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獵人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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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霧彈在房間內炸開,借此機會,林衝推開孫必振衝出了木屋。
孫必振顧不得房間內彌漫的煙塵,朝著屋外跑去,可就在他左腳剛要邁出門口的時刻,一把銀質匕首飛進了屋門,正紮在孫必振左肩上。
匕首並不重,但巨大的炁裹覆在刀刃上,刀刃直接插進了孫必振的肩膀,將他帶倒在地。
在眾密教中,沒有人會使用銀這種金屬,那麽答案就隻有一個……
“調查員!?何時來的!?”孫必振大驚,他被匕首射倒在地,召潮司撲了過來,想要用身體擋住他。
但,不知為何,孫必振突然發怒了,他一把推開了召潮司,在煙塵彌漫的房間中央站起身來,搖晃著身軀怒吼道:“我做什麽了嗎!?憑什麽刀我!!?欺人太甚!!!”
“你自己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
門外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又一把銀質匕首飛了進來,孫必振沒能躲過,匕首又插在了他右肩上,這下對稱了。
“你以為自己能在武都的大街上吃靈藥還不被防剿局發現?開什麽玩笑!”
孫必振感到一陣劇痛,然後,痛苦化作了憤怒,可惜他的雙肩都被刀刃命中,即使憤怒驅使著他盡全力保持站立,即使他現在很想衝出去撕碎對方的臉,他也有心無力。
“這個聲音是?”躲在房間另一角的劉易斯認出了對方的聲音,沒等她揭曉謎底,孫必振也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媽的!你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孫必振大怒,他覺得自己的智商被羞辱了。
屋外,調查員發出了中氣十足的笑聲,無異於認可了這個答案。
“武都防剿局第一支隊,獵人張,現在開始執法!你們隨時都可以投降,防剿局肯定會從輕發落。”
在申國防剿局,隻有最傑出、最忠誠的調查員,才會被授予“獵人某”的稱號,欺詐司曾經警告過孫必振,被冠以“獵人某”的調查員有著不亞於大祭司的實力,絕不可以招惹這類豪傑。
煙塵散去,滿臉胡須,但精神十足的獵人張穿著一身出租車司機的靛藍色製服,站在潔白的雪地中,林衝縮在他身後瑟瑟發抖,他寧可向調查員投降也不肯被孫必振抓住,想必有他自己的道理。
獵人張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原來,自從孫必振當街服用獵戶鼠顱起,武都防剿局就第一時間盯上了他,或許是忌憚召潮司的炁,又或許是擔心傷及無辜,防剿局沒有派出特戰隊,而是派遣假扮成租車司機的獵人張前去調查。巧合的是,或許是因為該路段出租車本來就少,獵人張開的出租車恰好被孫必振攔了下來。
孫必振和劉易斯上車後,獵人張之所以立刻按下計價器,就是想趕快出發,丟下三人中氣息最恐怖的召潮司,但當他開出半裏地後,隱約感知到召潮司依附在出租車底部。老謀深算的獵人張因此推遲了抓捕計劃,一直尾隨三人來到了林衝的住所。
孫必振三人站在門前時,獵人張就躲在樓層之間的縫隙間,當時,召潮司已經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可惜孫必振並沒有當回事。林衝在貓眼後查看時,不但看到了召潮司的炁,還看到了獵人張的炁,如此雜糅的炁讓他恐懼萬分,因此通過地毯下的暗門逃到了列寧格勒的住處。
孫必振三人進門後,獵人張打算分散三人、各個擊破,於是,他繞到了屋外,用炁擊碎了臥室的窗戶,然後繞回到單元樓門口,想要聲東擊西。
為了不暴露行蹤,獵人張靜步而行,因此走得很慢,等他回到屋門口時,劉易斯和召潮司正在和邪祟搏鬥。
獵人張大喜,雖然他不知道邪祟是從那裏殺出的,但他想讓邪祟先消耗兩人的體力,然後來個“黃雀在後”,可是召潮司將邪祟開膛破肚的景象實在過於驚人,連獵人張都沒見過這種場麵,即使強大如他,看見這種場景也難免犯怵,因此沒有第一時間出手。
等獵人張做好心理準備時,孫必振從單元樓正門跑了回來,腹背受敵的獵人張隻好重新隱匿身形,最終尾隨三人來到了此處。
就是如此,當林衝發瘋般大嚷大叫時,獵人張覺得自己必須出手了……
此刻,獵人張拎著兩把銀質匕首,和屋內的孫必振對峙著。
孫必振怒發衝冠,他自認為沒有害人的心思,堂堂正正、遵規守紀,可對方居然一上來就用刀子紮他,而且還紮了兩把,這種冒犯的行為激怒了他,為此,憤怒支配著孫必振,讓他忘記了自己和獵人張實力差距懸殊的事實。
“防剿局就有資格傷人嗎?”孫必振的聲音低沉而顫抖,他的雙肩被匕首插得極深,雖然傷口未見鮮血,但那種鑽心的劇痛卻讓他難以呼吸。
“防剿局沒有資格向平民出手,但對密教信徒則不然。”獵人張冷冷地回答,“你加入密教的那一刻,就該明白走這條邪路的代價,而不是現在在這裏口口聲聲抱怨。”
“他媽的!我有的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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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和氯氣一樣,是一種絕佳的氧化劑,不但可以燃燒,而且有毒。
孫必振的憤怒好像氯氣中安靜燃燒的氫,火焰蒼白,但不可小覷。他能夠忍受生命受到威脅,可以忍受對方假扮出租車司機來戲弄自己,也能勉強忍受兩把匕首深深嵌入肩膀的劇痛,但有一點,他無法容忍——就是自己被逼無奈地走到了這一步,卻還得為此付出代價。
孫必振是溫良恭儉讓的五好青年,如此劇烈的憤怒並不是他的本性,而是獵戶鼠顱的副作用:凡是服用了獵戶之藥的人,都會心生憤懣、一點就著。
那一刻,孫必振腦子裏的某根弦斷開了,作為一個勤勞樸實的申國人,他從來沒有對同胞產生過如此大的惡意,但,現在,他隻想殺了眼前這個調查員。
孫必振強忍劇痛,雙手並用拔下了肩上的兩把匕首,血噴了出來,染黑了他的衣服。
“召潮司,劉易斯,我懇求你們殺了他。”
說完這句話,孫必振立刻倒在了地上,劇痛使他喪失了意識。
劉易斯趕快跑了過,將孫必振拖到了沒有積雪的空地上,避免他失溫而死。
召潮司試探孫必振的呼吸,她不具備醫療常識,不知道傷口處的凶器不能輕易亂動,居然把插在孫必振雙肩上的兩把匕首拔了出來。
劉易斯本想說些什麽,但她被召潮司身上的炁驚到,一時張不開嘴,隻能呆呆看著麵無表情的召潮司走向雪地。
“你看好他,我去殺了那個調查員。”召潮司平靜地說。
握著匕首,召潮司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行腳印,她的頭發被風吹動,幾縷發絲遮住了她的視線,召潮司索性手起刀落,寒光一閃,一綹頭發隨風飄落。
“來戰!”獵人張大喝一聲,身上的偽裝化作了碎片,露出了防剿局招牌的灰色防彈風衣,胸口赫然是一枚“防剿局”的銀質宇航員勳章,風衣下方,他將一支金色的注射劑插在了側腹。
針劑名為“濕婆”,是邪祟注射劑中最上乘的一種,注射藥劑後,獵人張的風衣下方憑空多出了兩條手臂,他的雙眼裏閃爍起冷血動物的光,瞳孔變成了金黃色,蓮花芳香的炁從他周身散出,逼退了召潮司釋放的幻術。
眼見幻術沒有生效,召潮司迅速調整戰略,手指掐訣,朝獵人張接連丟了三發滑倒咒,她沒帶任何靈藥,隻能靠強大的炁無中生咒,因此咒語效力不強,三發咒術都被獵人張輕鬆化解。
“汝必溺死!為鹹水苦!”召潮司高聲詛咒,此乃鹽神的災厄咒,咒術擴散開來,像一朵合攏的花冠包圍住了獵人張。
“如知此態非全貌,見其一而知其三。”獵人張念動解厄咒,他的炁像一隻大手,撐開了漸漸合攏的鹽神災厄咒。
這一輪交鋒,雙方的咒術不分上下,緊接著就該肉身拚殺了。
雪地上的兩人對峙了半秒鍾,突然同時動了起來,身影閃爍,廝殺在了一起,召潮司用兩把匕首戳向獵人張的腹部,但獵人張用武器彈開了戳刺,他比召潮司多兩條手臂,不但抵禦住了攻擊,還順勢發起了反攻。
召潮司沒有躲避,而是以攻為守,幹淨利落地將兩把匕首投了出去,丟棄武器為她換來了先機,獵人張隻能動身防守,躲開了對方拋擲的匕首。
匕首沒能命中,一把落在了雪地裏,一把紮在了遠處的一棵大樹上,紮進樹幹的並非刀刃,而是刀柄,足見這一擊威力之大。
獵人張躲閃匕首的同時,召潮司雙手握拳,接連兩拳都被獵人張側身躲過,但她手臂上的鱗片乍了起來,刮傷了獵人張的麵頰。
這點小傷,獵人張根本不在意,他舉起匕首反擊,誰知召潮司居然沒有躲閃,四把匕首的戳刺都落在了召潮司雙臂上,沒有命中要害。
作為大祭司,召潮司不會被這種程度的刺傷影響到,她甚至不覺得痛,但,就在她打算用牙齒撕碎對方的臉時,強烈的灼燒感從手臂上的傷口傳來。
召潮司的攻擊停止了,她用炁掙脫開獵人張的匕首,咬緊牙關後退幾步,盯著自己手臂上的冒煙的傷口看,傷口沒有流血,而是滲出了縷縷白煙,那是肉眼可見的炁:召潮司的炁正在流失。
“這不是銀?”召潮司驚訝地盯著獵人張的武器,“這是……水銀?”
獵人張哈哈大笑,笑聲中透出幾分譏誚,但更多的是欽佩。
“眼力不錯,確實是水銀,很少有人能看出來。”
獵人張手中的四把匕首轉了一圈,寒光爍爍,這些匕首並不是凡人打造的武器,而是北風司打造的兵刃,匕首的刀刃看似是銀,實則是極寒的水銀:水銀冰封,永不解凍,北風司將其命名為“漫長之冬”。
北風司是叛教投奔防剿局的第一名大祭司,傳說,他為防剿局打造了無數精兵利器,漫長之冬就是其中的一套匕首,總共四支,每一支都鋒利無比、吹發得過。
當然,作為神兵利器,漫長之冬並不僅僅是鋒利,它們還可以削弱敵人的炁:銀質兵刃可以切割炁,因此廣受調查員青睞,而水銀兵刃不但能切開炁,其留下的傷口還會使炁不斷外泄,引發強烈的灼燒感。更何況水銀本身就有劇毒,被水銀兵刃擊中的敵人即使大難不死,也會因為汞中毒而備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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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縱有神兵相助,獵人張的炁還是敵不過召潮司,他很清楚,召潮司的炁已經開始流失,戰鬥拖得越久,對自己就越有利,因此沒有率先進攻,而是默默站在原地,提防著召潮司的襲擊。
“該死……”召潮司嚐試用舔舐的方式封住傷口,但水銀留下的傷口,即使是大祭司也無法瞬間愈合,她也知道戰鬥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隻得硬著頭皮攻了上去。
新一輪的交鋒開始了,召潮司完全不躲避獵人張的刺擊,獵人張卻不得不躲避召潮司的攻擊;哪怕召潮司命中一拳,獵人張都會頓時潰敗,但她始終無法擊中。
十五秒過去,疲於躲避的獵人張突然露出了破綻,召潮司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她用右手拽住了獵人張的一隻手臂,另一隻手按在了獵人張的脖子下方,打算用牙齒撕咬對方的喉嚨。
就在這時,召潮司突然通體一顫,推開了獵人張,捂住小腹逃開了,她低頭看去,金紫色的血液浸濕了衣服,一把青銅製的降魔杵正插在她小腹上。
這支降魔杵上塗有獸用鎮靜劑,即使不能讓召潮司喪失行為能力,也足以削弱她的戰鬥力。
果然,中了這招後,召潮司無法再和獵人張交鋒,她捂著傷處緩緩後退,嘴裏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
獵人張冷哼一聲,既然殺手鐧已經亮明,他也沒必要繼續偽裝了,防彈風衣下,六條手臂亮了出來。
無論是“濕婆”針劑的名字,還是獵人張的武器數目,都是用於誤導敵人的信息,雖然“濕婆”的傳統形象是四頭四臂,濕婆針劑實則能讓注射者暫時獲得六條手臂,獵人張起初隻用四隻手臂戰鬥,為的就是在對方意想不到之時用額外的兩條手臂釋放殺招,召潮司果然中計了。
“我棋高一著,你輸了!”獵人張自信地邁步上前,銀質匕首閃閃發光,“我知道大祭司死前會留下死咒,所以我不殺你,我隻要帶那個司書走。”
召潮司突然露出了詭異笑容,將腹部的降魔杵拔了出來,緊握在右手中。
“調查員,就僅此而已嗎?”她退到了大樹旁,握著染血的降魔杵,背靠大樹支撐身體。
獵人張舉起四把“漫長之冬”,慢步上前,打算將召潮司釘在樹上,這時,召潮司用手肘猛擊樹幹,積雪落了下來,獵人張沒有躲避,打算用最後一擊結束戰鬥。
積雪落下的瞬間,召潮司的身軀虛化了,雪穿過了她的軀體,直接落在了地上。
獵人張立刻意識到事有蹊蹺,直覺告訴他,召潮司一定站在身後,於是他猛轉身,後撤一步,卻發現麵前空無一人。
獵人張轉身的那一刻,後背上傳來一陣刺痛,他咬緊牙關,用炁抵禦,但還是亂了陣腳,霎時間,殺氣從四麵八方傳來,獵人張自知中計,再度轉身,想要用四把匕首招架對方的攻擊,可他還是少算了一步:如果召潮司真的站在獵人張身後,她肯定有機會直接攻擊獵人張的頭部,怎麽可能退而求其次地攻擊後背呢?
大樹下,召潮司並不在此,降魔杵也不在,隻有一把刀柄插在樹幹上的匕首,匕首上沾著獵人張的血。
召潮司出現在獵人張身後,用降魔杵全力刺向獵人張的太陽穴……
召潮司有讀心的神通,近身搏鬥時,她的鱗碰到了獵人張的麵頰,怎麽可能被獵人張欺騙?她假裝中計,為的是將獵人張拖入幻術,用她虛實結合的幻術靜待時機、一招製敵。
獵人張抬手去防,但已然太遲,這一擊他隻能用頭顱去硬接:降魔杵擊中了太陽穴,獵人張居然飛了出去,倒在了雪地裏。
獵人張並不是靠法術飛出去的,降魔杵擊中時,獵人張發死力縮緊脖子,並用一記淩厲的收膝跳朝側麵跳躍。雖然沒能避開攻擊,獵人張已經用渾身解數將這一擊帶來的傷害縮到了最小,若不是冒著折斷脖子的風險用全身吸收來自降魔杵的衝擊,恐怕他真要死在召潮司手裏。
召潮司攥著降魔杵,捂著流血的腹部追了過去,可當她看見雪地裏的獵人張時,她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千算萬算,每一步都算中了,可她還是輸了。
獵人張沒有死,他的左太陽穴汩汩冒血,身體顫抖,但他仍輕易將劉易斯釘在了雪地上,拖著孫必振退到了小木屋門前。
“這家夥,你應該不想讓他死掉吧?”獵人張將四把匕首抵在了孫必振脖子上,“我很清楚,把傷員當作人質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但你們讓我沒得選:放我帶著那個司書離開,我就放了他。”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被釘在雪地中的劉易斯向召潮司道歉,她的雙肩上各插著一把匕首,匕首穿過肩膀將她釘在了地上。
殘麵的信徒感覺不到疼痛,劉易斯動彈不得、凍得發抖,召潮司卻以為她是疼得發抖,因此更加憤怒,她咬牙切齒地朝獵人張走去,雙眼幾乎燃燒了起來。
“不要再靠近了,大祭司,我曉得你的厲害了,我們都好好的吧!”獵人張已經笑不出來了,他剛才險些喪命,現在還要靠不光彩的手段取勝,這些都讓他麵上無光,“我重複一遍:讓我帶著那個司書離開,我就放了這個男人。”
召潮司的臉上露出了一種人類無法模仿的憤怒表情,她的半張臉幾乎要裂開、露出下方的法相真身,但她克製住了,用右手護住了麵頰。
“好的,我……答應你,今天,暫時,不殺你。”她一字一頓地說。
“向你的神發誓。”保險起見,獵人張沒有立刻鬆開刀子。
“我向鹽神發誓,放了那個人,你今日就能活著離開……”
“還要帶走司書。”獵人張補充道。
“……而且能帶走司書。”召潮司機械地補充一句。
獵人張滿意地點了點頭,鬆開了抵在孫必振脖子上的刀,“他流了很多血,我建議你們盡快帶他去治療,不要浪費時間追蹤我。”
說完這句,獵人張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收起四把水銀匕首,朝躲在木屋裏的林衝走去。片刻後,他帶著林衝消失在了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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