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風磨蹭著過來的時候，孟冬青就是在修這台機器。
    這台機器掛檔困難，離合器手柄拉到底，扳變速杆的時候特別費勁，有時候還能聽到輪齒有撞擊的聲，嚴重的時候根本就掛不上檔。
    修車跟看病差不多，問診完就開始查病因，孟冬青自己上手試試，確定隻有這個問題，就開始排除故障。
    孟冬青試之前就看過大隊司機操作，操作沒有什麽問題，那就隻需要從離合器、變速箱和傳動箱三個地方找問題。
    大隊這個司機剛拿到駕照不久，是大隊派出去學的車，跟季煦他們剛開始差不太多。
    開車沒問題，小毛病沒問題，小毛病涉及的零部件多，或者沒第一時間發現毛病，就有些沒頭緒。
    “我檢查過變速箱和傳動箱了，沒問題！”看孟冬青檢查的跟他差不多，小夥子在旁邊急急開口。
    然後就遭大隊長拍了下後腦殼，“閉上嘴巴，認真看認真學。”
    孟冬青可是能被請出去的大師傅，你個毛頭小子就不要班門弄斧了。
    這是他們大隊分到的第一台拖拉機，也沒個老師傅帶，農機站的拖拉機手速成班時間又短，根本沒學到太多東西。
    車壞了要麽是請農機站的師傅下鄉修，要麽就是把車拉過去修。
    這都沒什麽問題，最大的問題是農機站修要排隊。
    孟冬青轉了一圈，“是沒問題，新車零件都新得很，不存在鬆動變形，你看這裏，是離合器間隙過大。”
    小夥子湊過去看，左看右看，他也覺得那間隙不大啊！
    “……”孟冬青。
    孟冬青給了他個一分的硬幣，“這個間隙應該是不能超過0.7毫米，你拿硬幣比比看，再去量量硬幣的厚度。”
    小夥子老老實實比了一下，發現硬幣能塞裏頭還有細微的富餘，再跑過去一量，光硬幣都有1毫米了。
    孟冬青拿工具調整縫隙，調整過後，檢查的工序讓小夥子來。
    “這裏有兩個螺母，一個是調整螺母，一個是鎖緊螺母，你複查一下，看看間隙夠不夠。”
    小夥子老實上手檢查，確定調整得沒有問題後，再在孟冬青的示意下開車檢查。
    還真就順暢了，敲擊的聲音也沒有了。
    “行了，十塊錢，上許小晴那裏交費去。”孟冬青把工具一收，去洗手。
    十塊錢不便宜，去農機站這樣的小問題，可能也就收個兩三塊錢，但大隊長還是第一時間去交了錢。
    孟冬青修得是很快，但她給他們節省了時間啊，去農機站排隊，得排到猴年馬月去，小問題不修，萬一拖成大問題，到要換零件怎麽辦？
    雖然錢給得利索，但心裏還是肉痛。
    好在大隊要抽成的，大隊長隻能安慰自己，孟冬青賺得越多，他們沾的光也就越多。
    許小晴不懂修車費用要怎麽收，孟冬青說多少就是多少，但顧南方知道啊，他提心吊膽的，“咱們是不是收太貴了？”
    人家要是覺得他們不實惠，不來他們這裏修車怎麽辦！
    “貴嗎？”孟冬青疑惑，“他們要是自己能修，自己就修了，既然來找我，不就是看重我的技術、經驗，能幫他們解決問題嗎？你賣東西，不算時間成本，運輸成本的嗎？隻能顧客算成本價？”
    雖然隻是兩扳手的問題，但她付出了精力，付出了勞動，為什麽不值十塊錢。
    而且她還教了那拖拉機手呢，以後再遇到這種問題，他自己就能解決，長久來看，不是在她這修更省錢嗎？
    按顧南方的思路，她這都沒費勁，是不是就不應該收錢了？
    顧南方一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但，“你這麽快找出問題，會不會讓別人覺得咱們這錢賺得太容易了？”
    孟冬青想了想，也覺得顧南方莫名有點道理，“那你給我招兩個學徒，讓他先拆拆裝裝一下。”
    顧南方，“……”
    倒也不用這樣增加成本。
    “難怪魏瓚不與你參與定價，替我把工具收了。”孟冬青丟下這一句，去洗手去了。
    顧南方氣了氣，又不氣了。
    他的性格確實是不太適合管跟錢有關的事，他確實是不太好意思跟人談錢。
    不適合也不管了，他幹脆也不再多糾結，老實給孟冬青收拾工具。
    陳正風看著孟冬青修完車，又聽著他倆討論完，還是沒有辦法把要說的話說出口。
    “你大忙人啊，最近都難得看到你。”顧南方收拾完，這才有空搭理陳正風，“這麽好的天氣，不用陪對象嗎？”
    提到陳正風的傷心事，他臉一垮，“我跟黃梅可能要黃了。”
    “黃了？快說說，怎麽回事。”顧南方精神瞬間恢複，手也不去洗了，隨便擦兩把，拉凳子坐下，就要陳正風詳細說說。
    許小晴看了他們一眼，進院子給孟冬青報信去了。
    本來孟冬青都回屋挑她的小人書了，現在書也不打算看了。
    沒一會，陳正風麵前就坐了三個等他細說的好事分子。
    “不是，你們三個能不能別這樣，我很傷心的！”陳正風拉著凳子往後帶著身體一仰，傷心都被他們衝淡了幾分。
    他感覺自己像動物園被圍觀的猴子。
    陳正風把他的椅子推回來，“不是處得挺好的嗎？怎麽就要黃了，你朝三暮四了？”
    雖然跟陳正風是朋友，但客麵地來說，黃梅的外形條件是比陳正風要強一點，不過前些天兩人來吃飯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麽？
    那個黃梅一直很嬌羞，陳正風護她護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嫌我擺攤沒出息，想讓我去找個工作。”陳正風有些失落，他憋了好幾天，早就想找人說說了。
    本來他大哥叫他，他還以為可以傾訴一下，結果他哥開口就叫他分手。
    陳正風沒說黃梅逼他找孟冬青的事，隻說黃家的態度，還有黃梅的想法，現在問題是他要是找不到正式工作，黃梅就不跟他處了。
    “什麽樣的正式工她能滿足，你問過沒？”許小晴問了個很現實的問題。
    回城知青非要找工作，也不是沒有的，很底層的工作，隻要你願意吃苦，也有。
    陳正風其實一直有回避這些問題，但現在被提出來，他不得不麵對。
    是啊，要怎麽樣，黃梅才能滿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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