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急於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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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打了個哆嗦,聲兒也顫顫的:“奴才不敢……”

    “這有什麽不敢的,”董善瑤沒好氣的丟她一個白眼,“屋裏就咱們主仆三個,你隻管說你的,我有些事情,實在是想不明白。”

    翡翠梗了梗脖子,掙紮了好半天,才硬著頭皮回話:“若換做是奴才,大抵是不會叫敏貴人住長春宮的。奴才先前就覺得奇怪,昭妃既是萬歲的心頭肉,即便上麵還有太後壓著,萬歲又怎麽可能忍得住,不過分的去親近她呢?好不容易弄進宮裏來的人,無論如何,也撂不開手才對吧。”

    董善瑤嗯了一嗓子,不明喜怒的:“你是說,長春,翊坤,儲秀各宮,實際上哪一宮都算不上得寵,是吧。”

    翡翠點點頭,剛要開口說話,旁邊兒的玳瑁搶先了她一步:“主子您別說,真要算起來,長春宮侍寢的次數,還沒有定嬪多呢。”

    董善瑤指尖輕點著,一下下的敲在大腿上。

    是了,這就是她最感到奇怪的地方。

    馮嘉柔沒心沒肺的,整天嬉皮笑臉,性子不錯,長得也不錯,出身也不輸人,受寵些,沒什麽好意外的。

    可要是她的風頭,都蓋過了徐明惠等人時,那不就太奇怪了嗎?

    翡翠拿手肘戳了玳瑁一把,才開口道:“其實定嬪受寵,也可能是萬歲故意為之,主子您未必想不到這一層,隻是不願意把萬歲想的那樣……”

    後話她不敢說下去,吐一吐舌,便收住了聲。

    董善瑤咂舌歎了兩聲:“之前穆妃出事,我心裏有數,所以你說這個話,是想多了。你別忘了,話是萬歲自己說的,字字句句,太後絕不會忽略掉。所以他眼下即便抬舉定嬪,對昭妃,也沒什麽幫助。在太後看來,定嬪根本就不足為慮,在她心裏,能夠和靖貴妃一爭高低的,隻有貞貴妃和昭妃,而二者相比之下,昭妃便更甚。”

    高家人的眼高於頂,似乎是一脈相承的。

    高太後幹政多年,有她自己獨到的眼光和算計。

    如果連翡翠都看得出來,元邑是為了徐明惠,刻意的捧著馮嘉柔,好叫她做個擋箭牌,那高太後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呢?

    對馮嘉柔下手,是高太後不屑於做的,在她看來,馮嘉柔的分量遠遠不夠,又怎麽可能有朝一日威脅到高令儀的地位呢?

    元邑如果是個昏庸無能的人,倒也罷了,可偏偏他不是,既然他不是,他就不會想出這樣愚蠢的法子來。

    董善瑤深吸口氣,挺起胸膛來:“如果換了我是他,橫豎已經這樣,倒不如幹脆日日守著長春宮,恩愛廝磨,太後又能奈我何?前朝還有徐家在,她就是覺得昭妃礙眼,也總會顧忌徐氏一族。這樣一來,她和靖貴妃豈不氣結?萬歲壓抑了這麽多年,這種機會,會輕易地放過嗎?”

    “可是這樣,就更把昭妃推向風口浪尖了,不是嗎?”翡翠小臉兒皺巴著,深以為她此言並非道理,撅了撅嘴,“萬歲即便知道瞞不過太後的眼,也不可能,更讓太後視昭妃為眼中釘吧。”

    董善瑤一愣。

    元邑連她都提醒著,防著高太後對她更欲除之而後快,翡翠說的這個話,便很有道理了……

    玳瑁之前叫翡翠搡了一把,憤憤不平的背著手,一言不發的,聽到這裏,她一抬眼,清澈如溪的一雙眼,閃爍著光芒看向董善瑤:“主子,其實寵幸定嬪,也能叫靖貴妃吃味不受用啊。靖貴妃心裏不受用,每日壽康宮請安,肯定要在太後麵前念叨吧?時間長了,太後不是也跟著她吃心嗎?不然您說,好端端的,這些日子,靖貴妃怎麽那樣安分的待在翊坤宮,眼下壽康宮抱病,她都沒到太後跟前去侍奉呢。”

    董善瑤嘶的倒吸一口氣,照玳瑁這麽說的話,馮嘉柔這枚棋子,她估計是要拿錯了的……

    但是歸根結底,萬媖是如何會被放到徐明惠那裏呢?

    她自顧自的搖一搖頭:“昭妃心高氣傲,從小在上京貴女圈兒裏長大,跟皇子公主們打交道的人,我不信她會看得上敏貴人。”

    “可如果是萬歲有心呢?”翡翠眯了眯眼,那神情,像是在正經的思忖著什麽,須臾複道,“昭妃再看不上敏貴人,如果是萬歲想叫她收了敏貴人的心,將來好為她所用,昭妃再怎麽樣,也不可能辜負萬歲的一片苦心吧?敏貴人還沒進宮,就已經得了這樣大的恩典,來日入得宮來,隻怕一時要壓下定嬪。得了恩寵,心向著昭妃,萬歲不必偏頗昭妃,就已經為她鋪好路了,不是嗎?”

    董善瑤隻覺得眼前一黑,幾乎暈過去。

    她怎麽會,忽略了這一點。

    誠如翡翠所言,徐明惠再是個眼高於頂的人,也不會視元邑的心意如無物。

    她不願意接受萬媖,籠絡萬媖,自然會有元邑去勸她,開導她。

    權衡利弊之下,不過是多一枚棋子,在宮中更穩紮穩打的站住腳,徐明惠又怎麽會拒絕呢?

    她身形一晃,手掌按在身旁的炕上,撐著穩住自己:“翡翠,到內府去交代一聲,長春偏殿是要挪出來給敏貴人住的,按我的意思,多添些東西進去,隻要不逾越。還有令貴人那裏,橫豎萬歲也覺得,叫她跟趙貴人平起平坐不合適,那我給她添宮,也是順著萬歲的心意來。”她一麵說,一麵想了下,“我庫裏有一扇刺繡花鳥圖的屏風,你去找出來,叫內府的人放到令貴人宮裏去。”

    玳瑁先呀的一聲驚呼了一嗓子:“主子說的是您剛嫁進太子府時,咱們從家中帶來的那個十二扇的屏風嗎?”

    董善瑤嗯了一聲,並不去看她,隻是見翡翠動了唇角,便先開了口:“不必勸我,再金貴的東西,也是死物,你叫人送進去,將來再找個機會,告訴令貴人,那屏風是多年來我珍藏著的,連當年住進景仁宮,都沒拿出來擺起來。”

    翡翠眸色一暗,想勸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主子如今有些急了。

    為昭妃,自然也為靖貴妃,可更多的,怕還是因萬歲那顆搖擺不定的心。

    無愛無所謂,可該給的庇護都漸漸沒了,主子如今,隻能自己為自己籌謀,這都是不得已的事兒。

    這位令貴人出身不俗,就是跟定嬪嬪兩個放在一處比,也未必就輸了……

    她橫下心來,壓手一禮:“奴才知道了,這就吩咐下去,今兒就開庫,叫內府的人來把屏風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