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怎麽說？
    小妹說，去他爹了個根的孫佳俊。
    孟冬青很有自知之明，孫佳俊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自己，現在扭過頭來說要結婚，八成是廢了。
    一大家子說不準憋了什麽損招，等著磋磨她呢。
    “都處了幾年了，談什麽改不改正的機會，不嫁惹人閑話嗎？”劉秀琴慢悠悠地開口，看孟冬青的目光帶著一絲厭惡。
    那種目光不像是在看女兒，而是在看不檢點的人。
    “人家願意回頭娶你，你應該感恩戴德才是，嫁過去了，好好照顧人家，伺候好公婆，也算是我和你爸白沒教養你一場。”劉秀琴直接拍板。
    許國偉皺眉，不讚同地看著母親。
    他想開口，但劉秀琴一個目光掃過來，又隻能無力地坐回去。
    每次他跟劉秀琴吵架，最會遭殃的都是李青梅，明明跟母親發生爭執的是他這個兒子，最後有錯的都是兒媳婦。
    是兒媳婦的唆使，才讓她兒子不聽話，讓她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
    隻是嘴上抱怨還好，但劉秀琴私下會去找李青梅吵，去李家拍大腿哭訴，許國偉特別害怕麵對那種場麵。
    當兒子的有些話不好明說，他覺得劉秀琴那樣特別丟人。
    所以一般情況下，許國偉都是順著劉秀琴的，盡量不跟她起任何衝突。
    尤其是現在，李青梅懷孕已經七個多月，他是一點波折都不想起。
    許國偉想了想，把協議推給孟新軍，“爸，我字簽好了，要摁手印的時候再喊我，青梅現在行動不方便，我就先回去了。”
    孟新軍沉著臉點了點頭。
    許國偉回去也好，事情沒鬧明白，他心裏也覺得有些丟臉。
    劉秀琴不高興許國偉不留下替她和孟夏麗撐腰，但也沒說挽留的話，李青梅肚子裏這胎，劉秀琴也很看重，她還想跟親家商量，讓最小的孩子姓回許呢。
    不然她當年堅持不給許國偉改姓，是為了什麽。
    等許國偉走了，屋裏安靜了一會兒，互相沉默著沒有說話，像是斷了情緒，一時不知道從哪裏續起。
    “我的話你聽見沒有？”劉秀琴不滿意孟冬青的沉默，開口質問。
    “媽，那人聽著不是良配，您還是別這樣說小妹了。”孟春雨嚇了一跳，從放空中回過神來。
    她擔心地望著孟冬青，怕孟冬青傷心。
    劉秀琴怎麽對她，孟春雨都無所謂，小時候還會傷心，長大了知道劉秀琴是後媽，就能用不是親生的開解自己。
    可小妹不是。
    孟春雨是看著曾經活潑開朗的小妹長到沉默寡言的。
    下鄉的時候，她想把工作讓給孟冬青，代她下鄉，那會連孟新軍都同意了，但劉秀琴死活沒同意。
    一開始孟春雨想不通，後麵想明白了。
    劉秀琴舍不得親生的孟夏麗去，也不願意讓她這個當繼女的去，隻有孟冬青是親生的，可以隨便對待，也不用背刻薄後娘的罵名。
    “她做出這種事，就不要怕人說！”劉秀琴鐵青著臉，一副被不懂事的女兒傷透了心的模樣。
    “偷偷跟人處了好幾年的對象，不嫁給對方，誰還願意娶她。”
    要不是家裏現在人多，劉秀琴都想叫孟冬青站起來走幾步路看看，少女和婦女，走路是有區別的。
    也怪她，孟冬青回來起，就愁這愁那的，沒太注意過孟冬青。
    想到某種可能，劉秀琴厲目看向孟冬青，“你沒有在鄉下偷偷生孩子吧！”
    為了回城，他們這些知青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拋夫棄子也不是沒有可能，前年還有病退回城的知青的鄉下老婆來家屬院鬧的。
    下鄉八年，孟冬青隻回來探過一次親，這種事也不是沒可能。
    孟夏麗聽得眉頭一跳，目光緊盯著孟冬青。
    要是孟冬青偷偷在鄉下生了孩子，那就有意思了，還敢罵她不檢點，到時候她要讓全市的人都知道孟冬青的醜事。
    “劉秀琴，說話要有點分寸！冬青不是那樣的孩子。”孟新軍聽不下去了。
    前兩天才因為孟冬青質問是不是恨她傷心了半夜，怎麽說話又開始不過腦子，當媽的怎麽能這麽看低自己的孩子。
    “冬青，你媽不是那意思，她是擔心你不懂事，糊裏糊塗做了錯事。”孟新軍還是希望她們娘倆能好好的。
    親母女，哪有什麽仇怨。
    “讓她繼續說，看還能說出什麽來。”孟冬青似笑非笑地看著劉秀琴，“我倒是不知道，至親的人潑起髒水來，也這麽狠，您是盼著我生，還是不盼著我生呢？”
    劉秀琴臉色難看，但因為孟新軍的嗬斥，到底忍住了到嘴邊的話。
    孟冬青看向孟新軍，“爸，你還看不明白嗎？她迫不急待坐實我的不堪，逼我嫁人，是不想我拿家裏的房子，在替孟夏麗爭搶。”
    孟夏麗馬上搶白，“你胡說！”
    胡不胡說的，孟冬青把協議往孟夏麗跟前一推，“那你簽。”
    孟夏麗一下被架在那裏，臉漲得通紅，她怎麽可能願意簽，隻能求助地看向劉秀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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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的人，也都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劉秀琴。
    劉秀琴一張老臉也有些沒地兒放，現在她開口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但為了心愛的女兒，劉秀琴還是板起了臉，“你幹什麽逼你姐，她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姐，你眼看著要嫁到滬市去了，還非占著家裏的房子幹什麽，以後這房子留給你四哥，你三姐孝順，說要把單位分的房給我和你爸養老，她也不要家裏的老宅，就是帶著孩子住著，不比你死乞白賴地非要房子強？”
    別的不說，劉秀琴還挺會拿捏人的。
    把孟夏麗的房子說成養老房，孟新軍心裏肯定會有觸動，可真到的那時候，孟夏麗能給？
    孝順，狗都比孟夏麗孝順。
    偏疼的兒女不得濟，劉秀琴以後要能指望得上孟夏麗，孟冬青名字倒過來寫。
    指望孟秋同和阮秋枝這對繼子兒媳婦都比孟夏麗要強。
    至少人家要臉。
    “媽這話說笑了，您和爸肯定是跟著我和秋同養老的，老家的宅子，我看還是給冬青比較合適。”阮秋枝馬上接話。
    不管怎麽樣，孟冬青這大腿她是抱定了！
    本來就打算給的，孟冬青嫁去滬市，還更要給呢，到時候多了個大學生妹婿不說，老宅的房子還是她和孟秋同的，給孟冬青留間屋就行了。
    換成是孟夏麗，那才是真沾不上半點手。
    所以，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旗幟鮮明地站在孟冬青這邊，不能當牆頭草。
    雖然這一時半會會得罪劉秀琴，可孟冬青到底也是她生的不是，時間久了也就糊弄過去了。
    說完這話，阮秋枝討好地看了孟冬青一眼。
    為了表決心，阮秋枝把協議拿過來，讓孟秋同簽字，她自己也一筆一劃，把名字寫上。
    簽完，又推回孟夏麗跟前。
    孟夏麗臉色難看極了，臉這會雪白雪白的。
    再打太極也沒有用處了，劉秀琴依舊板著臉，看向孟新軍，“這事我不同意，你要是非一意孤行，我就帶著夏麗和孩子們走。”
    她不伺候了！
    “媽，你別這樣，你辛辛苦苦一輩子，好不容易能享福的，沒必要為我受委屈，我簽。”孟夏麗眼淚說來就來，伸手就去拿筆。
    但劉秀琴怎麽會同意。
    她和孟夏麗商量時，心裏多少還是會有些搖擺不定，但這時候，卻是無比堅定。
    “老孟，你說句話！”
    沒等孟新軍開口，孟冬青已經把協議抽到了手裏。
    “其實不簽也行的，就像大哥說的，這事隻用問二姐和四哥四嫂的意見就好，三姐本來就是外嫁女，有意見沒意見的不影響，我也不在意，房子是我的了。”孟冬青笑起來。
    孟夏麗因為太過震驚和氣惱，眼淚掛在眼睫毛上，然後被激得流下一長串。
    孟冬青居然敢耍她！
    “媽，你說了那麽多，光含沙射影說我不檢點，卻沒問一句，孫佳俊為什麽住院，是不是有什麽毛病，我告訴你，孫佳俊住院是因為他甩了我，還覺得白白浪費了三年時間吃虧，想強占我，我一腳踢廢了他。”
    滿屋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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