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村的人，大家都知道季母平素裏的為人是什麽樣子，吃席的時候，好多村民上了禮就走了。
    村裏禮輕，一般也就五毛一塊的樣子，但給季母上禮，大家意思意思上個兩毛就頂天了。
    要知道以往季母出門吃席，頂天上個一毛，還有帶上幾張嘴。
    大家能上兩毛，還是在看在王家的麵子上。
    可惜他們這邊女方家是不辦酒的，不然大家寧願把禮錢上到王家那邊去。
    留下來吃席的，王父發了煙和糖，沒留下來吃飯的，王父也去看了下記禮的本子，把煙和糖給人送到了家裏去。
    也不多說，隻說煙和糖是孩子師傅另外買的，讓大家有些事別往心裏去。
    這下村裏誰不知道季母不當人，季煦可憐，得虧運氣好碰著個好師傅，不然一輩子的大事辦得冷冷淒淒。
    外麵人說得難看，連看她們祖孫幾個的眼神都不對。
    但季母不在意，別人看兩眼怎麽了，就算是罵上門來她也不在意，錢隻有握在手裏才是自己的。
    再說了，席麵辦得好，給這些罵她的人吃了，那才真是白搭。
    本來王滿滿和季煦結婚，怎麽都要在婆家住一晚上的，結果季母半點沒收拾。
    正好孟冬青他們來吃酒，是開了車下來的，下午幹脆連人帶嫁妝，一車直接拉到了大院那邊。
    大院這邊還布置了呢，季煦自己把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窗戶上許小晴她們幫著貼了窗花。
    這邊同事朋友送的結婚禮物，也都整齊地擺在了屋子裏。
    許小晴和陳正風，還有江報春他們送的都是臉盆，熱水瓶這樣的日用品，都是用得到的東西，大家一商量，湊了個整套。
    孟冬青和魏瓚給送了輛自行車，這可是如今的主流交通工具，城市裏普及了，農村還是有不少家庭舍不得買呢。
    王母摸完臉盆摸自行車，看得直抹眼淚。
    還好她頂住壓力給閨女選了季煦，兩口子心氣朝一處使，以後日子差不了。
    顧南方則是送了對手表，聞驕給顧父顧母買的時候，順道買的，國產手表，不貴，但是個心意。
    三大件都要被孟冬青他們湊齊了，縫紉機季煦私下問過她們，是她家滿滿不會做衣服，才沒要。
    “滿滿，你這是掉進了糖罐裏，好好跟季煦過日子，知道不？不要插手他家裏的事，你們回村，你跟去婆家坐坐就好了，直接帶季煦回家住，媽給你們收拾間屋出來。”王母想著，大不了當收了個女婿。
    村裏再窮的人家結婚，沒錢刮大白，上大隊討兩遝舊報紙把牆重新糊一遍，也算是重視了。
    季母呢？
    季煦屋裏連牆壁上的蜘蛛網都沒掃，舊報紙都黃爛得要掉下來了。
    知道的那是季煦結婚要用的屋，不知道的以為是鬼屋呢。
    季煦在外麵上班回不去，當媽的竟然連收拾都不收拾一下，實在是丟人得很。
    說實話，坐在席上時候，王母差點把王滿滿拽回去。
    得虧季煦本人對這門婚事還算重視，私下給滿滿補足了彩禮，還買了個金戒指。
    王母也從側麵知道季煦心裏還算有成算，偷偷留了錢，不然她是真不敢就這麽把閨女嫁給他。
    王滿滿紅著臉點頭，“我會的。”
    “滿滿，我和報春準備去市裏買點日用品，你一起嗎？”母女倆正說著話，許小晴過來敲門。
    本來今天是王滿滿的大喜日子，許小晴不應該來叫她的，但她和江報春還有吳秀蓮幾個沒什麽事幹，決定去市裏轉轉。
    怕王滿滿一個人會覺得會落下，許小晴才決定來問問。
    王母忙推王滿滿，“去的去的。”
    又叮囑她，“她們這是主動拉你融入呢，你好好的，不願意說話就多笑，知道嗎？”
    王滿滿點頭，趕緊拿了錢跟許小晴一起出門。
    她跟季煦來了一回後，就很喜歡這大院裏的人，因為大家待她都太和氣了。
    知道她膽小，跟她講話時語氣都會變得溫柔。
    她最喜歡醒醒和小花，她們會牽著她的手，帶她熟悉院子裏每一處地方。
    王滿滿去逛街，季煦要開車送王父王母回家，王母堅決沒肯。
    “這是公家的車不好隨便用，你好好對滿滿就行，我和你爸坐班車回去，很快就到家了。”王母拽著王父趕緊走了。
    得虧來這裏的時候，沒帶其他人來，不然光是坐車花出去的錢都叫人肉痛。
    季煦送完嶽父母回來，坐在門坎邊上發呆。
    陳正風本來在看修車的，他家秀蓮跟著一起去市裏玩去了，他沒事就在修理廠這邊待著。
    現在見季煦一個人呆著，過來一起坐下，“想什麽呢？”
    這個點已經快黃昏了，莫名有種傷感的情緒在季煦心裏湧動。
    “覺得像是做了場夢。”季煦有些不大好意思，“今天多虧了你們了，不然婚事就砸了。”
    買煙和糖和錢是孟冬青給的，但跑腿是陳正風幫著跑的。
    後麵陳正風還去村裏的供銷點買了酒，和他徒弟一起，幫著他敬酒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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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應該聽小晴的，自己請假回去辦酒。”季煦歎了口氣。
    他總想著他媽不至於把事情做絕，現在把局麵弄成這個樣子，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釋然還是後悔。
    這次婚禮像是他給自己給他媽的最後一次機會，答案其實在預料之中，半點不讓人意外。
    他媽沒有通過考驗，他以後不會再全心全意那樣付出。
    後悔大概也是有一點的，如果他積極回去自己辦婚禮，或許心情不會像現在這樣壞，或許還能自欺欺人，好像他在他媽心裏還有一點地位。
    陳正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以後有自己的家了，別想那麽多。”
    是啊，自己有家，陳正風順著他的話想了想，嘴角終於翹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不期待，但其實也是盼著有個家的。
    “我準備年後去羊城轉轉。”陳正風手撐到後麵的後階上，望著夕陽，“看去羊城拚兩年，能不能回來買個小院子，到時候把我嶽父嶽母接到城裏來養老。”
    陳正風以前沒想過買房子，他家裏的房子夠住。
    但跟吳秀蓮結了婚，他們兩口子沒事，總不能帶嶽父母上家裏去住，他們也根本不會去住。
    吳秀蓮很孝順，心裏最放心不下的是年邁的父母和三個外甥女，陳正風就想著多做一點。
    他們自己的房子，嶽父母肯定願意來。
    季煦扭頭看向陳正風，“你也想買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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