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武神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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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自孫必振拜欺詐司為師起,已經過去了六天六夜。
    孫必振為何突然成立欺詐司的弟子?這還要從六天前說起……
    沒人知道欺詐司是用何方法救活了孫必振,但,總而言之,孫必振是活了。
    醒轉後,孫必振仍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罵罵咧咧地,鐵了心要報警,但是欺詐司隻用一句話,就把孫必振拿捏的服服帖帖。
    欺詐司說:
    “後生,你想讓你女朋友活嗎?”
    聽到這一句話,孫必振立馬安分了,也顧不上自欺欺人了。莫非麻美還有救?可是他分明看見麻美變成麻美醬了啊……
    “怎麽?麻美她、她還活著嗎?”孫必振遲疑道。
    欺詐司笑道:
    “那怎麽可能?我親眼看見她被大卡車碾死了,都變成漿糊了,伯邑考都比她像人。”
    孫必振的臉一陣白一陣紫,他怒罵道:“你這混蛋!我……”
    欺詐司打斷道,“但是,你想讓她活嗎?”
    “人死怎麽能複生!你拿我尋開心是吧!?”
    麵對孫必振的氣焰,欺詐司毫無反應,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人是死了,但是死人不是不能複活。”
    說著,欺詐司用炁震住了孫必振,緩緩講起了呻吟公國的故事。
    聽著眼前這個陌生人給自己講故事,孫必振一時間忘了生氣,耐心聽完後,他半信半疑地問道:
    “不是……那我問你,你的意思是,麻美醬還能變回麻美不成?”
    “是。”欺詐司簡明扼要地回答。
    欺詐司惜字如金,他隻是說,想要複活麻美,孫必振必先成為他的外門弟子。
    無需多言,孫必振當時就給欺詐司跪下了。
    那天,武神祠的戲子們隻聽見了欺詐司的狂笑,笑聲在武神祠內繞梁六日。
    欺詐司王蘇丹是戲武神的大祭司,武神祠香火不息,欺詐司門下也弟子眾多。武神祠作為地獄之內的大密教,修習的是戲武神的法麵之術。
    雖說收了孫必振這個徒弟,欺詐司卻沒有傳授孫必振修習炁的門道,他是個閑雲野鶴一樣的人物,很少教授弟子,負責教人功法的乃是劇毒司李林。
    李林是欺詐司的同門,也是孫必振的師叔,為了成為一名真正的密教信徒,孫必振隻能去拜訪同為戲武神大祭司的劇毒司李林,向李林討要修煉用藥。
    臨行前,欺詐司囑咐孫必振道,“劇毒司脾氣遠沒有我好,而且他隻收姓李的徒弟。如果他讓你改姓,不改就不給藥,你直接回來就是,不必被他為難。”
    孫必振感激地點了點頭,從武神祠前廳出發,踏上了求藥的旅程。
    戲武神的祠堂建在山丘環抱形成的天然屏風中,祠堂外是寂靜無聲的荒原,武神祠的信徒稱之為“斷臂荒原”。
    紅黑相間的荒原上長著無數斷臂,斷臂的手掌天然是紅色的,恰如戲武神的六指蟒袍那般鮮豔。遠遠看去,荒原上密布的斷臂宛如一朵朵紅薔薇,荒原宛如一片薔薇花海,如此不可名狀的美。
    殷紅色的花海中有一條蒼白色的石質小路穿過,此路名為“蒼白小徑”,小徑兩旁的斷肢會試圖抓捕任何走在路麵上的人或動物,一旦被它們抓住,必定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由此來看,斷臂荒原並不適合旅遊。
    蒼白小徑兩側,佇立著許多巨大的石質手臂,它們有的平伸手掌,有的向小徑伸出一根手指,好像路旁的天然燈柱。
    自認為道行足夠的信徒會嚐試穿過小徑和“燈柱”之間的斷臂花叢,將一盞香爐掛在石臂伸出的手指上,以此表示對戲武神的虔誠。當然,其中不乏有失敗者,他們化作了斷臂花海的一部分,從另一種角度向戲武神盡忠……
    武神祠就座落在斷臂荒原中央、蒼白小徑的盡頭。
    武神祠是一座灰黑色的祠堂,正門外立有一扇形似鳥居的石門,石門正上方掛著一塊桃木的牌匾,上書四個地獄銘文:笑奉我主。
    石門下方,剛剛睡醒的孫必振打了個哈欠,踏上了蒼白小徑,他的目標是氰之屋。
    氰之屋是劇毒司的居屋。屋和門一樣,都是地獄內獨有的事物,凡是煉藥需要的儀器,都隻能在“屋”內獲取。曾有人嚐試過將屋內的煉藥釜和蒸餾皿帶到屋外去使用,但卻招致了嚴重後果:屋內的事物是不能帶出屋去的,凡是帶出屋去,在屋外待得久了,就活了。
    一旦活了,就糟糕了,就麻煩了……眾人不知道具體麻煩是什麽,隻知道絕不可將屋內的器物帶出,違反者人人得而誅之!正因如此,煉藥的過程隻能在屋內進行,為了煉製靈藥,劇毒司長居氰之屋,很久沒有拋頭露麵了。
    氰之屋位於蒼白小徑的另一端,這是孫必振頭一次獨自穿越蒼白小徑,他生怕自己招擾到蒼白路徑兩側的斷臂,躡手躡腳地走著,即便如此,他身上帶有水黽靈藥的效力,走起路來要比常人快上數倍。
    孫必振沿著蒼白小徑爬上山丘,不出意外地來到了吊帶襪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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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是“吊帶襪”?這就說來話長了……
    武神祠正對著的山頭上掛著一隻吊帶襪,這“吊帶襪”並非什麽襪子,而是一隻活生生的怪物,它的名字叫吊帶襪。
    怪物原名叫suspender,這個名字顯然是一個洋人取的,其來曆已不可考。按理說,這個英文單詞應該被翻譯成“懸掛者”或者“懸掛物”,但武神祠的信徒們不喜歡直譯。
    說申文的戲子們采取了記名投票的方式,用投票為這個單詞選擇翻譯,最終,“吊帶襪”一詞以大比分勝出,於是,這個怪物的中文譯名變成了吊帶襪。
    吊帶襪是一隻身著戲袍、類似於人類男子的生物。它戴著一頂帽簷寬大、足以遮住眉毛的黑色戲帽,麵部塗有鉛粉。從遠處看去,它的蒼白五官模糊不堪,眼窩深陷、顴骨奇高、好似死人的皮膚,如此傑出的妝容,恐怕出自戲武神本尊之手。
    吊帶襪身長一米七九,它穿著熨燙整潔的戲袍,袍子上沒有一絲褶皺,可惜這袍子是黑色的,不夠鮮豔。
    吊帶襪之所以被稱為吊帶襪,是因為它吊在一根石頭手臂之上,關於這一點,信徒們眾說紛紜。
    有的信徒說,吊帶襪是在spay和珅,但和珅上吊用的是白綾,吊帶襪用的卻是麻繩。
    也有人說它在spay崇禎,但崇禎應該穿龍袍,吊帶襪穿的卻是蟒袍。
    總而言之,關於吊帶襪究竟在spay什麽角色,武神祠的信徒們從來沒有達成一致,但有一點是他們公認的:吊帶襪是和大祭司同一級別的生物,絕不可得罪。
    吊帶襪被吊在了祠堂正對著的小山包上,當戲武神的信徒們返回祠堂,必定會經過吊帶襪上吊的“燈柱”,也必定要和這隻生物打招呼。
    沒有信徒敢對吊帶襪不敬,畢竟吊帶襪還有一個名字,那就是“高懸大聖”,這名字真可謂“信達雅”。
    作為武神祠的吉祥物,吊帶襪從不對異教徒心慈手軟,但對於戲武神的信徒,吊帶襪完全是友善的,它甚至會和閑來無事經過這裏的信徒聊天。隻可惜沒人能同它長談。
    吊帶襪下方的斷臂花海並不喜歡被打擾,同吊帶襪長時間談話會驚擾到斷臂花海,小徑兩旁的斷臂首先會憤怒地豎起小指——當然,這取決於說話者的身份,如果說話者說英語,這些斷臂會豎起中指。如果製造噪音的家夥無視這一警告,花海會朝著蒼白小徑擴張,最終吞沒路麵,撕碎聒噪的家夥。
    回歸正題,孫必振沿著蒼白小徑走去,來到了吊帶襪懸掛的山丘。
    孫必振走近時,吊帶襪發出了類似於磨牙的笑聲,它身下的斷臂們不厭其煩,紛紛識相地挪開了,騰出了一片安全的區域。
    孫必振戰戰兢兢地朝吊帶襪鞠了一躬,問候道:“大聖,您早。”
    問候完後,孫必振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沿路走著。
    吊帶襪呲牙笑起來,俯視著孫必振,在孫必振走得足夠近後,他用那特色鮮明的尖利嗓音喊道:“小涸澤啊小涸澤,老夫好像見過你。”
    涸澤,就是密教信徒們對沒有炁的凡人的蔑稱。
    孫必振停下了腳步,對於高懸大聖這種非人的角色,他保持著絕對的恭敬態度。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我之前見過您。”孫必振如實說道。
    “無妨,我問你,你這是要去哪裏啊?”吊帶襪笑得慘烈動人。
    “氰之屋,我要向劇毒司討點藥。”
    “藥?什麽藥?”吊帶襪笑得更瘮人了。
    “我也不知道,總之是修煉用的藥。”
    “你分明是欺詐司的學徒,怎麽會向劇毒司討藥吃?”
    吊帶襪居然知道自己的底細,這令孫必振著實吃了一驚,他回答道,“您問住我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吊帶襪打斷了孫必振的話,“得了,不就是藥嗎?何苦去氰之屋一趟?你過來,我給你藥吃。”
    孫必振呆在了原地,他哪裏料得到吊帶襪還有這種功能。
    看著吊帶襪下方那塊沒有斷臂的空地,孫必振躊躕著不知道如何是好,但吊帶襪可沒有這種耐心,它扶了扶自己的戲帽,吊在半空不耐煩地轉起圈圈,欲擒故縱道: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不給了。”
    “要!肯定要啊!”
    孫必振絲毫不懂得欲擒故縱的道理,他縱身一躍,跳到了吊帶襪身下的空地上。周遭的斷臂被他落地的聲音吸引,正慢慢地挪了過來。
    “喏,接好了。”
    吊帶襪停止了旋轉,它從戲袍下方變魔術般摸出一隻薑黃色的紙包,將紙包丟給了孫必振。
    接住藥包後,孫必振趕忙跳回到蒼白小徑上,避開了那些薔薇斷臂。孫必振鬆了口氣,打量起這包藥來:紙包並不怎麽沉,薑黃色的油紙被鮮紅色的細繩綁住,散發出輕微的香氣。
    “涸澤,你吃我的藥,一日三次,忌辛辣油膩。”吊帶襪慢慢說道。
    孫必振盯著那包藥,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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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吧,還愣著做什麽?那些小細胳膊兒圍上來了。”吊帶襪好心提醒道。
    孫必振這才回過神來,抬眼看去,小路兩側的斷臂都朝他豎起了小指。無奈,孫必振隻能輕手輕腳地轉過身,沿原路返回了武神祠。
    武神祠前廳內,欺詐司正在指揮羊八搬運一些錫罐。
    “師傅,我回來了。”孫必振問候道。
    “怎麽這麽快?李林不肯給你藥?”欺詐司頭也不回地問。
    “不是,情節有些曲折,您看這個。”孫必振拎起右手中的藥包。
    欺詐司淺笑著轉過身,看向薑黃色的紙包,即便博學如他,居然也不能一眼認出這副藥的來源。
    “這是什麽?”欺詐司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他從來是不恥下問的。
    “說來可笑,這是高懸大聖給我的藥,我沒多想就帶回來了,您看吧。”
    孫必振將藥包遞了出來,欺詐司擺了擺手,沒有接過,僅是聞那藥的氣味,他便猜到了這副藥的效力。
    “不必看了,既然是吊帶襪給你的,那就要看你敢不敢喝了。這樣的事情此前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我要警告你,吊帶襪給的藥,十次有九次都是瀉藥,它就喜歡開這種低俗的玩笑。”
    孫必振撓了撓頭,“十次有九次是瀉藥,那還有一次呢?”
    欺詐司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這個你得問李林,他在當上劇毒司前吃過吊帶襪的藥,但我沒吃過。”
    “還有這等好事?”
    孫必振說著拆開了藥包,藥包內赫然是十五隻麵團捏成的小鵪鶉,鵪鶉的顏色各不相同,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顏色鮮豔,造型逼真,栩栩如生。
    “是麵點呐?”孫必振疑惑道,看向了欺詐司,希望他能解釋一番。
    結果欺詐司隻是笑著搖了搖頭,“我說了,我沒吃過吊帶襪的藥。如果你不怕拉肚子的話,可以先吃幾隻試試看。”
    孫必振點了點頭,他倒是不怕拉肚子,捏起一隻小鵪鶉,小鵪鶉居然撲騰著掙紮起來。
    “它活了?”孫必振嚇了一跳。
    欺詐司麵不改色地笑著,“當然是活的,無光地獄之內無有死物,隻有活物。”
    孫必振捏著撲扇翅膀的小鵪鶉,不知如何是好,但欺詐司一直盯著他看,似乎是在等他吃下去。
    無奈,孫必振硬起頭皮,將活蹦亂跳的小鵪鶉丟進了口中。
    剛一進口,小鵪鶉就在他的嘴裏發瘋似的撲騰起來,孫必振含著鵪鶉,朝欺詐司投以期待的目光,欺詐司卻隻是默默看著、笑著,並未提供指點。
    無奈,孫必振隻好用舌頭將小鵪鶉撥到了牙齒一側,狠下心一口咬了下去,麵點的餡料溢了出來,居然是紅豆餡兒的。
    “這、這是藥嗎?這不是豆沙嗎?”孫必振一邊嚼一邊問道。
    “吃東西時不要說話。”欺詐司提醒道。
    孫必振隻能先咽下嘴裏的麵鵪鶉,他隻感覺一股辛辣的氣息從喉嚨一直流到了胃袋裏,不出十五秒,他便感到腸胃裏仿佛有一萬隻小鵪鶉在開party。
    孫必振急忙將剩下的小鵪鶉裹在紙包裏交給了欺詐司,火急火燎地奔著觀眾之門跑去。武神祠內是沒有茅房的,想要解手隻能先開門回到凡世,像孫必振這樣的涸澤,隻有一扇門供他開,那就是神祠前廳的觀眾之門。
    欺詐司露齒一笑,他站在原地捧著那一包小鵪鶉細看,這些麵點他此前都見過,每一種顏色的功效他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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