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哐啷——"
    清晨五點，我被一陣堪比拆樓的噪音驚醒。揉著惺忪睡眼推開窗，眼前的景象讓我瞬間清醒——院子裏，一隻穿著工裝褲的巨型螃蟹正用鉗子當電鑽，在水泥地上打孔。
    "早啊老板！"龜丞相慢悠悠地從我窗下爬過，背上馱著個工具箱，"按人類時間算，我們遲到了三小時，所以趕趕工。"
    我張著嘴，看著一隻蝦兵用鉗子夾著木板當滑板，在院子裏漂移。它一個甩尾停在我麵前，敬了個歪歪扭扭的軍禮："報告！東南角防水工程完畢！請指示！"
    "你們...這是..."我的大腦還在重啟中。
    "裝修啊！"白雨晴的聲音從屋頂傳來。我抬頭一看，差點噴出鼻血——她穿著件濕透的白t恤，正指揮一群發光的小魚在屋簷下掛水草簾子。陽光透過水珠在她身上折射出七彩光暈，美得像幅畫。
    芳芳穿著睡衣衝出來，眼睛瞪得像銅鈴："哇塞！海鮮總動員！"
    嬌嬌更直接，抄起菜刀就往外衝："今兒中午加餐！清蒸還是香辣？"
    蝦兵蟹將立刻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別鬧！"白雨晴從屋頂輕盈躍下，魚尾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入水前又變回人腿，"他們是來改造農家樂的。"
    原來，為了讓水族住得更舒適，白雨晴請來了水族工程隊。龜丞相是總設計師，蝦兵蟹將是施工員，還有一群發光小魚當電工——因為它們會發光，可以當活體燈泡用。
    "歡喜，簽個字。"龜丞相遞給我一張濕漉漉的"裝修合同"，上麵用貝殼粉寫著條款：
    將水井改造成雙向通道
    修建水下觀景走廊
    安裝水循環係統
    增設避水結界防止客人掉井裏）
    我正猶豫著，白雨晴湊到我耳邊："改造後，水族每月付你二十顆珍珠當租金。"
    我立刻龍飛鳳舞地簽下大名，差點把紙戳破。
    接下來的日子，農家樂變成了奇幻工地。蝦兵用鉗子當電焊，濺起的火星把晾曬的床單燒出十幾個洞；蟹將吐的泡泡當水平儀，飄得到處都是；最絕的是龜丞相，他背上的殼能投影3d設計圖，就是速度太慢——等他加載完一張圖紙，蝦兵已經蓋好半麵牆了。
    "這樣不行！"第五次被泡泡糊臉後，我召集全員開會，"得按人類的規矩來！"
    於是我給水族們做了安全培訓：
    "第一，不許在客人麵前變回原形！"
    "第二，工具要用人類的！"
    "第三，工作時間朝九晚五！"
    "第四，不準用廚房做實驗！"——這是專門對嬌嬌說的，她正試圖用魚鱗開發新菜品。
    龜丞相捋著胡子："人類規矩真多...想當年龍宮裝修時..."
    "丞相！"白雨晴打斷他，"按歡喜說的做。"
    有了紀律，工程進度突飛猛進。三天後，水井變成了個小型噴泉，周圍建起玻璃走廊，能直接看到井底的水下世界。最神奇的是，井水會自動分流——人類碰到的是普通水，水族碰到則會變成可供呼吸的"活水"。
    "這叫"避水訣"。"白雨晴得意地解釋，"我族秘法。"
    開業當天，農家樂擠滿了聞風而來的遊客。大家對著會發光的魚燈、自動調節濕度的水草牆嘖嘖稱奇。芳芳穿著美人魚尾當導遊，嬌嬌推出了"海鮮全素宴"——其實是用蘑菇做的仿生料理。
    我數錢數到手抽筋，直到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走到前台。
    "聽說你們這兒...有特殊景觀？"他壓低聲音，手腕上的紋身在袖口若隱若現——那是個眼睛形狀的圖案，瞳孔部分是一條被叉子刺穿的魚。
    白雨晴突然出現在我身旁，手指掐進我胳膊："小心，他是"清道夫"的人。"
    "清道夫？"我小聲問。
    "專門獵殺水族的組織。"她的聲音像結了冰，"他們偽裝成環保人士，實際上..."
    那男人突然看向我們，笑容和煦得像鄰家大叔："這位就是白小姐吧？久仰大名。"
    白雨晴的指甲幾乎要刺破我皮膚。我強裝鎮定："先生要住宿還是用餐？"
    "投資。"他遞來一張燙金名片——"藍海環保基金會董事長，馬世川"。
    我接過名片，聞到一股刺鼻的腥味，像是曬幹的海藻。
    馬世川環視大廳："我對你們的水循環係統很感興趣，想注資擴建..."他的目光在玻璃走廊上停留太久，"特別是那個水下觀景項目。"
    白雨晴突然挽住我的胳膊，笑得甜美又危險："抱歉馬先生，我們暫時不需要投資。"
    馬世川不以為忤，反而湊近一步："白小姐，聽說雲山深處的"七彩池"最近幹涸了？真可惜啊..."
    白雨晴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那是她族人的繁殖地！
    我趕緊打圓場："馬先生，要不先嚐嚐我們的特色菜？嬌嬌！上菜！"
    嬌嬌端著盤"辣炒田螺"衝過來，差點潑馬世川一身。他優雅地後退兩步，眼神卻冷了下來："改日再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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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送他離開，白雨晴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靠在我身上："他身上有"鎮水符"的味道...比表舅的還強..."
    我這才發現她後背全濕了，不是水，是冷汗。
    當晚，我們在水井邊開緊急會議。龜丞相聽完描述，龜殼都嚇綠了：""清道夫"盯上這裏了！他們肯定發現了暗河通道！"
    "怎麽辦？搬家嗎？"芳芳抱著旺福，聲音發顫。
    嬌嬌磨著菜刀："來一個砍一個！"
    白雨晴搖頭："他們人多勢眾，還有專門克製水族的法器..."她看向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脆弱，"歡喜，你和芳芳她們先離開吧。"
    "開什麽玩笑！"我拍案而起，"這是我的地盤！"說完自己都嚇了一跳——我什麽時候這麽有擔當了？
    白雨晴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像是含著淚。她突然湊上來，在我唇上輕輕一碰。
    一觸即分，卻讓我渾身過電般發麻。
    "謝謝。"她輕聲說，"但這次真的..."
    "我有辦法！"我靈光一閃，"既然他們偽裝成環保組織，我們就用合法手段對付他們！"
    第二天，我帶著白雨晴去縣裏辦了"特殊水生動物保護基地"的手續，還邀請媒體來采訪。當馬世川再次登門時，麵對鏡頭隻能假惺惺地表示"支持環保事業"。
    "這隻是緩兵之計。"白雨晴憂心忡忡，"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當晚我們發現院牆外有人蹲守。更糟的是，表舅神秘失蹤了！
    "他偷聽了我們的會議。"龜丞相用龜殼占卜後說，"現在落在"清道夫"手裏了。"
    我本該高興少了個麻煩，卻莫名擔心起那個老神棍。畢竟...血濃於水？
    深夜，我輾轉難眠，溜達到水井邊。月光下，白雨晴浮在水中央，魚尾上的鱗片像星星一樣閃爍。她在唱歌，那旋律讓我想起母親哄睡時的搖籃曲。
    我忍不住踏入水中。她停止歌唱，驚訝地看著我。
    "教我。"我鼓起勇氣，"教我水族的求偶舞。"
    白雨晴瞪大眼睛："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我想當條合格的雄性魚？"我試圖開玩笑，聲音卻抖得厲害。
    她遊過來，手指輕撫我的臉："很難的。"
    "比考駕照難？"
    "比考潛艇駕照難。"
    我脫掉上衣，露出白斬雞一樣的身材："來吧，大不了多喝幾口水。"
    接下來的場麵堪稱災難。我像隻抽筋的青蛙在水裏撲騰，要麽撞到石頭，要麽被水草纏住。有次差點溺水，被白雨晴用魚尾卷起來急救。
    "不對！"她第n次糾正我，"臀部的擺動要像這樣——"她的示範優雅得像水芭蕾，而我模仿起來活像便秘的河馬。
    就在我準備放棄時，突然找到了節奏。水流似乎與我產生了共鳴，托著我的身體自然擺動。白雨晴驚喜地遊過來，與我指尖相觸，在水中劃出螺旋。
    我們越轉越快，周圍的水開始發光，無數細小的氣泡組成絢麗的圖案。我的肺部沒有一絲憋悶感，仿佛真的變成了魚。
    "你做到了！"白雨晴的聲音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
    就在這魔幻時刻，水麵突然炸開！一股巨力將我們分開，我被拋到岸上，摔得七葷八素。
    "卑賤的人類！也配碰我女兒？！"一個炸雷般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見水麵站著個...該怎麽形容？兩米多高的肌肉男，長著龍一樣的犄角和鱗片，手持三叉戟，怒氣衝衝地瞪著我。
    白雨晴浮出水麵："父親！"
    我的大腦當場宕機——嶽父大人是海王？！這婚事還能成嗎？
    白滄——後來我知道這是他的名字——用戟尖指著我："區區人類，膽敢用求偶舞褻瀆陵魚公主！"
    "爸！是我教他的！"白雨晴擋在我前麵。
    "更不可饒恕！"白滄的吼聲震得井水沸騰，"你忘了你姑姑怎麽死的？就是被人類的漁網絞死的！"
    我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掛著一串牙齒項鏈——都是人類的臼齒。
    情況危急，我決定使出絕招——跪得筆直："嶽父大人在上，小婿..."
    "誰是你嶽父！"三叉戟抵住我喉嚨。
    龜丞相不知從哪冒出來，擋在我們中間："族長息怒！歡喜老板是好人，他保護了公主，還給我們提供棲息地..."
    白滄冷哼一聲，卻收起了武器："雨晴，收拾東西，立刻回族裏。"
    "我不回去！"白雨晴的魚尾拍打水麵，"這裏需要我！歡喜需要我！"
    父女倆激烈爭吵起來，用的是一種高頻語言，震得我耳膜生疼。井水隨著他們的情緒起伏，時而結冰時而沸騰。
    最後白滄一揮手，白雨晴突然僵住，像被無形之力禁錮。
    "你被禁足了。"他冷冷地說，"直到遷徙結束。"
    轉向我時，他的眼神像在看一隻螻蟻："人類，若再靠近我女兒，我就把你做成魚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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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帶著白雨晴沉入水底，留下一圈圈漣漪。
    我跪在井邊，渾身濕透，手裏還攥著一片她掉落的鱗。
    龜丞相拍拍我的肩："別擔心，族長就這脾氣...想當年他追求夫人時..."
    "丞相！"我抓住他的龜殼，"幫我救她！"
    老烏龜歎了口氣："難啊...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你能通過"水族試煉"，證明自己配得上公主。"
    我二話不說就要往井裏跳，被蝦兵蟹將死死拉住。
    "老板三思！"蝦兵急道，"試煉會死人的！"
    蟹將補充："而且死得很難看！"
    我掙脫他們："告訴我怎麽做！"
    龜丞相從殼裏摸出個海螺："吹響它，就能進入水族秘境。但歡喜，你確定..."
    我奪過海螺，深吸一口氣——
    突然，院外傳來汽車急刹的聲音，接著是馬世川的喊話："裏麵的人聽著！我們接到舉報，這裏非法飼養珍稀物種！"
    探照燈掃過窗戶，我看到至少十幾輛車包圍了農家樂。更可怕的是，他們手持的網槍上，都刻著那種眼睛紋章。
    "糟了！"龜丞相的龜殼哢哢作響，"他們帶了"鎮水法器"！"
    芳芳和嬌嬌穿著睡衣跑出來："歡喜哥！怎麽回事？"
    我握緊海螺，做出這輩子最瘋狂的決定："芳芳，帶嬌嬌和動物們從後山走！我去救白雨晴！"
    "你瘋了？"嬌嬌揪住我衣領，"那是魚精的老巢！"
    "她是我女朋友！"我脫口而出，自己都嚇了一跳。
    馬世川的聲音再次響起："最後通牒！五分鍾內開門，否則強攻！"
    龜丞相突然變大，殼上浮現出古老符文："歡喜，我送你一程。蝦兵蟹將，保護人類女孩撤退！"
    我最後看了眼生活了三年的農家樂，將海螺湊到唇邊。隨著一聲低沉嗡鳴，井水旋轉著分開，露出一條發光的通道。
    "等等！"芳芳塞給我一個防水袋，"裏麵是辣椒粉和電擊棒...還有我的護身符！"
    嬌嬌則往我兜裏塞了把菜刀："砍不過就下毒！"
    我抱了抱她們，轉身跳入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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