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走後，我一夜沒合眼。玉環那句話像根刺紮在我心裏——"在你眼裏，我終究隻是個賺錢工具，是麽？"
    天蒙蒙亮時，我躡手躡腳來到玉環房門外，想敲門又不敢。旺福不知何時跟了過來，用濕漉漉的鼻子拱我的手。
    "你也覺得我過分了？"我揉著旺福的腦袋小聲問。
    門突然開了。玉環已經穿戴整齊，長發挽成簡單的發髻，比平時少了幾分華貴，多了幾分清麗。
    "掌櫃的起得真早。"她語氣平淡，看不出昨晚的情緒。
    我撓撓頭："那個...李教授的事..."
    "無妨。"玉環打斷我，"我今日想學學你們這個時代的事物，掌櫃的可願教我？"
    我鬆了口氣，咧嘴笑了："包在我身上！"
    早餐時，芳芳一直偷瞄玉環，眼神複雜。嬌嬌則直接得多："楊小姐，昨晚那眼鏡男是你老相好？"
    玉環正學著用叉子吃煎蛋，聞言手一抖，叉子"叮當"掉在盤子上。
    "嬌嬌！"我瞪了她一眼。
    "咋了？問問不行啊？"嬌嬌不以為然，"歡喜你這護食的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楊小姐是你媳婦呢！"
    芳芳"啪"地放下筷子："我吃飽了！"轉身就往外跑。
    我尷尬得要命，玉環卻突然笑了："嬌嬌姐性情直爽，甚好。"她優雅地擦擦嘴，"那位李...教授，非我故人，倒像仇敵。"
    嬌嬌眼睛一亮："有故事？細說細說！"
    玉環搖頭："說來話長..."她看向我，"掌櫃的，不是要教我現代事物麽？"
    我趕緊起身："對對對！咱們從手機開始教！"
    我掏出手機給玉環演示，她看得目不轉睛，像個好奇的孩子。
    "這小盒子竟能千裏傳音？"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機，手指輕觸屏幕，突然"啊"地一聲把手機扔了出去。
    "怎麽了？"我慌忙接住手機。
    "它...它咬我！"玉環驚魂未定地指著手機。
    我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那是震動功能！不是咬你！"
    玉環羞紅了臉，那模樣可愛得讓我心頭一顫。原來曆史上鼎鼎大名的楊貴妃，也會有這樣笨拙的一麵。
    接下來的日子，玉環學得很快。她學會了用手機拍照——雖然經常不小心切換到前置攝像頭把自己嚇一跳；學會了看電視——但對古裝劇裏的"自己"總是評頭論足；甚至學會了用微信，取了個昵叫"環環"。
    農家樂的生意越來越好，許多人專程來看"酷似楊貴妃的美女"。玉環也配合，穿著我給她買的仿唐裝，在院子裏撫琴吟詩，活脫脫從古畫裏走出來的美人。
    但我心裏總不踏實。那個李教授再沒出現過，可我總覺得他在暗處盯著我們。玉環有時會突然神色緊張地環顧四周，問她怎麽了，她又搖頭不說。
    這天下午，我正在算賬，芳芳急匆匆跑進來："歡喜哥！不好了！玉環姐和嬌嬌姐打起來了！"
    我扔下賬本衝進後院，眼前的景象讓我目瞪口呆——玉環和嬌嬌一人拿著一把掃帚，正在...對打？
    不，那不是普通的打鬧。玉環手持掃帚的姿勢優雅得像握著一把劍，身形流轉間竟有幾分武俠片裏的架勢。嬌嬌也不含糊，掃帚舞得虎虎生風，嘴裏還喊著："來啊！老娘怕你不成！"
    "住手！"我衝上去攔在中間，"你們幹什麽呢？"
    嬌嬌氣喘籲籲地放下掃帚："這娘們兒會功夫！我就開個玩笑說要給她介紹對象，她突然就抄起掃帚要揍我！"
    玉環麵色蒼白："她...她說要介紹李...李教授給我認識..."
    我心頭一緊："嬌嬌！你認識李教授？"
    嬌嬌一臉茫然："誰？哦，你說那個眼鏡男？他昨天來找過我，說是什麽大學教授，想約玉環出去吃飯，還塞給我五百塊錢..."她從兜裏掏出皺巴巴的鈔票，"我這不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氣得七竅生煙："你知不知道那人很危險！"
    玉環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歡喜，他來了。"
    我轉頭一看，李教授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金絲眼鏡反射著冷光。
    "楊小姐，別來無恙。"他緩步走近，手裏把玩著一塊古樸的玉佩，"這塊玉，你可認得？"
    玉環渾身發抖："這是...高力士的..."
    李教授笑了："不錯。我從一個叫高力士的太監手裏得來的。他臨死前說，這塊玉能帶他找到貴妃娘娘。"他推了推眼鏡，"我試了試，果然如此。"
    我聽得雲裏霧裏，但本能地擋在玉環前麵："我不管你是誰，現在立刻離開我的農家樂！"
    李教授不慌不忙："歡喜老板，別急。我隻是想和楊小姐單獨談談。"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玉環一眼，"關於如何回到...正確的時間點。"
    玉環的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我都能感覺到她在發抖。
    "她哪兒也不去！"我斬釘截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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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教授歎了口氣："真遺憾。"他突然提高聲音，"各位遊客！你們知道嗎？這位楊小姐自稱是穿越而來的楊貴妃！"
    院子裏頓時一片嘩然。遊客們紛紛掏出手機拍照，有人大笑，有人起哄。
    "來段霓裳羽衣舞啊楊貴妃！"
    "這年頭什麽炒作都有！"
    "別說，長得真像古畫上的楊貴妃！"
    玉環臉色煞白，轉身就要跑。李教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別急著走啊，貴妃娘娘。讓大家開開眼界！"
    我衝上去推開他："放開她！"
    李教授踉蹌幾步，眼鏡都歪了。他冷笑："歡喜老板，你知道你在保護什麽嗎？她根本不是人！是從曆史裂縫裏爬出來的怪物！"
    "你他媽才是怪物！"我掄起拳頭就要揍他，卻被玉環攔住。
    "歡喜，算了。"她低聲說，然後轉向圍觀的遊客，挺直了腰板，"諸位既然想看，玉環便獻醜了。"
    她脫下外套，裏麵竟是一襲輕紗舞衣——這是我昨天剛給她買的演出服。隻見她輕移蓮步，衣袖翻飛間，竟真跳起了一段古典舞。那舞姿曼妙絕倫，仿佛帶著千年前的風月。
    遊客們看得如癡如醉，連李教授都愣住了。跳到高潮處，玉環突然縱身一躍——這一跳，竟然離地兩米多高，在空中優雅地轉了個圈，才輕輕落下。
    全場鴉雀無聲。
    "這...這怎麽可能..."一個遊客結結巴巴地說。
    "吊威亞了吧？"另一個東張西望地找鋼絲。
    李教授卻哈哈大笑："看到了嗎？正常人能跳這麽高？她根本就不是..."
    "閉嘴！"我大吼一聲，衝到玉環身邊，摟住她的肩膀，"這是我農家樂的特技表演！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我朝嬌嬌和芳芳使眼色，兩人立刻會意。
    "對對對！這是我們新排的節目！"芳芳拍著手說，"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
    嬌嬌更絕，直接抄起鍋鏟敲打鐵盆："都來看都來看！楊貴妃特技表演！門票五十！"
    遊客們將信將疑，但氣氛總算緩和下來。我趁機拉著玉環退回屋裏，李教授想跟上來，被嬌嬌一鍋鏟攔住："教授，想看表演先買票！"
    關上門，玉環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發抖。
    "他...他不是普通學者..."她聲音發顫，"他身上的氣息...和馬嵬坡那晚一樣..."
    我蹲下來握住她的手："玉環，到底怎麽回事？馬嵬坡發生了什麽？"
    玉環的眼淚突然滾落："我...我本該死在那裏的...但有個道士給了我一塊玉，說能保我一命...等我醒來，就到了這片山林..."
    我倒吸一口冷氣："所以你真的...是從唐朝穿越來的？"
    她點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現在你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也把我當怪物？"
    我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突然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管她是從唐朝還是外太空來的，她就是玉環，是我...
    我猛地打住這個危險的念頭，幹咳兩聲："那個...當務之急是怎麽對付李教授。"
    正說著，芳芳衝了進來："不好了！李教授在直播！說要在全網曝光玉環姐的身份！"
    我奪過芳芳的手機，屏幕上正是李教授的直播間，標題赫然寫著："現場直擊！穿越千年的楊貴妃！"
    直播間已經湧入上萬觀眾，彈幕刷得飛起：
    "真的假的？"
    "這特效牛逼！"
    "求地址！我要去看真的楊貴妃！"
    "完了..."我喃喃道，"這下全中國都要知道了..."
    玉環突然站起來："歡喜，我該離開了。"
    "去哪兒？"
    "不知道...但不能連累你們。"她苦笑道，"我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
    看著她決絕的表情，我心裏像被挖走了一塊。就在這時，嬌嬌踹門而入："歡喜！外麵來了十幾輛車！都是看熱鬧的！"
    我衝到窗邊一看，差點暈過去——農家樂門口停滿了車，還有人源源不斷地趕來，舉著手機往院裏擠。
    "楊貴妃！出來！"
    "我們要見真的楊貴妃！"
    李教授站在人群中央，得意洋洋地舉著手機直播："看！這就是傳說中的楊貴妃隱居的地方！"
    我轉向玉環，她臉色慘白，卻強作鎮定："歡喜，多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說完，她轉身就要從後門離開。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等等！"
    她疑惑地看著我。我深吸一口氣，做了個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我有個計劃。"
    十分鍾後，農家樂院子裏人聲鼎沸。李教授站在最前麵，對著手機鏡頭滔滔不絕："各位網友！今天我們就要揭開這個千年謎團！"
    突然，後院傳來一陣騷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隻見"楊貴妃"款款走來——一襲華服，雲鬢高挽，美得驚心動魄。
    "天啊！真的好像！"
    "這氣質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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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拍快拍！"
    李教授得意地迎上去："楊小姐，終於想通了？"
    "楊貴妃"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扯下假發——原來是嬌嬌假扮的！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嬌嬌叉腰大笑，"老娘spay像不像？"
    全場嘩然。李教授臉色鐵青："你...你們耍我？"
    我走上前："各位遊客，實在抱歉。這是我們農家樂策劃的一場營銷活動，沒想到引起這麽大誤會。"
    人群開始騷動：
    "什麽啊！假的？"
    "浪費我時間！"
    "退錢！"
    趁亂中，我瞥見芳芳拉著一個戴帽子墨鏡的女孩悄悄溜出了後門——那才是真正的玉環。
    李教授氣急敗壞地揪住我的衣領："你把她藏哪兒了？"
    我無辜地攤手："誰？楊貴妃？教授，您是不是曆史研究搞魔怔了？"
    他咬牙切齒："歡喜，你會後悔的！"說完，憤然離去。
    人群漸漸散去，我長舒一口氣。嬌嬌湊過來："歡喜，那丫頭真是楊貴妃？"
    我點點頭。
    嬌嬌咂咂嘴："乖乖...老娘居然和楊貴妃打過架..."
    芳芳從後門跑回來，小臉通紅："歡喜哥！按你說的，我把玉環姐送到山上的小木屋了！"
    我摸摸她的頭："好樣的。"
    芳芳猶豫了一下："歡喜哥...你是不是喜歡玉環姐？"
    我老臉一熱："胡說什麽！我那是...商業保護！"
    嬌嬌在一旁嗤笑："得了吧！你看那丫頭的眼神，跟旺福看見肉骨頭似的！"
    我正要反駁，手機突然響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照片上是被綁在椅子上的玉環！緊接著又發來一條文字：
    "想要你的貴妃娘娘，今晚子時，一個人來斷魂崖。別耍花樣，否則她就真的"香消玉殞"了。"
    我如墜冰窟。李教授這個瘋子！他什麽時候...
    芳芳看我臉色不對："歡喜哥？怎麽了？"
    我強作鎮定："沒事...芳芳，你和嬌嬌看好店，我...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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