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殺意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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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變了天,原本旭日高懸,晴空萬裏的模樣,在慶都踏出壽康宮花廳的一瞬間,不見了蹤影。

    天邊墨色濃雲滾滾而來,夾雜著呼嘯的淩冽的風,打碎了這禁庭的一派安寧。

    春喜進了殿中來,掖著手納個福:“太後,要變天了,花廳這邊兒風大,奴才服侍您回吧。”

    這處花廳是兩頭通透的,即便是合上門,也難掩寒風侵入。

    忽而一陣冷風再次席卷而來,高太後打了個哆嗦:“春兒,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呢?”

    如果不是她太心急的話,隱忍三年不發的慶都,又怎麽會這時候,跳了出來。

    太皇太後連元邑的事情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今次卻鐵了心要把元讓送出宮去。

    高太後長出一口氣:“也許,本就不該聽明妃的,在這時候出這個頭,終究是我急切了。”

    春喜忙低下頭去:“主子您這麽說,奴才簡直不敢接話。隻是冒死要勸您一句,太皇太後雖說是個善心菩薩一樣的人,可她不是沒手腕的,萬歲爺也好,貞貴妃也好,還有慶都殿下和榮昌殿下,這些都是她的子孫,看著他們受苦,太皇太後真的能坐視不理嗎?”

    她的一番話,更叫高太後沉默了下去。

    就因為太皇太後平素丟開了手,她就把這茬給忘了嗎?

    並不是的。

    也許慶都說得對,是她呼風喚雨太多年了,從沒有人冒出來忤逆她,所以她才忽略了太皇太後的存在,還有對她會產生的威脅。

    明妃——明妃突然交好翊坤宮,是真的為了背靠大樹好乘涼,還是受了她身後那棵大樹的指點,要在這禁庭中,攪弄風雲呢?

    高太後眼睛眯的狹長,這個人

    “春兒,去打聽打聽,慶都進宮之前,慈寧宮都見了什麽人,這個人,今天一整天,又去過哪裏,見過誰。”

    然而春喜卻並沒有退下去,反倒又矮身蹲了一回:“奴才一早就打聽過了的。”

    高太後高高的挑眉看向她:“你早就打聽了這個?”

    春喜頷首應了個是:“慈寧宮的事情鬧得那樣大,奴才便上了心,您恕罪。”

    高太後衝著她擺擺手:“打聽了就打聽了,說吧。”

    “其實您知道的,慈寧宮是連皇後都進不去的地方,能去給老祖宗侍疾問安的,也隻有貞貴妃。不過貞貴妃今日”她略頓了頓,“一大早她見了昭妃和慶妃,三個人一同去了明妃那裏,再後來就去了景仁宮見皇後,皇後後來還派了旨意,說是要給太皇太後祈福,叫明妃在宮中抄寫佛經,供奉四十九日,日日沐浴焚香,不得見外客。”

    這麽說,衛玉容是品出味兒來了啊。

    一下手就盯上了胡媛,而皇後順水推舟皇後為什麽會順水推舟呢?她是知道什麽,還是僅僅為了打壓胡媛?

    “皇後早上見過別的什麽人嗎?在她們去景仁宮之前。”高太後淡然的掃她一眼,不經意似的問道。

    春喜一雙烏珠滴溜溜地轉幾圈兒,突然哦了一嗓子:“榮昌殿下去過景仁宮。”

    高太後嗬的倒吸一口氣。

    那也就是說,皇後一大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了。

    她可真是個沉得住氣的,不問責翊坤宮,連胡媛那裏,都是等衛玉容帶人上了門,她才順水推舟的發落了一番。

    那慶都這次進宮,又要把孩子抱走太皇太後不會輕易動這個念頭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把公主府拖下水來。

    那又會是誰?

    高太後抿唇:“皇後是不是單獨見了貞貴妃?”

    春喜忙不迭的點頭:“主子您怎麽知道的?”

    她當然猜得到!

    皇後這一手棋,下的相當不錯。

    在太皇太後麵前得了個好名聲,又能除掉元讓這個眼中釘。

    送出宮去養大的皇子,再也不會有奪嫡的資格。

    立儲以嫡以長以嫡以長啊。

    沒了皇長子,可不就隻剩下中宮的嫡子,有這個資格,繼承大統了。

    皇後出嫁了這麽多年,端的是溫順莊淑,竟然連她都騙了過去。

    隻不過她篤定,皇後的如意算盤,照樣打錯了。

    有了衛玉容,太皇太後怎麽可能騰出手來,回護她一番。

    自作聰明。

    “春兒,去叫靖貴妃過來。”

    春喜沒遺漏掉自家主子連掩藏都懶得做的殺意,心頭一凜:“主子,您想做什麽?”

    高太後一眼瞥過去:“她壞我好事,想給自己掙個前程出來,原本我還能容她幾年,既然她自尋死路”她收了聲,乜春喜,“去叫貴妃過來。”

    春喜卻撲通一聲跪下去:“主子,您可千萬要三思,那是皇後”

    “我認她,她就是中宮天下母,我不認她——”高太後語氣冷然,“她就什麽也不是。”

    勸是勸不下來了,春喜猜不出皇後做過什麽,可是回想起小姑奶奶初入宮的時候,太後說過的那些話——她若是做不好這個皇後,將來自有人能做好。

    其實打從一開始,太後就沒有要放過皇後的。

    春喜心頭有些慌亂。

    她是打進宮就在壽康宮服侍的,師父出宮後,她就成了壽康宮第一得臉的大宮女,侍寢雖不是她獨一份的恩寵,可後來居上的喜鵲,終究是落下了一大截。

    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別人?可是又該告訴誰慶都殿下?還是慈寧宮?

    她們又會真心幫著皇後嗎?

    春喜肩頭抖著,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主子,您想好了嗎?”

    高太後收回目光,一言不發。

    春喜知道多說無益,便貓著腰,疾步退了出去。

    想好了嗎?

    高太後抿著這句話,深思了許久。

    這個時候動皇後,不是上上策,可是說要怕,她是不怕的,屆時自然想一個萬全之策,叫皇後難逃罪責。

    如果不是皇後壞了她的大事,她滿可以再留她幾年。

    令儀年紀還小,就被養成了那樣的脾性,不叫她在宮裏曆練幾年,就將她扶上位,來日少不了麻煩。

    但是這一切,都隨著皇後的妄為,全不在她的考慮之內了。

    高太後輕點著手邊的扶手,眼中醞釀著的,是風雲詭譎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