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瓚一個人回家，差點叫老爺子直接打出去。
    老爺子本來看到魏瓚進門，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和藹表情，結果往魏瓚身後看了好幾眼，確定魏瓚是一個人回來的時候，臉色一下變得臭臭的。
    “你媳婦呢？”老爺子瞪著一雙牛眼問魏瓚。
    魏瓚把給兩老帶的東西往桌上一放，“您不是不認這孫媳婦嗎？我不帶她回來礙您的眼，免得氣傷您的身子，反倒成了罪過。”
    老爺子，“……”
    正說著話，本來已經躺下的老太太趕緊披衣服起來的，看見魏瓚第一句話，就是問他什麽時候回的京市，吃沒吃飯，要給他煮點東西吃。
    “不用，您別忙活，跟您孫媳婦吃過才來的。”魏瓚挽著老太太的手臂坐下。
    老太太看著一年多沒見的孫子，眼裏帶淚臉上帶笑，“你這孩子，過年那會怎麽也不肯回來，是不是那時候就處上了對象？”
    魏瓚臉上的笑龜裂一秒，“過年真是因為工作耽誤了，不過也確實是因為工作，才跟您孫媳婦遇上。”
    老太太嗔魏瓚一眼，拉著魏瓚仔細看了又看，確定孩子好好的，才算放心。
    然後老太太自然追問起孟冬青怎麽沒有跟著來的事。
    魏瓚來就是為了這事，電話裏沒有說清楚的事，當著麵來說也是一樣，不說清楚，不解決掉兩老心裏的偏見和刺撓，魏瓚不會帶孟冬青來家裏。
    說實話，魏瓚是很心疼孟冬青的經曆的。
    小小年紀就下鄉已經夠苦的了，回城後怎麽算，孟冬青都應該算是家裏的功臣才是，但她遭遇的是什麽。
    是來自親人的排斥和欺壓。
    孟冬青是自己立得住，要是換個性格軟一點的，碰到那種無賴媽和惡人姐，隻有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份。
    孟家現在看上去是和諧，兄妹之間也還友愛，但魏瓚私下問過許小更和陳正風，他們是跟孟冬青一起回城的，剛回來的時候，孟秋同的態度可不是這樣。
    他純粹是有個好老婆帶他站隊，再就是被孟冬青打人給打服了。
    魏瓚忍不住挑刺，孟秋同這兄長情誼來得太晚太不純粹，孟冬青不介意，但他替她不值得。
    他不願意家裏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尤其不希望兩老心裏帶著不喜，最後卻因為孟冬青肚子裏的孩子，被迫接受她。
    魏瓚說起孟冬青的情況。
    “初中文化？”老太太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老爺子，老爺子板著臉沒說話。
    他們家，學曆最低的是魏瓚，高中畢業。
    不過魏瓚不是考不上大學，是他不符合工農兵推薦要求，他自學自己感興趣的曆史課程，實際是有大學文化水平的。
    魏瓚點頭，“她父母偏心，母親極其偏心，十五不到就被家裏安排下了鄉。”
    老太太心腸軟，聽得眼睛都濕了，哪有這樣當人父母的。
    老爺子臉上神色更嚴肅，心裏默默在總結，他這個孫媳婦，學曆不行，家風也不行，工作更是沒有。
    哦，魏瓚說她在給私人開大車。
    但私人單位跟臨時工沒區別，隨便時可能失業，沒有保障，女同誌沒有事業可不行。
    “你帶她回京市，工作我這邊想辦法安排。”好歹還有一技之長，老爺子已經琢磨開來，可以托什麽人安排進去。
    這年頭會開車的人不多，女同誌會開的就更少的，女同誌細心謹慎，有些司機崗位女同誌更合適。
    這事不算難辦。
    老太太一聽，馬上回頭給了他一下，“好好聽小瓚說，別瞎出主意。”
    雖然老太太心裏盼著魏瓚回京市生活，但她也知道，魏瓚很不喜歡別人安排他的人生，當初就是因為老爺子插手太多，魏瓚才跑去江市的。
    怎麽魏瓚才回來，老毛病就又犯了。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爺爺，你要是能發自內心地接受，我就帶她回來。”魏瓚喝了口水，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沉默片刻，“你先把人帶回來看一看。”
    隻聽魏瓚的片麵之詞，一點都不可信，在魏瓚嘴裏，孟冬青就沒有不好的地方，出生沒辦法選擇，從小受家裏欺負。
    這裏又還能分析出一個問題，這孩子性格軟弱。
    說實在話，老爺子不喜歡這樣性格的人。
    “行，我知道了。”魏瓚隨便口一答，起身就準備走，“等有時間我再回來看你們。”
    老太太急得不行，拉著魏瓚的手，“小瓚，你爺爺他老糊塗，奶奶心疼這孩子，你別跟他計較。”
    老爺子不樂意了，他這話哪裏錯了，話都叫魏瓚一個人說了，他要見見人難道還有錯了？
    “你愛回不回！”脾氣一上來，老爺子就有點口不擇言。
    魏瓚也不生氣不頂嘴，拉著老太太的手拍了拍，“奶奶，我會常回來看您的，我先走了，您保重身體。”
    “你等等！”老太太拉住魏瓚，進屋取她給孫媳婦準備的見麵禮。
    老爺子坐在那裏拍桌子，“給什麽給，人影都沒見著，你當奶奶的上趕著幹什麽！小兔崽子，你就氣我吧，等老子死了，你就知道後悔了！”
    老太太不搭理他，進屋把清洗幹淨的一雙金耳環，一個金戒指，還有一張存折拿給魏瓚。
    “這是奶奶給的，給你媳婦和孩子的，你替他們收著。”魏瓚不肯要，老太太硬塞進他手裏，不要不行。
    老太太把魏瓚送出屋。
    “奶奶，對不起，我留下也隻是跟爺爺吵架。”為了老爺子的健康，魏瓚隻能先走，他心裏其實也不是滋味，“您要是能放心我爺爺，我接您去江市住一陣子。”
    老太太歎口氣，“回吧，沒事，我好好說他。”
    送走魏瓚，老太太回屋，老爺子站在窗邊氣哼哼地扭過頭去，拄著拐往房間走。
    徐阿姨先前上了杯茶水就回屋了，這會出來，跟老太太對視一眼，把老爺子要吃的藥遞過去。
    “去休息吧。”老太太接過藥進屋。
    老爺子坐在床邊生著悶氣，老太太過去，把藥遞到他眼前，老爺子扭開臉不願意吃，“還吃什麽藥，活那麽久幹什麽？招人嫌！”
    老太太瞪他，“你再說這種話，我馬上就搬去閨女那裏，以後不管你了。”
    老爺子不說話了，緩了幾秒，才顫顫巍巍地伸過手，默默把藥吃了。
    一整個晚上，老爺子都輾轉反側睡不著，老太太伸手拍了拍他，聽到他輕聲自問。
    “我真的管太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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