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到京市來，很撐得住場子，什麽場合都沒有怯過場，跟誰打交道都大大方方地，特別有當年大戶人家小姐的派頭。
    就看個升旗，老太太還交了幾個朋友。
    幾個老人還約著一塊去老字號買綢緞，一大早姑奶就起床收拾了。
    魏奶奶也要一起去，說是要給醒醒做衣服，做新被子。
    魏爺爺嫌一幫老太太吵得耳朵疼，沒跟著去，魏瓚有一些事要處理，就孟冬青抱著醒醒跟著。
    她抱著醒醒在路邊等著過馬路呢，路過個女同誌看到醒醒，隔了好幾步遠，突然就在路中間站定不動，微皺著眉頭打量著醒醒和孟冬青。
    後麵疾衝過來的自行車開始搖鈴了，她都沒注意到。
    還是孟冬青抱著孩子往前一跨步，拉了她一把，按住疾衝過來那孩子的單車龍頭，女同誌才沒被撞到。
    被按住龍頭的孩子也嚇了一跳，眼淚都出來了，下車就趕緊道歉，孟冬青捏了捏手把，才發現是刹車失靈了。
    讓孩子推著去找修車攤後，孟冬青才看向愣神的女同誌。
    女同誌也在打量她，眼睛微微發著亮，“同誌，你這身手很可以啊！”
    孟冬青覺得這人怪怪的，退回馬路牙子上站著，沒搭理她。
    “抱歉，這孩子長得太像我一個朋友了。”女同誌追上來，“我一時看走神了，能留個聯係方式嗎？”
    “梁璐？”魏奶奶先認出人來。
    梁璐這才看到孟冬青身後的老太太團，也看到了魏奶奶，滿眼驚喜，“魏奶奶，您怎麽在這裏？”
    再看孟冬青懷裏的奶娃娃，梁璐心口一跳，“這是，魏瓚的孩子？你就是孟冬青！”
    梁璐先前隻是眼睛發亮，現在是發光。
    “對，小名兒叫醒醒，醒醒叫小姑。”魏奶奶樂嗬嗬地給孟冬青介紹，“小璐是跟小瓚一個大院長大的孩子，你跟小瓚一起叫姐就行。”
    回京市這些天，孟冬青跟著醒醒一起認人，都已經認麻木了。
    “璐姐。”孟冬青喊人。
    梁璐臉上的驚喜十分明顯，讓人無法忽視，“原來你真是孟冬青，久仰大名。”
    孟冬青眨了眨眼，梁璐意識到自己不太禮貌，忙把注意力又放回到醒醒身上。
    她忙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沒想到會在大街上碰到，我這什麽準備也沒有，這個，這個給醒醒，見麵禮。”
    一個有主席相的獎章放到了醒醒的手心裏。
    推拒不過去，孟冬青隻好替醒醒收著，這些天，孟冬青不光是認人認麻了，替醒醒收禮也收麻了。
    當然，她的份也有，就是跟醒醒小人兒沒得比。
    梁璐還有工作在身，站在路上拉著醒醒的小手寒暄了幾句，才匆匆離開。
    “這姑娘，咋看直愣了，她和魏瓚有過一段？”姑奶瞅一眼無知無覺的孟冬青，恨鐵不成鋼，隻能親自上陣，小聲問魏奶奶。
    魏奶奶忙搖頭，“梁璐比魏瓚大三歲呢，就是魏瓚這孩子吧，小時候各色，嫌同齡人笨，不愛跟笨蛋玩。”
    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起，就跟在年長的哥哥姐姐後頭混了。
    魏奶奶說起魏瓚小時候的事，也是一言難盡，魏瓚小時候可不招同齡人待見了，天天眼睛長在頭頂上，看誰都是傻子。
    姑奶想了想，沒再問下去。
    年輕孩子的心思，也不能跟長輩說，反正那個小梁都看直愣了，肯定是有點故事的。
    魏瓚處理完事情，又趕到老字號來幫奶奶們拿東西。
    “那個梁璐，跟你啥關係？”姑奶一見著魏瓚，就把他拉到櫃台一旁，“我跟你講，你現在結婚了，可不能有花花腸子。”
    魏奶奶是解釋了，但姑奶還是覺得要跟魏瓚緊緊弦。
    魏瓚臉色一變，“你們見到梁璐了？”
    姑奶的心隨著他的臉色一咯噔，沒等她再問，魏瓚一拍腦袋，“姑奶，我跟璐姐沒什麽，但冬青可能要有什麽了。”
    今天魏瓚跟以前的發小見了一麵，聊了下最近發生的事。
    從前年知青大批回城起，這兩年到處都在出事，精力旺盛的無業遊民湊到一起，特別容易鬧出事情。
    即便是京市，大大小小的案子也沒斷過。
    梁璐呢，去年轉業回來進了公安局，最近正為了社招的事發愁呢。
    警隊缺人，尤其是片兒警，需要大批反扒反偷，維護治安的人員。
    托顧南方大肆宣揚的福，京市這些發小都聽說過孟冬青的事跡，梁璐早在他們回京市之前，就已經聯係過他，想特招孟冬青進她們單位。
    現在社招要求不高，學曆門檻初中起，情況特殊的，還能特招。
    跟個別借著機會把子侄往單位塞的領導不同，梁璐這人講原則，愛才，達不到她的標準，她寧願不招。
    而且她這人，說為達目地不擇手段有點過了，但確實有那意思。
    果然，晚上梁璐就提著禮到了魏爺爺家。
    “我早就想認識你了，但魏瓚一直攔著，沒想到我們能在大街上遇到，也是緣分。”梁璐衝著孟冬青來的。
    孟冬青看向魏瓚，魏瓚聳聳肩。
    回來的路上，魏瓚就跟孟冬青說了梁璐的事，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如果你願意到京市來工作，戶口，編製，房子，我都能替你解決。”梁璐上來直接擺條件。
    繞彎子沒意思，她跟魏瓚很熟了，沒必要試探來試探去。
    “你要是有很好的朋友，也能一並帶過來，合適的也能留下。”空缺多得是，但梁璐缺的是人才，不是酒囊飯袋。
    據她所知，孟冬青是返城知青，應該很需要這樣的機會。
    京市不比其他地方，這可是首都。
    “你在京市紮了根，以後醒醒的學習，生活，長大後工作，成家，都會有便利，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可以試著為孩子多考慮考慮。”
    現在孩子戶口隨母親，醒醒隻能落戶在江市，城市戶口和城市戶口，也是不一樣的。
    這些條件，孟冬青還沒心動，姑奶先心動了。
    什麽上門女婿不上門女婿的，跟孟冬青的前途相比，好像也不那麽重要。
    孟冬青幹的那些事，姑奶沒說過，但心裏是擔著心的。
    在老人家看來，吃公家飯才是正道。
    隻不過她一個老太太，也沒能力給孩子解決問題，隻能少說話，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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