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長事件過去兩周後，農家樂的生意反而更紅火了。
    "歡喜！再加三份桂花糕！"芳芳從前廳探出頭喊道，"客人說是看了直播特意來的！"
    我應了一聲，轉頭看向正在廚房幫忙的常羲。她係著圍裙，耳朵藏在廚師帽裏，正小心翼翼地用模具壓著糕餅。察覺到我的目光，她抬頭衝我笑了笑，眼睛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色。
    "常羲姐的手真巧，"嬌嬌在一旁感歎，"這花紋比機器壓的還精致。"
    常羲的耳尖在帽子裏動了動——這是她害羞時的習慣動作。自從"狐仙特輯"走紅後，她漸漸不再刻意隱藏非人的特征，隻是在外人麵前還是會做些偽裝。
    "歡喜，"她突然壓低聲音，"我好像...又忘記了什麽。"
    我心頭一緊。最近常羲的記憶經常出現空白，有時連前一天的事都記不清。更奇怪的是，她的妖力也變得不穩定——昨天還能輕鬆移物，今天卻連最簡單的障眼法都使不出來。
    "別擔心，"我故作輕鬆地說，"可能是太累了。今晚早點休息？"
    常羲點點頭，但眉頭依然緊鎖。她剛要說什麽，前院突然傳來一陣狗吠——是招財的叫聲，急促而警惕。
    我們跑出去一看，趙老太爺正站在院子裏，手裏捧著一個紅布包裹的木盒。招財圍著他打轉，既想靠近又有些畏懼的樣子。
    "老太爺！"我迎上去，"您怎麽來了？"
    趙老太爺沒說話，而是直直看向常羲："丫頭，我找到你母親的東西了。"
    常羲渾身一震，廚師帽下的耳朵完全豎了起來："什...什麽東西？"
    老太爺示意我們進屋，小心地打開木盒。裏麵是一麵古樸的銅鏡，鏡麵已經氧化發黑，邊緣刻著繁複的雲紋。
    "六十年前，"老太爺緩緩道，"你母親臨終前托人把這麵鏡子交給我，說將來若遇到她的孩子，就轉交給她。"
    常羲顫抖著接過銅鏡。就在她的手指碰到鏡麵的瞬間，一道銀光閃過，原本模糊的鏡麵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映出的卻不是我們的倒影，而是一座懸浮在雲間的宮殿，殿前有棵巨大的桂樹。
    "這是...月宮？"我驚訝道。
    常羲死死盯著鏡中景象，臉色變得煞白："我夢到過這個地方..."她抬頭看向老太爺，"我母親...到底是什麽人？"
    老太爺搖搖頭："她從未明說，但我猜她不是普通狐妖。"他指了指鏡背上的刻痕，"這些符文，我在道門古籍上見過，是上古月神的印記。"
    我還想再問，常羲卻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彎下腰。她的指尖開始泛出銀光，皮膚下隱約有細小的結晶在蔓延！
    "常羲！"我扶住她，"怎麽了？"
    "妖丹...在結晶..."她艱難地說，"從沒...這樣過..."
    趙老太爺臉色大變："快扶她到桂花樹下！"
    我們一起把常羲扶到後院。她剛碰到樹幹，那些結晶就停止了蔓延，但銀光仍在閃爍。常羲蜷縮在樹根處，呼吸急促，尾巴和耳朵完全顯露出來，毛發間也泛著點點銀光。
    "這是怎麽回事？"我急得手心冒汗。
    老太爺檢查著常羲的狀況："她的妖丹在異變...恐怕是因為長期滯留人間。"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也可能是因為...動了凡心。"
    我臉上一熱："那怎麽辦？"
    "滿月之夜讓她對著銅鏡修煉，"老太爺說，"如果她真與月宮有淵源，或許能找到解決辦法。"
    正說著，前院突然傳來一陣清越的鈴音，不同於張道長那刺耳的銅鈴，這聲音空靈悠遠，仿佛從九天傳來。常羲聽到後卻渾身發抖，死死抓住我的手臂："道門...真正道門的人來了！"
    我們匆忙趕到前院，隻見一位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口。他約莫二十五六歲，麵容清俊，手持一柄拂塵，腰間掛著串白玉鈴鐺。
    "福生無量天尊，"道士拱手行禮，"貧道清風，自終南山而來。"
    我下意識擋在常羲前麵："道長有何貴幹？"
    清風的目光越過我，直接落在常羲身上："這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常羲縮在我身後，尾巴上的毛都炸開了："不...不去..."
    清風歎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塊玉牌："我奉師命前來，並非收妖，而是查證月宮遺脈。"他亮出玉牌，上麵刻著與銅鏡背麵相似的雲紋，"若姑娘真是月神後裔，道門不但不會為難，反而要加以保護。"
    我狐疑地看著他："憑什麽相信你？"
    清風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龍虎山張天師親筆，趙老先生可做見證。"
    趙老太爺接過信仔細查看，點了點頭："是真的。"他轉向常羲，"丫頭，事關你的身世，不妨聽聽？"
    常羲咬著嘴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們一行人來到後院桂花樹下，清風看到銅鏡時明顯一震："果然是月宮寶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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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仔細詢問了常羲的症狀，又查看了她皮膚下的結晶，最後神色凝重地說："姑娘的妖丹正在"月化"，這是上古月神血脈蘇醒的征兆。若不及時引導，輕則法力盡失，重則魂飛魄散。"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麽嚴重？"
    "明晚就是滿月，"清風說，"我可為姑娘護法，助她溝通月宮靈力。但..."他猶豫了一下，"此過程凶險萬分，需有人以精血為引，建立連接。"
    "用我的血！"我毫不猶豫地說。
    清風深深看了我一眼："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結下血契，你的命就與她綁在一起，同生共死。"
    常羲猛地站起來："不行！我不要連累歡喜！"
    我握住她的手："不是連累。"我看向清風，"告訴我該怎麽做。"
    清風歎了口氣："罷了。明夜子時，備三炷香、一碗無根水，還有..."他指了指桂花樹，"取最高處的一枝桂花。"
    當晚，我輾轉難眠。透過窗戶，我看見常羲獨自坐在桂花樹下，對著銅鏡發呆。月光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銀邊。不知看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著了，夢見自己站在雲端的月宮前，巨大的桂樹下有個白衣女子在向我招手...
    第二天，整個農家樂都籠罩在一種奇特的氛圍中。嬌嬌和芳芳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默契地包攬了所有工作，讓我和常羲專心準備晚上的儀式。趙老太爺也留了下來，說要親眼見證這一奇緣。
    黃昏時分，清風道長開始在桂花樹下布置法陣。他用朱砂在地上畫出複雜的符文，又在四方插上青色令旗。常羲坐在陣眼位置，緊張地擺弄著銅鏡。
    "歡喜，"她突然叫我，"如果...如果我今晚出了意外，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別說傻話，"我蹲下身與她平視，"不會有事的。"
    常羲搖搖頭，眼中泛著淚光："我是說真的。如果我回不來，你要好好經營農家樂，找個好姑娘結婚生子，忘了我..."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地說，"我答應過要保護你，說到做到。"
    常羲還想說什麽，清風卻走了過來："時辰到了。"
    夜幕完全降臨，一輪滿月高懸天際，比往常看起來更大更亮。常羲換上了一襲白衣，跪坐在法陣中央，銅鏡擺在麵前。清風讓我站在她身後，手持那枝新鮮折下的桂花。
    "聽我號令，"清風嚴肅地說，"我搖鈴時，歡喜將桂花放在常羲頭頂，同時刺破中指，滴三滴血在鏡麵上。"
    我緊張地點點頭。清風開始吟誦咒語，聲音忽高忽低，手中的白玉鈴鐺隨之搖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是現在！"
    我迅速將桂花枝放在常羲發間，然後咬破中指，將血滴在銅鏡上。血珠接觸鏡麵的瞬間，一道銀光衝天而起，將常羲完全籠罩！
    常羲發出一聲痛呼，身體開始變化——耳朵變得更尖，指甲伸長，九條雪白的尾巴從她身後展開。最驚人的是，她皮膚下的結晶迅速蔓延，整個人仿佛要變成一尊冰雕！
    "常羲！"我想衝過去，卻被清風攔住。
    "別急！看鏡子！"
    銅鏡中的月宮影像突然活了過來，一道月光從鏡中射出，與天上的滿月相連。常羲的身體緩緩浮起，懸浮在這道光柱中。她的九條尾巴隨風舞動，每根毛發都散發著銀光，美得令人窒息。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一道黑影突然從遠處射來，直取常羲心口！
    "小心！"清風拂塵一揮，擋下那黑影——竟是一枚漆黑的釘子。
    "噬魂釘？！"清風臉色大變，"有邪修偷襲！"
    他話音剛落，四周突然冒出七八個黑衣人，手持各種邪門法器向我們攻來。清風急忙搖動鈴鐺，撐起一道青色光罩將我們護住，但明顯力不從心。
    "趙老先生，帶歡喜退後！"清風大喊，"這些是專門獵殺靈妖的邪修！"
    我死死盯著光罩外的黑衣人，突然認出為首的那個——雖然蒙著麵，但那身形分明是張道長！他不是被關起來了嗎？
    常羲還在光柱中痛苦掙紮，銀光越來越強，幾乎讓人睜不開眼。黑衣人們瘋狂攻擊著光罩，清風的嘴角已經滲出血絲。
    "歡喜..."常羲的聲音突然在我腦海中響起，"無論發生什麽，記住我愛你..."
    "不！"我發瘋般衝向光柱，"常羲！別做傻事！"
    就在我即將碰到光柱的瞬間，常羲突然睜開眼——那雙眼睛完全變成了銀白色，沒有瞳孔，隻有無盡月光。她輕輕一揮手，所有黑衣人同時慘叫起來，他們的法器紛紛炸裂，身體像破布一樣被拋向遠處！
    銀光驟然收斂，常羲緩緩落地，身上的結晶已經消失，但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非人的氣息。她看向我，眼神既熟悉又陌生。
    "常...常羲？"我試探著叫她。
    她眨了眨眼，銀光褪去，熟悉的金色眸子重新出現："歡喜..."她虛弱地笑了笑，"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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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癱坐在地，震驚地望著常羲："你...你剛才召喚了月華之力？"
    常羲點點頭，伸手扶起他："多謝道長護法。我看到了...很多記憶。"她轉向我，眼中含淚，"我母親是月宮守將，因私戀凡塵被貶下界。我體內的月神血脈，本該在千歲時覺醒..."
    我緊緊抱住她："所以你現在...？"
    "還是你的常羲。"她在我耳邊輕聲說，"隻是多了些記憶和能力。"
    清風整理著破損的道袍，苦笑道："看來我白擔心了。有月神血脈護體，尋常邪修根本傷不了你。"
    趙老太爺走過來，欣慰地看著我們："丫頭，看來你找到答案了。"
    常羲深深鞠躬："多謝老太爺保存母親遺物。"她猶豫了一下，"隻是...那些邪修..."
    "交給老道處理。"清風冷哼一聲，"張守一勾結邪修，罪加一等！"
    夜深了，眾人都去休息，隻剩下我和常羲坐在桂花樹下。滿月當空，銀輝如水，她靠在我肩上，九條尾巴輕輕環繞著我。
    "歡喜，"她突然說，"我現在能控製月華之力了，但也會引來更多麻煩。"她抬頭看我，"你...真的願意和一個半人半神的妖怪在一起嗎？"
    我捧起她的臉，輕輕吻了一下："不管你是什麽，我都愛你。"
    常羲笑了，眼中閃著淚光和月光："那...我們約定好了。"她伸出小指，"無論發生什麽，都不分開。"
    我勾住她的手指："約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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