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琴興衝衝地進來，臉上的笑容還沒落下呢，硬生生地僵在了那裏。
    下一秒，她飛快地背過身去，想找點什麽遮一遮頭上的白發。
    這兩年劉秀琴過得很不好！
    才五十的年紀，頭發已經白了大半，看上去像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劉秀琴不想讓孟冬青看到她過得不好。
    不是怕孟冬青擔心，孟冬青也不可能會擔心她，她是怕孟冬青笑話。
    “沒想到好幾年過去，現在你伺候當初想要你女兒命的人，還是這麽起勁。”孟冬青慢悠悠地開口。
    劉秀琴整個人一僵，手控製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周建仁本來想打個圓場，也默默地閉上了嘴。
    當年的事，隻是孟冬青躲過去了而已，他們確實是做了，否認也沒有意義，他已經為此付出了終生的代價。
    【她畢竟是你媽。】
    這種話誰都可以說，但他是萬萬不能說的。
    凶手勸被害人慈悲這種事，怎麽想怎麽覺得無恥，滑稽。
    孟冬青打量劉秀琴一圈，看得出來，劉秀琴過得很不好，不是物質上的不好，看她的穿著，還是過得去的。
    哪怕是撿孟夏麗不要的衣服，也夠劉秀琴收拾得光鮮亮麗。
    但劉秀琴的臉太老太憔悴了，市紡廠那批跟她同齡的阿姨們，現在個個中氣十足，氣血豐盈，跳跳舞打打牌，業餘生活豐富得很。
    劉秀琴整個人蒼老，瘦削，頭發不光白了大半，還稀疏。
    “看到你過得不好，我替死去的冬青欣慰。”孟冬青起身站到門口，發現劉秀琴個子矮小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瘦的，還是人上了年紀縮了。
    不是高興也沒有幸災樂禍，隻是欣慰。
    欣慰於劉秀琴親自咽下了自己種的苦果，甭管劉秀琴後不後悔，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孟夏麗吃苦頭，就好。
    最偏愛的女兒對她還不如對保姆，劉秀琴心裏估計很不好受。
    “劉組長，你後半生就好好跟著你心愛的夏麗，不要回江市去害大哥和老孟了。”孟冬青想了一會，終於為劉秀琴找到一個稱呼。
    曾經，劉秀琴也是市紡車間生產線上的小組組長。
    孟冬青怎麽打量劉秀琴，劉秀琴都不敢跟她對上視線，直到孟冬青說出這句話。
    兩人眼神對峙，最後是劉秀琴敗下陣來。
    “看來你現在知道你心愛的夏麗靠不住了，還是想回去？”孟冬青看透了劉秀琴的心思。
    劉秀琴動了動嘴，想說什麽，最終什麽也說不出口。
    她是打算要回去的，在她做不動以後，可是這話卻沒有辦法坦蕩地在孟冬青麵前說出口。
    孟冬青不說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劉秀琴有些慌，“你在想什麽？”
    “想著給老孟介紹個阿姨，再讓大哥淨身出戶吧，反正你回去，他也是要被你折騰到離婚的。”孟冬青老實開口。
    劉秀琴臉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著孟冬青。
    “人是相互的，劉組長，你一輩子除了給大嫂添堵，你為她做過什麽？是伺候過她月子，還是替她照顧過一天孩子？你憑什麽以為你回去，他們就得受著。”
    大概是帶孩子久了，耐心要多一點，再加上今天時間有多，孟冬青莫名話多了一點。
    “我總歸是你們的媽！”劉秀琴也惱了。
    她心裏長久地憋了氣，不敢衝孟夏麗發，但麵對孟冬青，哪怕知道孟冬青現在很厲害，心裏還是不怕她。
    “你是孟夏麗的媽。”孟冬青給她糾正，“你要不守著孟夏麗，那我隻能找孟夏麗的事了，就像周建仁一樣，孟夏麗心裏惡心的要死，還是要養著。”
    劉秀琴和周建仁都是一愣。
    周建仁苦笑一聲，他就說，孟夏麗怎麽可能心甘情願養他這麽久，還一直給他請著護工。
    原來是因為孟冬青在施壓。
    周建仁說不出現在心裏的滋味，難受痛苦交雜，最後的是後悔。
    劉秀琴怔怔地看著孟冬青，嘴巴動了幾下，隔了好一會才開口，“……你就這麽恨我？”
    “是你恨我。”孟冬青糾正她。
    孟冬青坐回周建仁床邊的椅子，“反正你就記著，你走孟夏麗就倒黴，隻有你們互相折磨，你的夏麗才不至於太慘。”
    劉秀琴站在那裏，扶著門口外麵那屋鐵門才勉強站住了身形。
    “放心，有我在，孟夏麗不敢遺棄你，不敢拔你管子的。”孟冬青拿過床頭的蘋果和刀，隨意轉兩圈，一個圓潤的蘋果就削了出來。
    不過孟冬青沒吃，這蘋果早就不新鮮了，看著光鮮，內裏應該早就壞了。
    孟冬青把刀插在蘋果上，放回櫃子上。
    劉秀琴再聽不下去，顧不上掉落一地的菜，衝進了隔壁。
    一進門，麵對的就是兩個還在地上爬的孩子，他們長得都很可愛，但眼神懵懂，甚至老二至今都不會走路。
    阿姨正追在他們屁股後麵喂水，他們根本就不配合，撒了一地。
    都是報應，劉秀琴此時的想法跟周建仁一致。
    都是報應！
    孟冬青沒打算去隔壁，她在周建仁住的房子裏看了看，就準備離開。
    “金老板身邊多了個很厲害的女人，是不是你安排的？”周建仁的話攔住了孟冬青的去路。
    孟冬青停下腳步，想起魏瓚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笑了起來，“是。”
    她和魏瓚，確實沒必要分得那麽清。
    周建仁心裏莫名痛快，“你能不能想辦法，讓金老板回來一趟？”
    “為什麽？”孟冬青來了興趣，停下了腳步。
    周建仁笑起來，隻是笑容格外有些苦澀，“孟夏麗生的兩個孩子，有問題，我懷疑是傻子，她一直攔著不讓金老板回來看孩子。”
    隻是給金老板安排女人有什麽用，孟夏麗手裏有兩個男丁，就握著金老板的命脈。
    隻有讓他看到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是什麽東西，他才會收走孟夏麗的一切。
    周建仁已經不在意孟夏麗一無所有後他的下場了，反正他現在活得不人不鬼，還不如死。
    要是真能死，倒是給了他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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