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隊的挖掘機聲從遠處傳來時，我的指甲正變成淡金色。
    "又開始了！"芳芳驚叫著抓起毛巾，接住我從指尖滴落的金色液體。那東西像融化的金屬，卻在接觸到毛巾時瞬間汽化，散發出陽光暴曬岩石的氣味。
    燭光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掌心的溫度讓異變暫緩："必須立刻找白翁！"
    宵明已經在大門口布下三道銀光屏障，但她的臉色比往常蒼白："結界撐不了多久，他們帶著破煞符..."
    "跟我來！"桃葉突然從房梁跳下，桃子緊隨其後抱著一個鼓鼓的包袱，"我知道那老頭在哪！"
    嬌嬌抄起兩把菜刀："我斷後！"
    "不行！"我咬牙忍住又一陣骨骼變形的劇痛，"你們留下隻會更危險..."
    話未說完，一陣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傳來——第一道屏障被攻破了。燭光不由分說拽起我就往後門跑，宵明揮手灑出一片銀霧掩護我們。
    穿過菜園時，我的視野突然分裂成雙重影像：一邊是普通的菜地，另一邊卻是各種發光的脈絡——那是植物體內流動的生命能量。更可怕的是，我能聽到遠處村民的心跳聲，像雜亂的鼓點。
    "歡喜！專注！"燭光用力捏我的手，"別被妖識帶偏了！"
    桃葉領著我們鑽入後山一條隱蔽小徑。每走一步，我都能感覺體內有什麽東西在膨脹，皮膚下發燙，仿佛有岩漿在血管裏流動。
    "堅持住！"燭光的聲音忽遠忽近，"就快到了..."
    山路盡頭出現一個山洞，洞口垂掛著發光的藤蔓。白翁就站在那兒，似乎早已預料到我們的到來。
    "比預計的快了三天。"他捋著白須，目光落在我已經變成淡金色的手背上，"妖紋已經蔓延到心脈了。"
    我低頭看去，隻見皮膚下確實有細密的金銀雙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心髒位置延伸。
    白翁示意我躺在洞中央的石台上："小丫頭，你確定要救他？"
    燭光毫不猶豫地點頭，卻被宵明攔住："前輩，您知道後果的。"
    "宵明姐？"燭光困惑地看向姐姐。
    白翁歎了口氣："一旦施展共生契約，你們的命運將永遠糾纏。他死，你傷；你滅，他亡。"
    我掙紮著坐起來："不行！太危險了..."
    一陣劇痛突然襲來，我慘叫出聲——這次是脊椎在變形。桃葉和桃子不得不按住我的四肢，防止我傷到自己。
    燭光跪在石台邊，捧住我扭曲的臉："歡喜，看著我！"她的金眸直視我的眼睛，"還記得湖邊說過的話嗎？無論你變成什麽，我都會找到你。"
    她轉向白翁："請開始吧。"
    白翁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塊古樸的青銅鏡碎片——正是日月燈盞的殘片！燭光和宵明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最後一塊碎片？"宵明聲音發顫。
    "不，隻是其中一片。"白翁將碎片放在我胸口，妖紋立刻如活物般纏繞上去，"但足夠暫時穩定他的狀況。"
    他示意燭光將手覆在我心口："念我教你的咒文。"
    燭光閉眼輕聲吟誦，那語言古老而優美，像一首失傳已久的歌謠。隨著咒語進行，她周身開始發光，越來越亮，直到刺得人睜不開眼。
    突然，一股暖流從她掌心湧入我心髒，瞬間流遍全身。那一秒，我仿佛墜入了一個奇異的夢境——
    我看見遠古祭壇上燃燒的三簇火焰；看見黑衣術士將火焰強行封入青銅燈盞；看見燭光與宵明逃出封印後，在深山中相擁而泣...
    同時，燭光也看到了我的記憶：童年時祖父講述的守燈人傳說；第一次在農家樂見到她時的心跳加速；月下告白時那份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情感...
    "契約已成。"白翁的聲音將我們拉回現實。
    燭光虛脫般跌坐在地，而我體內的劇痛奇跡般平息了。抬手查看，妖紋雖然還在，但已經停止蔓延，指甲也恢複了正常顏色。
    "這隻是暫時的。"白翁嚴肅地說，"要徹底解決，必須集齊所有燈盞碎片，解除原始封印。"
    宵明扶起燭光："前輩，您到底是誰？為何對這些如此了解？"
    白翁微微一笑，突然解開衣襟——他胸口赫然有一個與燭光相似的印記，不過是月牙形狀！
    "守燈人一族最後的祭司。"他輕撫印記，"我的祖先...就是當年封印你們的術士。"
    山洞內一片死寂。燭光眼中瞬間燃起金色火焰："你！"
    "等等！"我擋在她麵前，"他說的是"祖先"..."
    白翁苦笑："沒錯，我是來贖罪的。三百年來，我們家族一直在尋找徹底解放你們的方法。"
    他指向洞壁上的壁畫——那上麵描繪著一個儀式：三簇火焰環繞著一個人形，青銅燈盞被砸碎的景象。
    "完整的燈盞共有三塊碎片。"白翁解釋道，"你們已經有兩塊，第三塊在..."
    "青雲子手裏。"桃葉突然插嘴，"我昨晚偷聽到他和王世坤的談話，他們要用碎片引出"大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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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宵明臉色驟變："他們不知道自己在玩火！燈盞的力量足以..."
    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接著是嬌嬌的怒吼和芳芳的尖叫。我們同時衝向洞口，隻見農家樂方向火光衝天！
    "調虎離山！"桃葉大罵，"那群混蛋趁我們不在偷襲了！"
    燭光化作一道金光就要衝出去，被白翁一把攔住："別急！他們故意引你們回去，好一網打盡。"
    "可芳芳她們..."我急得冒汗，卻感覺體內新獲得的力量在躁動。
    白翁從牆上取下一把造型古樸的短劍遞給我："拿著，能暫時抑製妖化。桃葉，你帶他們走暗河回去。我去會會青雲子。"
    分開前，燭光突然拉住白翁："等等...月蝕，我們的妹妹，她..."
    白翁神色複雜："她被仇恨蒙蔽太久了。要救她，必須先毀掉鎮魂鏡。"
    我們跟隨桃葉鑽入山洞深處的地下河，冰冷的水流暫時緩解了我體內的灼熱。燭光遊在我身邊，時不時擔憂地看我一眼。
    "感覺如何？"她在水底也能說話，聲音像搖晃的風鈴。
    我試著回應，卻發現自己在水下無法開口，隻能豎起大拇指。燭光笑了，牽起我的手，一股暖流從她掌心傳來，讓我在水下也能自由呼吸。
    當我們從農家樂後院的古井爬出來時，眼前的景象讓血液瞬間凝固——
    院子中央，芳芳和嬌嬌被藤蔓捆在一起，周圍站著十幾個穿黑衣的壯漢。王世坤正悠閑地坐在我們的餐椅上品茶，而青雲道長手持鎮魂鏡，鏡中月蝕的身影清晰可見。
    "終於來了。"王世坤放下茶杯，"我就知道用這兩個丫頭能引出你們。"
    青雲道長冷笑："妖孽，今日就是你們的末日！"
    宵明率先上前，銀發無風自動："放了她們，我們跟你走。"
    "宵明姐，不要！"燭光想衝過去，被我攔住。
    王世坤站起身，露出腕上的血咒紋身："別裝了，我們知道你們是什麽。"他眼中閃爍著病態的狂熱，"日月之精，天地至寶...得到你們，我就能..."
    "就能什麽？"我厲聲打斷，"長生不老？法力無邊？"
    王世坤驚訝地看向我："咦？半成品也有靈智？"他湊近打量我身上的妖紋，"有意思...青雲兄，這可是稀有品種啊！"
    青雲道長舉起鎮魂鏡："月蝕，該你表現了。"
    鏡麵泛起詭異的紫光，月蝕的身影逐漸實體化。她飄浮在空中，比上次見時更加凝實，漆黑的眼眸中滿是怨恨。
    "姐姐們..."她的聲音像碎玻璃摩擦，"好久不見啊..."
    燭光顫抖著伸出手："月蝕，我們一直在找你..."
    "說謊！"月蝕突然尖叫，聲波震碎了附近的窗戶，"你們逃出來時根本沒找我！"
    宵明痛苦地閉上眼："我們找了...但鎮魂鏡被帶到了海外..."
    月蝕根本不聽解釋，雙手凝聚出暗紫色能量球："我要你們也嚐嚐被封印的滋味！"
    能量球呼嘯而來，宵明撐起銀色屏障，卻被輕易擊穿！千鈞一發之際，白翁突然從天而降，手中法杖射出一道白光抵消了攻擊。
    "月蝕丫頭！"白翁大喝，"看看這是誰！"
    他舉起一塊青銅碎片，上麵刻著殘缺的月牙圖案。月蝕的動作突然停滯，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王世坤見狀大怒："老東西找死！"他猛地掏出手槍對準白翁。
    "不要！"我和燭光同時衝出去。
    時間仿佛變慢了。我能感覺到體內那股新力量在沸騰，妖紋瞬間蔓延至全身。視野變成金銀雙色，所有動作都像慢鏡頭——
    子彈旋轉著飛向白翁...燭光化作金光攔截...青雲道長趁機拋出縛妖索...月蝕發出痛苦尖叫...宵明撲向芳芳和嬌嬌...
    我的身體先於意識行動起來。指尖迸發出金銀交織的火焰，精準地擊中子彈，將其在半空熔化成鐵水。同時一個翻滾躲過縛妖索，反手將白翁給的短劍擲出，釘穿了青雲道長的手掌！
    "啊！"老道慘叫，鎮魂鏡脫手墜落。
    燭光趁機接住鏡子，卻被月蝕的靈體一把掐住脖子："把鏡子...還給我！"
    "月蝕！"宵明淚流滿麵，"我們從未放棄過你！"
    白翁趁機念動咒語，手中的燈盞碎片發出耀眼白光。月蝕突然鬆開燭光，痛苦地抱住頭："不...不要念那個咒語..."
    王世坤見勢不妙，吹了聲口哨。黑衣人們立刻掏出各種法器圍上來，他自己則悄悄退向大門。
    "想跑？"桃葉不知何時堵在門口，桃子騎在她肩上，手裏拿著...手機？
    "都錄下來了哦～"桃子晃了晃手機，"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夠你們喝一壺了！"
    王世坤臉色鐵青，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遙控器："那就同歸於盡吧！"
    他按下按鈕，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是後山的方向！緊接著地麵開始劇烈震動，農家樂的房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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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炸了山靈脈？！"白翁勃然變色，"瘋子！這會釋放..."
    話音未落，一道紫黑色光柱從爆炸處衝天而起，整座雲山開始顫抖。更可怕的是，月蝕的身影突然暴漲，吸收了那股能量！
    "哈哈哈！"王世坤癲狂大笑，"封印解除了！月蝕，殺了他們！"
    月蝕的靈體瞬間實體化，變成三米高的暗紫色巨人，眼中再無半點理智。她一把抓起王世坤，在他驚恐的注視下...生生捏碎了他的肩膀！
    "你...也...騙我..."月蝕的聲音變得低沉嘶啞。
    青雲道長見勢不妙，忍痛撿起鎮魂鏡就要逃跑。白翁法杖一揮，一道白光將他絆倒，鏡子再次跌落。
    "來不及了！"白翁大喊，"三塊碎片必須立刻合一！"
    宵明和燭光對視一眼，同時點頭。燭光從懷中取出她們保管的碎片，宵明則撿起青雲道長掉落的第三塊。三塊碎片在白翁的法杖引導下懸浮到空中，開始自行拚接...
    "不！"月蝕丟下慘叫的王世坤，撲向碎片，"那是我的牢籠！"
    我想阻攔，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燭光及時接住我，眼中滿是淚水："歡喜...燈盞完整後，我們可能..."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會變回燈裏的火焰？"
    燭光咬著唇點頭。白翁卻大喊："不！這次是要徹底解放你們！"
    月蝕已經衝到碎片前，但為時已晚——三塊碎片完美拚接，組成一盞古樸的青銅燈。刺目的光芒爆發，將月蝕、宵明和燭光同時籠罩！
    "以日月之名！"白翁高舉法杖，"破！"
    燈盞應聲而碎，但這次不是分成碎片，而是化為齏粉！三道光芒從中飛出——一金、一銀、一紫，在空中交織旋轉。
    月蝕的巨人形態開始瓦解，重新變回少女模樣。三姐妹的光影在空中相擁，無數記憶碎片如雪花般灑落...
    當光芒散去時，三個與人類無異的少女輕盈落地。月蝕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姐姐...我錯了..."
    宵明和燭光緊緊抱住她，三人哭作一團。白翁長舒一口氣，法杖點地："封印已破，你們自由了。"
    我正想上前，突然胸口一陣劇痛——妖紋再次開始蔓延！這次速度更快，眨眼間就覆蓋了半邊身體。
    "歡喜！"燭光驚慌地扶住我。
    白翁檢查後臉色凝重："共生契約暫時穩定了他的情況，但妖化不可逆...除非..."
    "除非什麽？"燭光急切地問。
    "除非他完全接受這份力量。"白翁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願意放棄人類身份嗎？"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等待我的回答。我看著燭光淚眼婆娑的樣子，看著剛剛團聚的三姐妹，看著被毀了大半的農家樂...
    "如果變成妖怪能保護大家，"我聽見自己說，"我願意。"
    燭光猛地抱住我："傻瓜...大傻瓜..."
    白翁點點頭，轉向宵明："日月之精有賜予妖力的權能。既然他自願接受..."
    宵明會意，與燭光一左一右握住我的手。月蝕猶豫片刻，也輕輕將手覆在我們交握的手上。
    "日月同輝，陰陽相濟。"白翁開始吟誦，"以三靈之名，賜汝新生..."
    三股不同的能量湧入體內——燭光的溫暖如朝陽，宵明的清涼似月光，月蝕的則像午夜微風。妖紋瞬間覆蓋全身，然後...逐漸融入皮膚，變成隱約可見的紋理。
    當光芒散去時，我外表已與常人無異，但能感覺到體內澎湃的力量。視野依然有雙重影像，但已經能夠自由控製。
    "成功了嗎？"芳芳小心翼翼地問。
    我試著集中注意力，指尖立刻冒出金銀雙色的小火苗。燭光驚喜地握住我的手："太棒了！"
    白翁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身形肉眼可見地佝僂了幾分："老朽...大限將至..."
    "前輩！"宵明扶住他。
    白翁擺擺手："解放日月之精是我們家族世代的心願...如今終於..."他看向我，"年輕人，你願意接替老朽...成為新的守山人嗎？"
    我愣住了："我？"
    "你體內已有日月之力，又與三靈結緣..."白翁的聲音越來越弱，"雲山需要守護者..."
    燭光捏了捏我的手，眼中滿是鼓勵。我看著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看著劫後餘生的夥伴們，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翁欣慰地笑了，將法杖遞給我："此杖名"衡"，可平衡陰陽..."他的手突然垂下，身體開始發光，逐漸化為無數光點...
    "他回歸山靈了。"宵明輕聲說。
    我們靜默片刻，直到嬌嬌的驚呼打破沉默："喂！那倆混蛋要跑！"
    隻見青雲道長拖著王世坤正往樹林裏爬。月蝕眼中紫光一閃，兩人立刻被無形力量定住。
    "怎麽處置？"她問姐姐們，語氣中仍有戾氣。
    宵明看向我。我想了想："交給警方吧。他們炸山破壞生態環境，夠判幾年了。"
    月蝕撇撇嘴，顯然不滿意這麽輕的懲罰，但還是服從了。燭光笑著摸摸妹妹的頭："慢慢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教你。"
    天色漸亮，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我們身上。燭光依偎在我身邊，小聲道："現在你真的變成我的同類了..."
    我摟住她的肩膀："後悔給我妖丹了嗎？"
    燭光仰起臉，金色的眸子在晨光中閃閃發亮："這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遠處，被炸開的山體處，紫黑色光柱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柔和的彩虹，橫跨整個雲山。白翁化作的光點融入那道彩虹，仿佛在向我們告別。
    芳芳拍拍身上的灰塵："好了！誰幫我一起重建農家樂？"
    "我！"嬌嬌第一個響應。
    "還有我們！"桃葉和桃子舉手。
    月蝕好奇地問："農家樂...是什麽？"
    燭光笑著拉起妹妹的手："是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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