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經理覺得自己這個麵子應該還是有的，他是五金部的經理，魏瓚是采購部門的一把手，兩人算是平級。
    但他年齡比魏瓚大，兩人以往的關係也一直很親近。
    不然他不會把自己的侄女介紹給魏瓚。
    魏瓚看向王經理，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王經理，在我愛人這裏，你的麵子不值錢。”
    王經理臉皮子一繃，隻在心裏狠狠地罵了魏瓚幾句，臉上馬上就帶上了笑，“小孟，這事是你梅大姐不對，我代她向你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你幫我勸勸魏瓚。”
    孟冬青勸了，當著麵勸的。
    她看向魏瓚，“他應該在心裏罵了你來著，估計還記了你一筆，你平時小心點，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魏瓚，“好。”
    王經理，“！”
    孫姨媽怒瞪著孟冬青，孟冬青瘋了嗎？說這種話，也不怕得罪她家老王。
    但等孟冬青笑盈盈看過來時，她突然覺得脊背發涼，她現在梗著脖子不道歉，不也是在得罪魏瓚嗎？
    魏瓚還年輕，又受上麵重用，但她家老王不一樣，老王上了年紀，職位卻好多年沒動過，他一直想在退休前，再往上麵夠一夠。
    這要是把魏瓚得罪狠了……
    “是我錯了，對不住，你們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計較。”梅大姐遲疑了半晌，在王經理的逼視下，低頭向孟冬青鞠了一躬。
    隻有低下頭，才能誰也看不見她咬牙切齒的表情，才能顯得誠心。
    “沒意思，走吧。”孟冬青拉著準備開口挑刺的魏瓚，大步離開王經理的辦公室。
    跟這種人糾纏沒意思，你怎麽說，人家也不可能誠心道歉，隻會把壞死死憋在心裏，逮到機會就落井下石。
    孟冬青拉著魏瓚走的，“我跟你說的話你記著了，他們兩口子麵相帶奸，不是什麽好人。”
    走了幾步，微微有些拉不動，孟冬青隻能費了點力氣。
    再回頭一看，魏瓚抻著手慢悠悠地由著孟冬青拉著，一雙眼睛就盯著兩人牽著的手在看。
    孟冬青，“……”
    魏瓚這腦子，看著不是太聰明的樣子，應該不會影響到孩子吧。
    聽說這東西是有遺傳的。
    魏瓚正美著呢，孟冬青就把手撒開了，他遺憾收回手，“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他們害不到我。”
    王經理寫大字報出身，偏偏能力配不上位置，除了巴結上級，這麽多年一沒建樹二沒苦勞，老書記要回來了，清算是遲早的事，
    辦公室裏，王經理把門關上，指著孫姨媽火冒三丈高，“要不是幾十年老夫老妻，孩子也大了，我是真想把你給休了。”
    這辦的什麽事！
    “你指我幹嘛，你當我想得罪人？那個孟冬青，就是佳俊的那個對象！搞破鞋的那個！”孫姨媽也一肚子的委屈沒處發呢。
    王經理愣住，眼睛一點點瞪大，扶了扶下巴，“就是她？”
    這兩天滬市的小姨子來了，天天在家裏哭訴這件事，王經理怎麽可能不知道。
    “可不就是，這我怎麽能忍得住，我沒抽她一巴掌都算是好的。”孫姨媽越說越氣，“我妹子走的時候，都是抹著眼淚走的。”
    一輩子受人尊敬人，哪裏受過被人指著鼻子罵的委屈。
    “孫佳俊那小子蠻有福的。”孫姨媽正抱怨呢，王經理突然開口來了這麽一句。
    孫姨媽聽得眼睛一瞪，伸手就給王經理臉上撓了一下，“姓王的，魏瓚年輕人把持不住就算了，你也被那個狐狸精勾了魂是不是？”
    王經理忙討饒，拉著孫姨媽仔細問了問情況。
    這可是個好把柄，他得打聽清楚握在手裏，關鍵的時候怕是能用得上。
    怕孫姨媽說得有失偏頗，王經理琢磨再琢磨，決定親自寫信去孫佳俊下鄉的地方，詢問這件事。
    樓下，魏瓚跟孟冬青道歉，“對不住啊，我把你拉過來，還叫你受委屈。”
    “關你什麽事？屁大點事，別對來對去的，你這糖還有多少人沒發？”孟冬青嫌棄魏瓚婆媽。
    不是自己的責任，幹什麽要攬在自己身上。
    魏瓚，“……”
    再遇孟冬青後，他常常會有種無力感。
    可以預計，這種無力感大概會隨著他們的婚姻，一直持續下去。
    兩人把百貨大樓所有職工都發了一遍，其中采購辦公室的同事對孟冬青最熱情，清一色的年輕小夥，衝著孟冬青一口一個嫂子。
    他們嘴還甜，誇孟冬青都誇出花樣來了，孟冬青一高興，給他們掏的糖最多。
    中午也不回去吃飯了，直接去旁邊的國營飯店請了一桌。
    “到時候接親就看我們的，保證熱鬧。”帶頭的男青年長得特別英俊，人又開朗熱情，孟冬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魏瓚站起來給孟冬青夾了好幾回菜，都是孟冬青扭頭的時候起的身。
    “小氣。”孟冬青不看了。
    這一趟直到下午四點多，魏瓚才從他們總經理手裏拿到電視機票，兩人推著自行車，馱著台黑白電視機回家。
    倒不是買不起彩電，是孟冬青覺得沒必要，一台彩電的錢夠買四台黑白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魏瓚弄到的票是黑白電視機的，要倒換彩電票麻煩，能看新聞就行。
    回到家裏，顧南方已經過來把天線架好了，這會正幫著姑奶從雜屋搬幹芝麻杆去灶房，說是姑奶要給他爆穀穗吃。
    看到魏瓚，顧南方冷哼一聲，陰陽怪氣，“怎麽著，擱外頭炫耀完了？現在記著回家了？天線給你裝了，櫃子給你運到了，還有什麽活要吩咐的？要不婚我都替你結完算了。”
    “辛苦了。”魏瓚拍拍他的肩膀。
    顧南方白他一眼，“不辛苦，命苦。”
    他痛失所愛就算了，為什麽還要聽魏瓚的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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