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青陪他把這些事全做完，兩口子才一起離開京市。
    魏長源一點不知道魏瓚回了京市，更不知道嶽母過世的事，直到隔了一個月他去療養院看望，才知道這事。
    原配妻子過世後，魏長源自認並沒有做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一直對嶽母很孝順。
    嶽母回京市後，因為魏瓚不在，隔一兩個月他都會過去看望一下。
    “怎麽沒人通知我？”魏長源心裏有些難受，問療養院的護理人員。
    護理人員看他一眼，隻說魏瓚一直陪在老人身邊，有家屬在，她們就沒有另行通知。
    魏長源在療養院花園的長椅上枯坐了一下午。
    他望著天，隻覺得嘴角發苦，看著院子裏或曬太陽或散步的老人，隻覺得這樣暮氣沉沉的晚年，就是他即將麵臨的。
    明明他原本也是可以兒孫繞膝，幸福度過晚年的。
    是他自己把日子過成了眾叛親離的下場。
    兩個兒子，哪怕他死，魏瓚可能都未必會回來看一眼，而顧崢，到底是不是親生，魏長源沒有底氣讓顧崢替自己養老。
    就算顧崢願意，餘芬芳怕是也不會願意看見他。
    魏長源回去就喝醉了，喝醉就跟魏奶奶打電話，“媽，我長源啊，媽，日子怎麽就過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媽，我心裏苦啊……”
    接到電話的姑奶，“幾十歲的人了還叫媽，沒出息，日子怎麽過成這樣的，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啊，還媽，你叫祖宗也沒人救得了你。”
    “啪”地一聲，姑奶直接把電話撂了。
    傻逼玩意，心裏沒點數，不曉得他老母親多大歲數了，生怕老太太不早死呢，跑來刺激老人家。
    “誰的電話？把你氣成這樣。”魏奶奶掐了把花進屋。
    姑奶大手一揮，隨口一扣，“孟新軍那癟犢子玩意，不用搭理他。”
    所以說，這兒子生來幹什麽，孟新軍以前也沒少氣她嫂子他親媽，還不如生閨女，閨女可比兒子更心疼爹媽，更孝順。
    魏奶奶勸姑奶別動氣，把花插好，便邀姑奶去采芋頭杆杆。
    姑奶閑不住，每年家裏的幹菜壇子菜都是她親自動手，魏奶奶跟著也學上了，兩老姐妹經常一起出現田間地頭。
    不是在挖野菜，就是收拾菜園子。
    “走，冬青那丫頭把我兩個大壇子都弄走了，是得再多做點，都愛吃。”家裏現在不缺肉，肉吃多了，還就得吃點酸壇菜。
    兩老太太精神滿滿地出了門，隻留電話機無助地響著。
    魏長源沒打通電話，抱著話筒對著空氣說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就感冒了，魏長源也不知道腦子怎麽長的，感冒不吃藥，跑去醫院住院，住院了不說，還讓醫院聯係家屬。
    電話打到魏瓚那裏。
    “不好意思，你們找錯人了，這裏沒有魏長源的家屬。”魏瓚接到電話，客客氣氣的。
    護士掛斷電話，又去找魏長源，說聯係不到人。
    魏長源急得不行，“你怎麽跟他說的，你說我快死了沒有？”
    護士，“……”
    就小感冒而已，症狀都很輕，退燒針都不用打，拿兩粒感冒藥就好了，“老同誌，我們可不能騙人。”
    “你就說我快死了，你說就是了。”魏長源耍。
    護士沒辦法，隻能把魏瓚的話轉述，“你是不是記錯電話了，你再看看，再回憶一下。”
    魏長源，“……”
    雖知道結果是這樣，但真發生了，心裏還是空落又難受。
    魏長源沒作了，辦了出院，去拿了藥，失落地回了家，家裏有些邋遢，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愛收拾的人，不過餘芬芳不喜歡髒亂，他才幾十年如一日地收拾屋子。
    現在婚都離婚，這屋子收拾給誰看，能過日子就行。
    人一懶起來，牙都不想刷，臉也不想洗，直到單位同事嫌棄他嘴裏味太重，魏長源才悻悻地多注意個人衛生。
    “要不再找一個吧，找個能照顧你的，你這個條件也不差，能找著合適的。”魏大伯給魏長源出主意。
    餘芬芳那就不是過日子的人，哪有大男人伺候媳婦的。
    不過這話魏大伯也不敢說了，怕魏長源失了理智再揍他。
    他們兩兄弟如今也算是難兄難弟了，再加上他兒子，跟魏長源也是難叔難侄，家裏都沒個女人主持大局。
    兒媳婦倒是一個月能回來一趟，小兩口日子還能過。
    他雖然老妻不在身邊，但沒事電話打著，日子也挺美。
    就魏長源孤家寡人過得潦倒至極，要魏大伯說，魏長源再再婚一個，是最合適解決問題的辦法。
    有人照顧有人說話，老了也有人依扶。
    “弟啊，自己作的孽自己受啊，你指望魏瓚肯定是指望不上了，魏瓚孝順我都不會孝順你的。”魏大伯是真心盼著魏長源好。
    可惜魏長源不領情，覺得自己再婚，就是坐實了餘芬芳的猜測。
    他是死都不會再婚的！
    “那請個保姆？”魏大伯沒法了，想著曲線一下。
    魏長源沒同意，他又不是沒手沒腳，請什麽保姆，他隻是沒了勤快的動力，有些犯懶而已。
    但讓他失去生活熱情的，不止有離婚和魏瓚不搭理他這兩件事。
    魏長源要退休了，他原本想返聘回原單位繼續上班，也被領導給勸退了，老同誌占著坑不走，年輕人怎麽出頭，要多給年輕人機會。
    這一退下來，魏長源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空虛和絕望。
    找同批退下來的同誌吧，人家要帶孫子玩，要送孫女去上學，要陪老伴幹這幹那，偶爾出來，也就是下兩局棋的工夫，就得回家。
    人一走，魏長源就更空虛了。
    魏長源想去找魏大伯吧，魏大伯是返聘的得上班，而且魏大伯已經計劃了，幹完今年就投奔老妻去。
    等魏長源好不容易在清醒狀態下聯係上了魏奶奶，委婉地表示想去江市看看爹媽，直接被魏奶奶給拒絕了。
    “你來幹什麽，我和你爸身體好著呢，用不著你伺候，就算真動不了，也有冬青和小瓚。”魏奶奶從沒這麽煩過這個兒子。
    你說你一把年紀了，你纏著媽幹什麽呀，一個人不能活嗎？
    “你現在退下來能出國了，要實在沒事幹，你去看看你妹也行，別來這兒，沒人歡迎你。”魏奶奶也一把年紀了，對著親兒子，說話也懶得顧忌了。
    魏長源，“媽，我是您兒子。”
    “可別，您年輕那會各種一意孤行的時候，可沒想起來我是您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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