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眠洞內的空氣像凝固了千年的時光，每一口呼吸都帶著古老龍族的氣息。我扶著洞壁前行，手掌下的岩石出奇地溫暖，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脈動。
    "小心台階。"山主在前方提醒，他手中的熒光苔蘚照亮了向下延伸的石階。
    芳芳走在我身邊，她的臉色仍然蒼白，但手腕上的青色紋路在昏暗環境中微微發亮。嬌嬌被藍長老抱著走在最後，小女孩好奇地東張西望，小手不時觸碰洞壁上的浮雕。
    "這些是..."我停下腳步，借著微光辨認牆上的圖案。
    "龍族曆史。"山主也停下來，"從左到右，記錄了混沌戰爭到第一代守門人的誕生。"
    浮雕栩栩如生地展現著遠古戰場：巨龍與形態模糊的黑色怪物廝殺，天空被撕裂，大地燃燒。最後一幅畫麵中，一條巨大的青龍盤旋在山巔，將某種東西鎮壓在山體之下。
    "混沌之影。"藍長老輕聲解釋，"龍族付出慘重代價才將它封印在雲山地底。作為最後的純血青龍，初代守門人自願成為封印的核心。"
    我胸口發緊，一種奇異的共鳴感從血脈深處傳來。仿佛那些畫麵不隻是曆史，而是我親身經曆過的記憶。
    "所以守門人的血脈..."芳芳若有所思。
    "是封印的鑰匙，也是最後的防線。"山主嚴肅地點頭，"歡喜父親去世後，封印已經鬆動多年。現在混沌之影感應到新守門人的覺醒，正在全力突破束縛。"
    我們繼續向下，台階越來越陡，空氣也越來越熱。終於，石階盡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洞窟，中央是一個泛著微光的池子，水麵平靜如鏡。
    "龍血池。"山主的聲音充滿敬畏，"初代守門人長眠於此。"
    我走近池邊，驚訝地發現池水並非液體，而是一種粘稠的金色物質，表麵偶爾泛起波紋，如同有生命般流動。當我的影子投在水麵上時，池水突然劇烈翻騰起來，一個模糊的龍形輪廓在水中浮現。
    "它認得你的血脈。"藍長老放下嬌嬌，示意我們後退幾步，"歡喜，你需要進入池中接受洗禮，穩定你的龍化能力。"
    我看著那池神秘液體，喉嚨發緊："直接...進去？"
    "我會陪著你。"芳芳突然說，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當我們的皮膚接觸時，她手腕上的青色紋路與我手臂上的鱗片同時亮起，形成一道光橋。
    山主和藍長老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這種程度的血脈共鳴..."藍長老喃喃道，"前所未見。"
    "恐怕不行。"山主搖頭，"龍血池能量太強，普通人承受不了。"
    芳芳倔強地抿著嘴："我已經不是普通人了，不是嗎？"她抬起手腕，青色紋路此刻已蔓延至手肘。
    爭論間，嬌嬌突然跑到池邊，小手伸向池水。
    "嬌嬌！別碰！"我大驚失色。
    但為時已晚。小女孩的指尖已經觸到金色水麵，出乎意料的是，池水並沒有傷害她，反而溫柔地環繞著她的小手，形成一個漩渦。更令人震驚的是，嬌嬌開始用沾了龍血的手指在地上畫畫——那圖案赫然與洞壁上某個封印符文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藍長老臉色煞白，"那是最高級的龍族密文，隻有純血龍族才懂得繪製！"
    山主快步上前檢查嬌嬌畫的圖案，表情越來越凝重："孩子，你從哪裏學來這個？"
    嬌嬌抬頭，大眼睛裏滿是天真："夢裏的大龍龍教我的。"
    一陣寒意順著我的脊背爬上來。我看向芳芳，發現她也臉色蒼白。
    "最近...嬌嬌確實經常做噩夢。"芳芳聲音顫抖，"她總說夢見黑色的大蛇和發光的大龍打架..."
    藍長老突然跪下來，雙手捧起嬌嬌的小臉仔細端詳。片刻後，她倒吸一口冷氣："山主，你看她的眼睛！"
    在熒光苔蘚的照射下，嬌嬌的瞳孔深處隱約可見細小的金色紋路，形如龍族豎瞳。
    "龍族轉世？"山主聲音發緊，"但這怎麽可能...除非..."
    "除非初代守門人預見到了今日的危機。"藍長老接話，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歡喜，你女兒可能是某個遠古龍魂的容器。"
    這個想法讓我頭暈目眩。我的嬌嬌，那個喜歡在院子裏追蝴蝶的五歲小女孩，體內可能沉睡著一條遠古巨龍的靈魂？
    芳芳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彎下腰。她手腕上的青色紋路劇烈閃爍，我的鱗片也隨之發燙。
    "芳芳！"我扶住她，發現她雙眼翻白，身體僵硬。
    "她在預見！"藍長老驚呼，"龍血交融賦予了她守門人的部分能力！"
    幾秒鍾後，芳芳猛地抽氣，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麵。她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幾乎刺入鱗片："歡喜...我看到...農家樂被黑潮淹沒...所有人都在尖叫...還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你的名字..."
    "什麽時候？"山主急切地問。
    "三天後...月蝕之夜..."芳芳虛弱地回答，然後驚恐地看著我，"歡喜...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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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向自己的臉，觸到了隆起的鱗片和變形的骨骼。更可怕的是，我感覺到尾巴正在脊椎末端成形——芳芳的預見能力觸發了我更深的龍化！
    "分離他們！"山主命令道，"龍血共鳴正在加速轉化！"
    藍長老迅速將芳芳拉開，果然，我們分開後，我的龍化症狀開始減輕。但芳芳看起來糟透了，她渾身發抖，嘴角滲出鮮血。
    "每次使用預見能力，都會消耗她的生命力..."藍長老檢查後臉色陰沉，"同時也會刺激歡喜的龍化。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我握緊拳頭，鱗片割破了掌心："有辦法逆轉嗎？"
    "除非徹底分離你們的血脈，但這幾乎不可能。"山主搖頭，"你們已經建立了靈魂層麵的連接。"
    嬌嬌突然跑到芳芳身邊，小手按在媽媽胸口："媽媽不痛痛。"令人驚訝的是，芳芳的痛苦表情真的減輕了，而嬌嬌手指上的龍血痕跡淡了幾分。
    "她在轉移能量..."藍長老震驚地低語，"這孩子確實不簡單。"
    山主沉思片刻，做出決定："歡喜，你必須立刻接受龍血池洗禮，學會控製龍化。芳芳和嬌嬌留在外圍，由藍長老照看。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我看向芳芳，她勉強笑了笑："去吧，我們沒事。"
    深吸一口氣，我走向龍血池。當我的腳踏入金色液體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既像被烈火灼燒，又像被冰水浸泡。池水如有生命般爬上我的身體，很快將我完全包裹。
    無數畫麵在腦海中炸開：我看到初代守門人——那條巨大的青龍盤旋在雲山之巔，與一個黑影纏鬥；我看到曆代守門人更迭，每一位都在臨終前將力量注入山脈；最後，我看到父親，他站在農家樂後院，將一枚青色鱗片埋入地下...
    "集中精神！"山主的聲音穿透幻象，"感受你體內的平衡點！"
    我努力在記憶洪流中保持清醒，嚐試尋找那個既能使用龍族力量又不失去人性的臨界點。漸漸地，我感覺到體內有兩股力量在互相製衡——一股原始狂野，一股理智克製。
    "找到它...控製它..."我對自己說。
    奇妙的是，隨著我的專注，體外龍血池的波動開始與我的呼吸同步。鱗片不再不受控製地生長，而是隨著我的意誌伸縮。當我終於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站在池中央，身體處於半龍化狀態——保留了人類的外形，但覆蓋著細密的青色鱗片，指尖化為利爪，背後有一對收攏的龍翼。
    "很好。"山主滿意地點頭，"你找到了平衡點。"
    我嚐試邁出池子，發現行動比想象中輕鬆。龍化部分完全受控，不再有那種被野獸本能驅使的感覺。
    芳芳想靠近我，被藍長老攔住："還不能接觸！你們的血脈連接太強，現在接觸會破壞他剛建立的平衡。"
    嬌嬌卻突然掙脫藍長老的手，跑到我麵前。出乎所有人意料，她一把抱住我的腿——什麽異常都沒發生。
    "爸爸變成閃閃龍了！"小女孩開心地說。
    我小心地撫摸女兒的頭發，確認自己完全能控製力量："看來嬌嬌是個例外。"
    藍長老若有所思："也許因為她的靈魂中有龍族成分...山主，我們需要查閱蝶族古籍。如果嬌嬌真的是龍族轉世，她可能在封印儀式中起關鍵作用。"
    山主點頭，轉向洞窟另一側："在那之前，歡喜需要了解守門人的全部職責。跟我來。"
    他領著我們來到洞窟邊緣，那裏有一個石台，上麵放著一卷古老的獸皮。當山主展開它時，我看到上麵畫著複雜的圖案和文字。
    "原始契約。"山主解釋，"初代守門人與蝶族、山靈共同簽訂的盟約。三方各自保管一件聖物，共同維持封印。"
    圖案顯示三件聖物分別是：守門人的龍鱗玉佩、蝶族的月光鏡、山靈的地脈石。
    "龍鱗玉佩應該由你父親傳給你。"藍長老皺眉，"你沒有收到嗎？"
    我搖頭："父親去世突然，沒留下任何特殊物品。"
    "奇怪..."山主沉思，"它應該會自動感應守門人血脈..."
    芳芳突然開口："等等...歡喜，你記得我們結婚時，你父親給的那個舊懷表嗎？"
    我愣了一下："那個從來不走的銀懷表？"
    "對！你一直放在書房抽屜裏。"芳芳眼睛發亮，"我上個月想拿去修，發現根本打不開...會不會..."
    山主已經迫不及待："必須立刻取回它！如果那是龍鱗玉佩的偽裝形態..."
    藍長老卻臉色一變："等等，月光鏡！"她指著契約上蝶族聖物的圖案，"三年前，我們族中的月光鏡被盜了！當時以為隻是普通竊賊..."
    "混沌勢力在收集聖物！"山主臉色鐵青，"他們需要三件聖物才能徹底破壞封印！"
    我感到一陣眩暈，所有線索突然串聯起來：紫藤在農家樂收集人類精氣削弱封印、混沌之影感應到我的覺醒而加速行動、現在又發現他們在收集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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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脈石呢？"我急切地問，"第三件聖物安全嗎？"
    山主神色稍緩："地脈石深藏在雲山核心，由山靈一族世代守護。沒有守門人引導，外人不可能找到。"
    就在這時，芳芳突然又捂住胸口，痛苦地彎下腰。這次她沒有完全昏厥，而是指著洞窟頂部："上麵...黑影在聚集...它們找到了龍眠洞入口！"
    幾乎同時，整個洞窟震動起來，碎石從頂部掉落。
    "不可能！"山主難以置信，"龍眠洞有古老結界保護！"
    藍長老迅速抱起嬌嬌："除非結界從內部被破壞...有人背叛了我們！"
    一陣刺耳的笑聲從黑暗中傳來，我們熟悉的身影緩步走入熒光範圍——是白幻蝶，但此刻的她完全不同：翅膀邊緣呈現不祥的黑色，眼睛泛著紅光。
    "白幻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是她。"藍長老痛苦地說，"混沌之影腐蝕了她的心智。可憐的孩子，她抵抗了這麽久..."
    "聰明的小蝴蝶。"白幻蝶開口，聲音卻混合著另一個低沉邪惡的聲線，"但我現在更感興趣的是新守門人...和那個有趣的龍血女孩。"
    她的目光鎖定芳芳，我立刻擋在妻子麵前。
    "別緊張。"白幻蝶——或者說控製她的東西——詭異地笑著，"我們隻是來取回屬於主人的東西。那枚龍鱗玉佩...和那個特別的龍血容器。"她的視線移向嬌嬌。
    我全身鱗片瞬間豎起，龍翼"唰"地展開："離我女兒遠點！"
    "歡喜，控製情緒！"山主警告，同時快速結印加固洞窟結構。
    白幻蝶咯咯笑著，突然拍打翅膀，一團黑霧從她身上擴散開來。霧氣中浮現出無數黑影，形態比之前見過的更加凝實。
    "帶她們走！"我對藍長老大喊，"我來擋住這些怪物！"
    藍長老一手抱起嬌嬌，一手扶住芳芳，迅速向洞窟深處退去。山主留下來與我並肩作戰，他雙手按地，一道石牆拔地而起，暫時阻隔黑影。
    "歡喜，記住平衡點！"山主在我耳邊快速說道，"完全龍化會失去理智，但適當利用龍族力量可以增強你的能力！"
    我點頭，調動體內那股原始力量，但不讓它控製我。鱗片覆蓋全身，利爪和龍翼成形，但我保持清醒的頭腦。
    當第一波黑影突破石牆時，我已經準備好了。龍翼一揮，我騰空而起，雙爪撕裂最近的黑影。它們發出刺耳尖叫，但很快重組。
    "物理攻擊效果有限！"山主提醒，"用龍息！"
    我深吸一口氣，回憶之前那種灼熱感。胸腔內能量聚集，我張口噴出一股青色火焰。黑影在龍息中扭曲燃燒，這次沒有重組。
    "有效！"我興奮地喊道。
    但黑影數量太多，而且白幻蝶——或者說控製她的東西——正在釋放更多黑霧。更糟的是，洞窟頂部裂縫越來越大，整個龍眠洞隨時可能坍塌。
    "必須撤退！"山主拉著我向後撤，"保護聖物和你的家人更重要！"
    我咬牙點頭，一邊噴吐龍息開路，一邊跟著山主向洞窟深處跑去。身後傳來白幻蝶扭曲的笑聲：
    "跑吧，守門人！月蝕之夜，主人將親自迎接你...和那個小容器！"
    我們穿過一條狹窄的隧道，山主啟動機關，一道石門在身後轟然關閉，暫時阻擋追兵。
    "這裏有秘密通道通往山外。"山主氣喘籲籲地說，"但我們必須分頭行動——我去通知山靈加強地脈石守衛，你去找回龍鱗玉佩。"
    "芳芳和嬌嬌呢？"
    "藍長老會帶她們去蝶族聖地暫避。那裏有古老的防護結界，混沌勢力一時難以突破。"
    當我們終於衝出通道，來到一處隱蔽的山腰平台時，藍長老和我的家人已經等在那裏。芳芳看起來疲憊不堪，但神誌清醒；嬌嬌則安靜地趴在藍長老肩上，似乎睡著了。
    "她消耗了太多能量。"藍長老解釋，"治愈芳芳的傷和抵抗混沌侵蝕都需要力量。"
    我心疼地撫摸女兒的小臉，注意到她指尖的龍血痕跡幾乎消失了。
    "時間緊迫。"山主打斷我們，"藍長老，你帶她們從空中走。歡喜，你回農家樂取龍鱗玉佩，然後直接前往蝶族聖地匯合。"
    芳芳緊緊抓住我的手："小心...我預見的畫麵越來越清晰了..."
    "我會的。"我擁抱她和嬌嬌，然後轉向藍長老，"保護好她們。"
    藍長老嚴肅地點頭："以蝶族榮譽起誓。"
    看著藍長老展開寬大的藍金色翅膀，帶著芳芳和嬌嬌飛向夜空，我轉向山主："白幻蝶...還有救嗎？"
    山主表情沉重："如果能在混沌完全腐蝕她靈魂前將她救出...也許。但現在，我們必須專注於更大的危機。"
    我點頭，展開龍翼。夜風拂過鱗片的感覺仍然陌生，但我已經開始適應這種新的存在方式。
    "記住，歡喜。"山主最後叮囑，"月蝕之夜前，我們必須集齊三件聖物加固封印。否則..."
    "否則混沌之影將重獲自由。"我接話，心中沉甸甸的，"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振翅飛向夜空，我最後看了一眼龍眠洞的方向。那裏，黑霧已經開始滲出地表，如同大地在流血。三天後，月蝕之夜，一切都將見分曉——要麽我們成功加固封印，要麽雲山陷入永恒的黑暗。
    而這一切的關鍵，可能就靜靜地躺在我的書房抽屜裏——那枚從未走動的舊懷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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