光,是輝煌而神聖的光,是藍王大燈塔的光!
    孫必振朝光柱的源頭望去,隱隱約約看見一座燈塔矗立在山丘之上,藍色草甸隨風搖曳,閃電劃破長空,草地猶如無盡汪洋,遠方的燈塔則紮根在這片藍色汪洋之中。即便被陰雲遮蔽,燈塔的雄偉氣勢依然令孫必振感到無與倫比的震撼,他心頭的失落感也稍稍消散了些。
    不遠處,草甸上已經有五人等候,孫必振遠遠望去,五人都穿著灰色夾克,多半是獨眼男人的夥伴。
    五名灰衣人看見了二人,朝著這邊走了過來,獨眼男人舉手示意孫必振停下,獨自迎了上去。距離約十五米遠,孫必振能清楚地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
    獨眼男人與同伴的對話如下:
    一名矮個子男子聲音帶著幾分不滿,“你回來晚了,那邊那個是?”說著,矮個男人指了指孫必振。
    獨眼男人冷靜地回應:“不清楚。”
    矮個子撓了撓下巴,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那你管他幹什麽?”
    一名蒙麵女人替獨眼男人辯解道:“你別管這些,他帶回這個人,自然有他的打算。”
    獨眼男人點了點頭,語氣略微有些遲疑:“是,雖然我司沒發話,但我認為,就這麽讓一個無辜的人死在悲傷森林,我司會不高興的。”
    六人中身高最高的男人發話了,他聲音低沉,而且帶著濃重的斯拉夫人的彈舌音:“去你媽的!雷暴司說巡邏,沒讓你尋人!”
    矮個子瞪了高個子一眼,後者便不再多言。顯然,在這個小團隊中,矮個男人的身份最為尊貴,多半是這個小團隊的領袖。
    蒙麵女人剛才還在支持獨眼男人,這時又突然換了立場,替高個子說起話來:“他說的也對,羅素,你打算拿這個家夥怎麽辦呢?”說著,她的目光轉向了獨眼男人。
    原來獨眼男人名叫羅素。
    羅素聳了聳肩,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無論如何,既然我救了他,就應當放他一條生路。現在殺了他,我豈不是白救了?”
    孫必振聽到這裏,頓時一身冷汗,他原本渾渾噩噩,一聽對方有心殺害自己,忍不住顫抖起來,恐懼充斥全身。
    高個子男人看見了孫必振的反應,指著他大聲喊道:“喂,那小子在偷聽!”
    獨眼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尷尬地笑了笑。但孫必振隻覺得那笑容不懷好意,他的心髒猛地一緊,努力抑製住自己身體的顫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對方。
    矮個男人目光銳利,方正的麵容透露出一股沉穩的氣質,他邁步走近,問孫必振:“小子,你是怎麽到這裏的?”
    孫必振連忙搖頭:“我也不清楚,我、我好像踩到了一個坑,然後就開始下落……”
    矮個男人望向羅素,眼中閃過一絲狐疑,顯然,他並不相信孫必振的說法。
    羅素皺眉說道:“我猜他是從地獄之窗裏掉進來的,世界上倒黴蛋那麽多,總會有一兩個遇上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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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猜測一語中的,矮個子點了點頭,轉頭追問孫必振:“你是哪裏人?”
    孫必振顫聲回答:“我是申國人,來自商京。”
    矮個男人與羅素交換了眼神,低聲交談了兩句,緩緩點了點頭,似乎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最終,矮個男人揉了揉鼻子,走到孫必振身前說道,“雖然這件事不該我們管,但誰叫我們撞上了呢?長話短說吧,我們會送你回去,但也僅此而已。現在開始,我們必須蒙上你的眼睛:我們不允許外人觀看大燈塔的光輝。”
    孫必振連連點頭,隻要有活路,他不在乎這些。此刻的孫必振已經沒有了傲氣與脾氣,恐懼讓他變得謹小慎微,宛如一條失魂落魄的野狗。
    矮個子見孫必振如此窩囊,揮了揮手,兩名小嘍囉迅速走上前,從背著的單肩包中取出一條銀色紗布,熟練地裹住了孫必振的眼睛。
    視線一片黑暗,孫必振劇烈地顫抖著,他擔心對方隻是想蒙上他的眼睛再殺害他,但他並沒有膽子反抗,隻能任由對方擺布。
    蒙上眼後,孫必振感覺到一隻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緊緊掐住他的雙肩,痛楚襲來,他懷疑自己身後站著的是那個暴躁的高個子。
    “走!別傻站著!”
    這麽暴躁,果然是高個子沒錯。
    高個子站在身後推搡孫必振,原來是在為他引路,孫必振隻好按對方的意思前進。
    腳下的草甸軟塌塌,土地鬆垮、忽高忽低,踩在這種地麵上,孫必振根本走不快。他身後的高個子急躁得不停說著俄語髒話,才走了不到半分鍾,高個子便忍不住怒吼道:“喂,羅素!你他媽自己來帶路!這活兒我幹不了!”
    說罷,高個子鬆開了手,悉悉索索的交談聲傳來,過了十幾秒,另一雙搭在了孫必振肩上,這雙手冰冷而有力,散發出冰蟄靈藥的炁。
    孫必振被這雙手推著前進,速度依然緩慢。
    走了大約三分鍾,推他的人無奈地鬆開了手,孫必振呆呆地站在原地,耳邊傳來羅素的說話聲。
    “要不,我們給他灌點藥?他雖然是一介凡人,但未免走得太慢了些。”羅素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
    “藥有的是!趕緊的,給這傻逼灌下去,走這麽慢,等到了大燈塔珊瑚都死逑了!”高個子明顯不耐煩地附和道。
    交談過後,眾人似乎達成了一致。沒等孫必振反應過來,隻聽見那高個兒罵罵咧咧地湊了上來,把一個玻璃觸感的圓形瓶口懟在了孫必振嘴唇上方。
    “喝!”
    高個子隻說了這一個字,孫必振銜起瓶口,一股發酵的酸腐氣味湧進他的口腔。
    藥劑異常的酸,味道好像是醋栗混合著變質的甘藍,孫必振本能地想要吐掉嘴裏的藥,但高個子大叫一聲:“你敢!?這他媽可是獵頭司的靈藥!你吐一個試試?!”
    孫必振嚇了一跳,隻好將那酸澀的藥水咽了下去。
    靈藥,乃是密教信徒謀生的必備物資,從活血化瘀到起死回生,藥劑的效力各不相同,代價也各不相同。
    孫必振所服的酸澀藥劑是獵頭司的靈藥,此藥名為“水黽”,是由地獄中的一種大水黽加上五種酸澀莓果熬煮而成,服用之人可以行走無聲,在崎嶇路麵上如履平地。凡是大燈塔的獵人,都需要服用此藥,方能在雷暴荒原崎嶇不平的草甸上行進。
    但服用靈藥皆有代價,服用水黽的代價又是什麽呢?
    服下水黽靈藥後,孫必振猛烈地咳嗽了一陣,他感覺一股腐蝕性的液體流進了胃袋,頃刻之間貫通了內髒,徑直流淌進了雙腳。
    短暫的適應之後,某人推著他繼續前進,隻是這次要輕鬆得多,走在軟塌塌的草地上,孫必振卻如履平地,他感歎於這藥物生效之快,並不知道這一切早已標好了價碼。
    行進了大約二十分鍾,孫必振感覺腳下的地麵變陡了,他似乎正朝著山坡上方走去。
    沿著山坡行進了五分鍾,某種機械齒輪咬合的喀拉聲響傳來,孫必振被那響聲嚇了一跳,肩頭的那雙手拉了他一把,令他停下了腳步。
    片刻後,獨眼羅素取下了孫必振的眼罩。
    孫必振眯起眼睛,突如其來的亮光令他眼球生痛,緩了好一陣後,他睜大眼睛,注視著眼前亮堂堂的大廳。
    大廳極為寬闊,但天花板卻異常低矮,離地不到三米。孫必振四下打量,發現大廳四周的牆壁上焊接著不同顏色的金屬扶梯,樣式古怪,不知是用來做什麽的。大廳中央,六名穿著灰色夾克的人正聚集在一根方形石柱旁,低聲討論著什麽,獨眼羅素也在其中。
    大廳的中心位置矗立著一根突兀的花崗岩石柱,石柱的頂部與天花板連接,巨大的柱身直立在地板上,石柱的兩側各有一扇地獄之門,因此格外醒目。
    其中一扇門是棕紅色的,上麵刻著一顆蟲蛹。棕色蟲蛹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光澤,似乎在微微蠕動。此時,矮個男人正站在棕紅色的大門前,抓著門把手不停地嚐試開門,他越是用力,門板上的蟲蛹扭動地就越激烈,似乎是在反抗,矮個男人滿頭是汗,但無論如何也打不開這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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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屢次嚐試無果後,矮個男人鬆開了把手,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搖著頭向同夥們說道:“不行,邪術司走後,蟬蛹之門一直在鬧脾氣,送他走蝴蝶之門吧。”
    說著,矮個男人指向了石柱上的另一扇門。
    第二扇門是粉紅色的,門板上雕刻著一隻綺麗的蝴蝶。
    蝴蝶張開翅膀,軀幹上方鑲嵌著三十多顆紅寶石,作為蝴蝶的眼睛,這些“眼睛”大小不一、通紅發亮,蝴蝶的頭部也因為過多的眼睛顯得格外腫脹。多眼蝴蝶的口器非常長,細長的口器由銀絲編織,末端係在一隻銀製門把手上。
    聽矮個男人這麽講,一名人微言輕的嘍囉發話了:“您要不要先和大祭司商量一下?開蝴蝶之門,恐怕不太值當,呃,我是說,不太安全。”
    “婆婆媽媽的,我來開門就是了,趕緊給這廝送走!!”
    高個子男人站了出來,他拍了拍胸脯,顯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矮個男人的胡子抽動了一下,似乎對高個子的話很反感,他興許是受到了激將,鼓起勇氣說道:“稍安勿躁,我來開門便是。”
    說罷,矮個男人繞到了石柱另一側,將右手按在了蝴蝶之門的門把手上。
    門上的蝴蝶靜靜盯著矮個男人,眼神裏滿是渴望,三十餘顆紅寶石眼球散發出饑渴的光。
    霎時間,大廳內的空氣突然溫暖了許多,眾人臉上都顯露出驚慌的神色。
    見此情景,蝴蝶之門的門板“哢啷啷”地開合三下,仿佛在笑。
    多眼蝴蝶的口器扭動了起來,它發出了愉悅的嗡鳴聲,總共三十一顆紅色的寶石眼球齊刷刷發出暗紅色的光芒,正是那光,讓原本冷清的大廳瞬間溫暖起來,正是那光,充滿了渴血的欲望。
    溫暖的光輝逐漸擴散,矮個男子原本飽滿的右手逐漸幹癟,好像一個泄了氣的氣球,厚實的手掌慢慢地變薄了、喪失了血色。
    矮個男人沒有坐以待斃,他念起了驅厄咒,用全身力氣轉動右手手腕,試圖拽開飲血的蝴蝶門。
    饑渴的蝴蝶之門不願意放走獵物,暗紅色光芒擴散,粉色的門板居然向著柱子內部延申了至少三十公分,原本長方形的門板也變作了梯形,好像在和矮個男人掰手腕。
    情況危急,矮個男人慌了神,他顫抖著將左手也按在了門把手上,雙手並用試圖開門,但他的力量在蝴蝶之門麵前還是太過弱小了。
    危急關頭,獨眼羅素率先嚐試幫助,他衝上前去抓住了矮個男人的右臂,嚐試幫助對方拽開門,但僅憑他們兩人的力量仍不足以抗衡這扇粉色大門。隔著矮個男人,蝴蝶之門的觸角朝著羅素伸來,打算把兩人一起吸幹……
    孫必振本質上是個善良的人,他有心幫助二人,但他實在太過害怕,畏畏縮縮,不敢上前,他隻能靜靜看著掙紮的矮個男人和羅素,靜靜看著那扇吸血的地獄之門:血液順著蝴蝶的口器汩汩流動,寶石眼球變得鮮豔,變得明亮,幾乎是在燃燒。
    蝴蝶之門的吸吮聲在孫必振的腦海裏響了起來,一句詩歌出現在了他腦海當中:
    “三十一目兮飲血,喙長五尺兮餐人。柱長方兮燈塔下,開不得兮蝴蝶門。”
    暗紅色的光芒吞沒了嚐試開門的兩人,矮個男人的右手已經癟了近一半,眼看他的右手就要被蝴蝶之門徹底毀掉!
    痛苦,恐懼,瘋狂,無助,矮個男人妥協了,他放下了自己身為門徒的驕傲,高聲呼救起來。
    這是孫必振第一次聽到密教信徒們求救的話,他今後會不斷聽到類似的話:雖然密教信徒都有自己所信仰的神明,但地獄諸神反複無常,信徒們從來不會向神明求助,情況危急時,密教信徒求救的叫喊隻可能是這三個字——
    “大祭司!大祭司!!”
    “大祭司”三字一出口,一陣刮擦金屬的聲響從大廳右側傳來。
    強烈的炁瞬間籠罩了大廳,孫必振向著右方看去,一名皮膚黢黑的長發男子順著紅色金屬梯滑了下來,速度之快,仿佛他自始至終都站在那裏。
    此人長著一副亞洲人的麵孔,赤裸著上身,下身則被一張棕色皮革裹住。
    他是如此的瘦,瘦到肋骨外凸、鎖骨醒目,卻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感從他線條分明的身軀上湧出。
    他目光銳利,從麵部一直延伸到前胸,赭色的皮膚上有著大片灰白色的紋身,紋身是波浪形的,多數都是沒有意義的裝飾,但在他心口處,赫然是兩個純白色、彼此交織、筆畫複雜而彎曲的符號。
    此乃地獄銘文,地獄銘文見而知意,長發男人胸前的地獄銘文曰:
    兵禽伐獸、剝皮獵顱之人,獵、頭、司。
    長發男人便是獵頭司本尊,他腰間的皮革上掛著一圈獸骨磨製的尖銳骨釘,骨釘彼此碰撞,叮鈴作響,發出風鈴般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連蝴蝶之門也靜靜地注視著他,停止了吸血的動作。
    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不,不隻是整個大廳,整個世界都安靜了,獵頭司的出現,讓地獄都為之屏息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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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處寂寥無聲,獵頭司躬身走向蝴蝶之門,他輕輕推開羅素,右手攥拳,反手在那粉色的門板上輕叩了三下。
    霎那間,蝴蝶之門的暗紅色光芒消散了,矮個男人原本被蠶食了一半的右手也恢複了原貌,隻因為獵頭司出手了:“麵子”這種東西不止在人間有用,蝴蝶之門凶殘至極,但它照樣要給獵頭司麵子。
    矮個男人急忙收回了手,喘著粗氣,臉上滲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液,畢恭畢敬地向獵頭司彎下了腰。
    “多謝大祭司救命……”
    “不謝。”
    獵頭司打斷了對方的道謝,輕輕握住了蝴蝶之門的把手,扭動手腕,將那粉紅色的大門拉開來,門的那邊是一片鮮豔而富有生機的花海,飄著花瓣的風吹動獵頭司的黑色長發,幾片花瓣甚至隨風飄進了門內,但一落地便化成了粉末。
    “順路而已。”
    說罷,口是心非的獵頭司便要邁步出門。
    “大祭司!請您等等!”獨眼羅素急忙呐喊。
    獵頭司回頭看向羅素,收回了邁出半步的腳,淡然問道,“什麽事?”
    羅素迫使自己微笑,指向了不知所措的孫必振。在獵頭司麵前,他變得比孫必振還謹小慎微,低聲下氣地詢問道:
    “如果方便的話,您能不能順手送這人回申國去?”
    眼見獵頭司皺起了半邊眉頭,羅素急忙揮手解釋道,“這個,您聽我解釋!他不是異教徒,而且呢,我想我,我……那個……”
    羅素惶恐地說了一連串話,獵頭司豎起了左手食指輕點羅素的額頭,羅素害怕地渾身發抖,他雖然是獵頭司的學徒,卻對獵頭司知之甚少。
    獵頭司收回手,羅素的額頭上浮現起一塊圓形的淤青。
    獵頭司麵無表情,語氣始終介乎於無聊和冷酷之間,他看著顫抖的羅素,詢問道:“申國哪個城市?”
    “額……商京?”
    羅素躲過獵頭司的目光,看向瑟瑟發抖的孫必振。
    “商京?”獵頭司對這猶猶豫豫的回答並不滿意,他又瘦又高,比羅素高出至少十公分,即使彎著腰,他依舊可以俯視對方。
    “是!商京!沒錯!”羅素急忙確認道。
    獵頭司輕輕點頭,關上了通往花海的門,隨後朝著反方向擰動門把手,再次拉開門後,蝴蝶之門的對岸正是沐浴在夜色之中的商京街道。
    清冽的空氣吹進來,獵頭司的鼻子抽動了一下,他指指門外,對孫必振說了一句話。
    “走吧。”
    孫必振一刻也不敢多等,他狂奔出門去,將羅素、蝴蝶之門、獵頭司統統拋在了身後。
    當孫必振回過頭來時,身後的炁已經消散,蝴蝶之門洞開的出口也不複存在。
    孑立於商京的街道上,孫必振身後空無一人,有的隻是街燈昏黃的光,以及一條緩緩飄落的絲織物:一條蒙眼布。
    孫必振看著地上的蒙眼布,站立良久,此前發生的一切有如黃粱一夢,他癡癡地回想了片刻,自欺欺人道:
    “我一定是在做夢……”
    懷著這種想法,孫必振轉身踏上了回家的路,走在商京淩晨兩點的街道上,他的腳步從未如此輕盈,這是那水黽靈藥的效果。
    孫必振朝著他租住的公寓走去,原本熟悉的路麵現在卻顯得異常陌生,他身上的汗已經幹了,恐懼也消散了。孫必振開始了自我欺騙,他迫使自己相信,麻美的死、熊蛛的攻擊、吸血的蝴蝶門、威武的獵頭司,都隻不過闌珊一夢。
    “隻要明天我醒過來,麻美還會在的,我們還是會交往的,嗯,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這麽想著,孫必振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臉上掛著愚蠢的笑,他哪裏知道,他命運的劇本才將將翻開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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