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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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婭再一次,也應該是最後一次來到了杜魯孤兒院,這裏已經被荒廢了,幸存的孩子們都被伊耶娜夫人接走了,養在了新開的慈善院裏,而此前凶案的痕跡也被希爾達帶人清除掉了。
孤兒院安安靜靜地矗立在山頭上,冷冷清清,等待年月為它增添新的痕跡。
赫莉婭站在孤兒院的門口,看著已然被爬藤占據地盤的房屋,吐出了一口白氣。她穿得很厚,但無奈這天實在是太冷了,外頭還在下著大雪,她走來的腳印很快就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即便打著傘,也還是沾染了一身的雪,濕漉漉地掛在她的衣服上。
她走了進去,將傘收起放在了門口。用於信徒禱告的長椅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她緩緩向前,視線落在了那尊高大的神像上,雖然沒有刻五官,但卻從神像的姿勢以及服飾都能感受到那柔軟慈愛的氛圍。
她在此停留了片刻,而後轉身走進了長廊中,憑借著記憶走到了一間房間前,即便清掃的人很努力地想要洗刷掉地上的血痕,但就像是為了提醒來者這裏發生過什麽一樣,總還是殘留了淡淡的痕跡,叫人無法忽視。
赫莉婭站在房門前,深鞠一躬,悼念曾經在此被殺害的孩子們。
緊接著她走到了傑帕斯的小屋子,裏頭的布置一如她離開時看到的那樣,日記本靜靜地躺在桌子上,上麵覆蓋有一層灰,看樣子房屋的主人從未回來過。
她拖開椅子,用手拍了拍塵,而後坐上去,拿起日記本,翻開來重新看了一遍,因為曾看過一遍,所以這一回她過得很快,沒一會兒就翻到了最後一頁,上麵寫著:
【期待與姐姐的重逢。】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應該就是最後一頁了,畢竟主人沒有再回到這間屋子,更不可能寫日記了。但赫莉婭下意識地向後翻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之前沒有看到的新內容:
【姐姐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差,不過能看見姐姐為我擔心,我真的很高興。】
【姐姐以前可從來不打我的,但她現在打我了,是不是說明我在她心裏更重要了些?】
【不過姐姐打人好疼啊,以前我受傷了姐姐都會給我呼呼的,現在沒有了。】
【姐姐想要自由,想要安穩地過一生,那我就給她,我本就是為了她才存在於此的。】
這幾頁的內容記錄的是赫莉婭被星期三綁架到摩洛根教大本營那段時間的事,而在這之後,還有記錄:
【霍克沒有同我商量就把姐姐送進了神繭裏,我挺生氣的,不知道姐姐會不會怪我,這人總是壞我計劃,要不是神繭需要他,不然早殺了。】
【可惜不知道姐姐在裏頭怎麽樣,好想好想姐姐啊!】
【計劃在如期進行,不過戰爭之神實在是厲害,便是壓上我的力量也隻能勉強限製祂一段時間的行動,不敢想象若是祂對姐姐出手,姐姐會怎麽樣……必須想辦法幫姐姐解決掉這個禍患。】
【三哥主動選擇獻祭自己入塔,到底是因為我們的計劃呢,還是有瑪德琳的原因?可他怎麽也不肯跟我們說那晚的經曆。】
【預料之外的戰爭爆發了,奇怪,在我預知的未來裏,並沒有看到有戰爭爆發,這是怎麽回事?】
【這幫該死的魔獸竟然有了自我意識?】
【哥萊莎……沒想到還能在這地方碰見老朋友,算了,反正也是將死的蠢貨,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把姐姐從塔裏撈出來才是。】
【沃特西塞……真是該死……祂要把我的姐姐拐到哪裏去?!】
【我的蠢姐姐!為什麽要衝上去!】
【還好那炎龍沒有生出自我意識,不然就憑我現在的能力,怕是控製不了。】
【好在姐姐平安無事。】
【戰爭快結束了,姐姐會來找我嗎?】
【我好想姐姐啊。】
最後一句話,不止出現在了紙上,還被一道繾綣輕柔的聲音輕輕喊出,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人說出這話時噴灑在她後頸的溫熱氣息。
赫莉婭猛地轉過頭去,對上了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就好像是一團火焰一樣,將倒映在其中的赫莉婭圍困住,灼灼燃燒著。
如墨一樣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襯得他的皮膚如雪一般白淨,飽滿嫣紅的唇增添了幾分曖昧的豔色,猶如狐狸精一樣勾人的桃花眼透著一股誘惑之意,含情的眸子更是叫人恨不得溺死在其中。
見赫莉婭盯著自己的臉看呆了,他緩緩伸出手來,貼上她脆弱的脖頸,大拇指一下一下輕柔地蹭著。嘴角微微勾起,說話間能叫人看見他那銳利的虎牙以及一小節紅舌,“好看嗎,姐姐?”
赫莉婭一把抓住了星期七作亂的手,眼神總算恢複了清明,美色當前,差點誤事了。
“自是好看的,漂亮得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精致得就像是洋娃娃一樣。”她笑著誇讚道。
星期七鬆開握著赫莉婭脖頸的手,往回一勾,將赫莉婭握住他手腕的手牽住了,他拉著赫莉婭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討好地蹭了蹭她的手心,“那姐姐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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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莉婭沒拒絕他的示好,順著他的意思摸了摸他的臉,滿意道:“自然是喜歡的,沒見我都看呆了嗎?”
“喜歡的話姐姐便多摸摸。”星期七慷慨道。
赫莉婭一邊輕撫著對方的臉,一邊上下打量著跟前的可人兒:明顯是成人的身量,目測大概有一米八多,為了能讓坐著的赫莉婭摸到他的臉,他一直彎著身子。
臉不用說,雌雄莫辨的漂亮,很是勾人,尤其是他熱衷於扮可憐,叫赫莉婭恨不得當場狠狠疼愛他。
身材,也沒得說,寬肩窄腰,彎腰時透過下墜的領口可以看見他那不算誇張但確實有料的胸肌腹肌,屬於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而且他很白,白得像璞玉一樣,像白紙一樣,讓人想抹點顏色上去。
他穿得很簡單,米白色的上衣,深v領,但有孔洞可以穿繩拉緊,很顯然,他胸前的拉繩隻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袖子略微寬鬆,袖口收緊,正正好露出一截白皙的腕,左手上還套有一根紅繩,點綴得剛剛好。
黑色修身長褲外搭及膝長靴,勾勒出他那比赫莉婭命還要長的腿,而且看著就很有力量感,一腳怕是能把赫莉婭踹飛到十米開外。
因為沒有係腰帶,所以衣擺鬆鬆垮垮,顯得有些隨意。
“這是你本來的模樣嗎?”赫莉婭戀戀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再摸下去人家的臉都要被自己摸起皮了。
星期七點了點頭,往一旁走去,坐在了他的小小床上,瞧著怪委屈的。
“現在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了嗎,小狐狸?”赫莉婭問。
“尤若斯·阿利斯泰爾。”星期七坦誠道,“姐姐若是想繼續叫我小狐狸也可以,我喜歡姐姐給我的任何一切東西。”
赫莉婭現在並不擔心所謂秩序的束縛與幹擾,因為在某種意義上,她已經死了,這具身體現在是沃特西塞的,她住在了沃特西塞的軀殼裏。
她成了她身體的租客,還挺好笑的,不是嗎?
而沃特西塞現在力量強大,封印被破除,戰爭的權柄捏在手裏,祂已經恢複到從前的三分之一,更別說不久前因為人族與魔獸之間的戰爭得到了龐大的力量,現在的祂,強得厲害。
“即便是死亡?”赫莉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你一直表現得與我很親近,但我根本就不記得你。”
“我很努力地翻遍了我的全部記憶,但在其中並沒有找到任何有關你的事,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尤若斯隻是笑笑,雙手撐在床邊,一雙紅色的眼眸亮亮的,“沒想到姐姐這麽掛念我呢!我真的很高興!”
“至於我們之間的關係,我都喊你姐姐了,還能是什麽關係呀?”
“至於為什麽姐姐不記得我,或許是因為,姐姐還沒有經曆與我一起的過去吧。”
赫莉婭認真想了想他的這句話,咀嚼出了什麽來,“你的意思是,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我會回到過去,遇見你?”
“我是這麽覺得的,既然我現在還能站在姐姐的跟前,就說明你的確回到了過去,也的確認識了我。”尤若斯道。
“但現在的我的確還不認識你,所以,不管你對我抱有什麽情感,還請收著些吧,把你想說的那些話,都留給以後認識了你的我。”赫莉婭道。
也不管尤若斯是什麽反應,赫莉婭拿過一旁的日記本,翻到了其中一頁,問道:“你在日記本裏說,哥萊莎是你的朋友?”
尤若斯收起那湧現出來的複雜陰暗的情緒,麵對赫莉婭重新展露笑顏,“嗯,但準確來說,也不算我的朋友,而是,我的寵物。”
“是姐姐你送給我的禮物。”他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笑得人心裏暖暖。
赫莉婭:?
我怎麽這麽喜歡送蛇給別人?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很怕蛇來著吧?那為什麽又是給尤若斯送過蛇,又給卡爾澤送了蛇呢?
“一開始它真的隻有小小一隻,團在一起隻有巴掌那麽大,但後來越養越大,比人都要高了,姐姐走了後,我嫌它吃太多,又礙事,就把它丟到林子裏去了。”
“但沒想到它現在長得這麽大,還竟然成神了!雖然很快就死掉了,但它竟然能成神,這是我沒想到的。”尤若斯解釋說。
赫莉婭:、、、、、、
我是不是該抽個空出來去謀殺卡爾澤那條蛇,以免日後釀成大禍?
哥萊莎誕生於上古時期,尤若斯聲稱其是他的寵物,那是不是意味著,尤若斯也來自於上古時期?而她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會回到上古時期,不然她怎麽能遇見尤若斯呢?
而穿越時空的能力掌握在時空之神手中,自己又會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與時空之神再有了接觸呢?又為什麽是回到了上古時期呢?
這問題就像是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給我講講塔吧,一五一十,全都給我講清楚。”赫莉婭往椅背上一靠,雙臂交叉於胸前,閉上眼翹著腿,“我時間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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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也沒什麽好講的。”尤若斯斜倚在小床邊,認真地看著赫莉婭的臉,“這個法子其實也是姐姐你教給我的。”
“你說過,就承載魔力的容器而言,人就像是雞小腸一樣,能容納的力量很少,而神呢,則是豬大腸,能容納的力量相對人而言就要多。”
“想要成神,獲得神格,首先得擁有能比肩神明的力量,但雞小腸的人注定無法像豬大腸的神一樣能夠承載那麽多的力量,會爆掉的。”
“所以,想要以人身成神,就必須先想辦法,把雞小腸撐大。”
赫莉婭:。。。。。。
現在她信了,她跟尤若斯之前絕對認識,而且是非常熟悉,這個方法也絕對是她親口說出來的。因為這樣抽象的比喻,赫莉婭敢發誓,這個世界上隻有她能做得出這樣一聽就很沒文化的比喻。
雞小腸豬大腸……我的老天奶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搞什麽黃色呢……
“其實就是人的魔力閾值有限度,但神沒有,而想要成為神,所需要的力量又遠遠超出人的魔力閾值上限,所以,就必須想辦法提高人的魔力閾值。”見赫莉婭臉色不好看,尤若斯便換了一個說法,總歸是正經了些。
“而姐姐你無意間發現,若是受人供奉,便會得到信仰力,無論人還是神,都能得到,隻是一般人察覺不到。”
“而這個信仰力,能夠提高人的魔力閾值。用姐姐的話來說,就是在維持原有藍條的基礎上,額外又多了根藍條。”
赫莉婭:我怎麽連藍條都跟他說了……
“所以那座塔,其實就是用來收集信仰力,給姐姐提高自身魔力量上限的。”尤若斯繼續解釋說,“一開始本來是想直接照著姐姐的模樣雕刻神像的,但又擔心諸天神注意到,也怕給姐姐帶來麻煩,所以不得已就隻能捏造了一個奧恩神。”
“我在每一尊神像裏都放了圖爾赫依還有霍克的血,而他們又是塔的肉身,所以奧恩神對應的便是塔,姐姐住進了塔內,成為了塔的主人,那收集來的信仰力自然便給了姐姐。”
“不能直接用我的血嗎,為什麽還非要拉上圖爾赫依和霍克,白白誤了二人的性命。”赫莉婭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她不理解,也不想要她的兩個親人為她犧牲。
“姐姐你說過的,所謂的信仰,無非也是一種等價交換的交易,人有求於神,向神獻上貢品以及信仰,來換取神的庇佑以及幫助,所以信仰本身就不是純粹的力量。”
“最原初的信仰就像是河裏的水,混雜著泥沙碎石,需要一遍遍過濾,才能得到最幹淨也最純粹的信仰力。”
“神明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夠自行過濾,但姐姐不行,姐姐還是人身,若是直接用姐姐的血,姐姐會被信徒的祈願整瘋掉的。”
“塔和姐姐的兩位親人,就是起到一個搜集過濾的作用,我把最原初的信仰剝離了,姐姐應該還記得那些泡泡吧,那便是剝離出來的無用的部分。”
“而後再由姐姐的血親,將那粗糙的信仰力轉化為較為純粹的力量,因為是姐姐的血親,血脈之間的聯係讓力量無需直接接觸也能傳遞給你。”
赫莉婭沉默良久,而後問道:“那他們為什麽會死,如果隻是負責過濾的話,頂多,會瘋掉。”
“因為擔心姐姐在塔內會有不測,所以,我抽取了他們的生命力,一點點地送給姐姐。”尤若斯解答道,“不過因為圖爾赫依早就死了,他的力量成為了塔的根基,所以,基本上都是在抽取霍克的生命力。”
“霍克的性命與塔綁在了一起,姐姐你破壞了塔逃了出來,霍克也就死了。”
“圖爾赫依怎麽死的?”赫莉婭又問。
“大哥殺的。”尤若斯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天我回來後,就隻剩下三哥冰冷的屍體了。”
“我想了些法子,才撈回了他的意識,也是靈魂,而後他主動請求入塔,我答應了。”
圖爾赫依的死會與塔羅斯克和塔羅德有關嗎?赫莉婭摸著下巴認真思考,雖然她這個便宜伯伯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但念在他沒做什麽過分的事,赫莉婭決定在心有餘力的情況下幫他報仇。
哎,誰讓她是個大好人呢!
赫莉婭敲了敲桌子,“那日後若是還有人信奧恩神,我還能聽見他們的聲音嗎?我還能得到他們的信仰力嗎?”
“還有村子裏的神像,都被摧毀了,是你做的嗎?”
尤若斯往床尾的方向挪了挪,拉近了跟赫莉婭的距離,且非常不要臉地伸出手想抓赫莉婭的手,但被毫不客氣地拍開了。
他委屈地摸著自己被拍紅的手背,解釋說:“一個本就不該存在於世間的神明,在失去了信仰祂的全部信徒後,自然就消失了。”
不對,赫莉婭在心裏否定說,明明就還有一個小信徒在信仰著她。
見赫莉婭表情有些沉重,尤若斯以為是赫莉婭舍不得那點信仰力,“如果姐姐還需要信仰力,我可以再為姐姐搭一座塔的。”
赫莉婭略帶狠厲的視線落在尤若斯臉上,“再建一座塔?那這回你是想獻祭誰給我當祭品?我父親,我哥哥,還是我姐姐?”
赫莉婭之前還肯給尤若斯好臉色,是因為她的確有很多問題要問,擔心對方鬧脾氣不肯說,所以一直是好脾氣。
當然,或許也有尤若斯控製她情緒的緣故在。
但現在,這人觸碰到了她的底線,她腦子的那根弦立馬繃緊,什麽好臉色也顧不得了,她就像是碰到敵人的貓一樣,弓起背來朝著敵人哈氣。
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尤若斯,伸出手在他胸前用力戳了戳,警告道:“你的手伸得太長了,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在跟我說話,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現在的你於我而言,什麽也不是,在跟我說話前,仔細掂量著你的身份,掂量著你的價值,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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