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劉秀琴站都站不住，身體軟軟地直往下倒。
    劉定寶也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扶到椅子上，六神無主地看了看劉秀琴，才下意識看向孟冬青，“這可怎麽辦！”
    孟冬青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跟著來報信的女同誌就走了，劉定寶追了兩步，又退回來，準備去扶劉秀琴。
    “定寶，快去看看你姐夫是什麽情況，快去。”劉秀琴揮手，讓劉定寶趕緊跟上去。
    劉定寶被催出房門，跟了孟冬青幾步，心裏幾經猶豫糾結，最後在岔路口選擇了往外走。
    這裏是市紡廠，再說冬青已經過去了，應該不需要他去了。
    再說了，他又不是醫生，也不是廠裏的領導，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他還是別去添亂為好。
    劉定寶說服了自己。
    走到門口，突然想起奶粉沒拿，但這會再倒回去有些不合適，隻能可惜地上了公共汽車。
    孟冬青大步往一車間去，邊走邊問來人情況，但來報信的人也是臨時被人叫住指派過來的，隻傳信，不清楚具體情況。
    到一車間，帶信的人返崗工作，孟冬青自己往人群聚集的地方去。
    “冬青怎麽來了，孟工去市醫院了，你追一下，可能還能趕上車。”有認識孟冬青的，開口問了一聲，又埋頭刷起地來。
    孟冬青探頭看了一眼，他們聚在一起，是在拆機器，清理地上的血。
    一灘血。
    孟冬青閉了閉眼，壓下湧上來的惡心，大步往外走。
    現在是上班的時間，廠區內基本沒人走動，隻孟冬青一個人在路上疾步走著，從大路趕去大門肯定趕不及。
    但從一車間側麵一條小路，可以抄點近路。
    孟冬青想也不想往小路那裏走，如果實在趕不上，就自己坐車去醫院。
    事情已經發生，孟冬青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孟新軍是廠裏的老技工，再加上這是工傷，看病治傷不需要錢。
    就算需要用錢也不怕，孟冬青自己的存款雖然花了點，但還有不少，魏瓚也在她這裏放了足夠多的錢。
    剩下的隻有照顧好孟新軍，讓他積極治療恢複。
    先去醫院，看過情況後，再通知孟春雨他們。
    孟冬青一點點盤算著，腳步突然頓住，從小路過去，有一片不成型的小林子，穿過去就到了大路，離大門就不遠了。
    這片小林子是廠裏還沒開發的地，外圍用木頭攔了一下。
    不過因為長期沒動作，木頭被人搬開，已經踩出了一條微微成形的小路，但因為隻有部分住的宿舍樓的比較遠的職工走，這條小路邊依舊是雜草叢生。
    孟冬青正要抬腳走進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段劇情。
    書裏有寫，周建仁在市紡廠升職後，新官上任燒的第一把火，就是把找上級單位撥款，把廠裏一片空地開發出來，建了棟宿舍和職工活動中心。
    他因此得了民心，很受職工擁護，後麵竟是一路東風，升到了廠二把手的位置。
    孟冬青望著安靜的小林子。
    現實裏，周建仁是不可能再升了，他已經被單位開除，可市紡廠多年沒解決的問題，周建仁為什麽要費大勁來折騰呢？
    孟冬青想了想，決定掉頭。
    既然直覺不對勁，孟冬青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反正穿過去也不一定能追上，何必趕這幾分鍾。
    返回到大路，追到廠門口時，從門衛那裏得知，去醫院車的車已經開走有一會了。
    “叔，能借門衛室的電話用一下嗎？我聯係一下我大哥。”孟冬青問。
    門衛大叔已經從孟冬青那裏得知，是她父親出了工傷，聞言點頭，“你別耽誤太久就行。”
    他們這電話跟話務室的不一樣，雖然用的時候不多，但領導有事通知的時候，你不能打不通。
    孟冬青進去打電話，進出廠的登記簿正好就擺在桌案上，孟冬青看到了眼熟的名字。
    周建仁。
    早上十點，周建仁在門衛處登記進廠，進廠緣由是遷戶口，孟冬青往前麵翻幾頁，都沒有周建仁的名字。
    怎麽會這麽巧！
    孟冬青給許國偉的電話，他單位離市醫院近，孟冬青讓他先去看一眼是什麽情況。
    掛完電話，孟冬青問旁邊的大叔，“這個周建仁不是已經被開除了嗎？怎麽還要來廠裏遷戶口？”
    “應該是戶口和糧食關係的手續一直拖著沒辦，正常。”門衛大叔不以為意。
    國營廠裏多少年不開除人了，誰能真甘心就這麽被開除了，肯定要想辦法，看能不能改成記過。
    應該是實在挽回不了，才無奈來辦手續的。
    至於為什麽沒有出廠登記，這門衛大叔還真管不了，廠裏也沒規定說進廠辦事，多少時間得辦完，不能停留。
    可能周建仁跟熟悉敘舊去了，也可能從別的門出去了。
    孟冬青沒多問，打完電話站了兩秒，在去醫院和找周建仁之間，選擇了回一車間。
    “誰跟你說你爸手被機器絞了？你爸多少年的老師傅了，哪裏能犯這種錯誤。”看過太多血淚案例，安全生產對他們這些老職工來說，已經是刻進骨髓的東西了。
    受傷的是個年輕學徒，是巡查的孟新軍發現異常，及時停了機器，他手受了點輕傷，所以跟著一塊去醫院了。
    當時孟冬青跑過來時，不還人問孟冬青怎麽來了麽。
    孟冬青把報信的女職工找出來，“她說的。”
    雖然根本顧不上問名字，但對方的外貌特征，穿著，孟冬青都能準確地複述出來，很快人就被找了出來。
    女職工也是一臉茫然，“我是臨時被人拽住讓去報信的，我都沒敢往裏頭看。”
    當時發生事故，圍了好多人在那裏，她被人拽住，說孟工出了事，哪裏還敢往裏頭擠，隻想著趕緊去報信。
    至於是誰拽的她，女職工已經沒有多少印象了，當時情況太過混亂。
    “是個男的，力氣很大。”
    這就麻煩了，描述太過寬泛，根本無從找起。
    但孟冬青還是鬆了口氣，哪怕是虛驚一場，至少孟新軍沒有受傷，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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