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會議
    會議的地點定在了主樓的第五層，一整層都是會議廳，與會者呈圓狀裏裏外外排有三圈。
    越靠近內圈就代表地位更高，話語權更高，外圈的人則更多隻做安靜的旁聽者。
    朱迪斯他家的地位明顯要高，他的位置是被安排在了內圈，是內圈中年紀最小的一位。
    米讓作為他的貼身侍衛，本該是一起跟著進去的，但在門口的時候被人攔了下來，說是會議內容屬於高級機密，他還不夠格參加。
    他這暴脾氣當然一點忍不了，但朱迪斯給他遞了個眼神，他才憤憤地認了。
    “既然你不讓我進去保護他，那至少要讓他帶上魔杖，誰知道你們這會議到底是要幹什麽，萬一我家少爺出了什麽事，你們可擔不起！”米讓叫囂道。
    與會者在進去前都被要求交出武器，朱迪斯也不例外，但這樣的規定明顯是針對那些外圈的家夥，免得他們鬧事。
    真正有權有勢的家夥，怎麽可能會任由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守衛們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在確認朱迪斯是內圈的參會者後，他們便默許了米讓把魔杖交給朱迪斯的動作，由著他帶著武器進了會議廳。
    阿爾菲坐在朱迪斯的對麵，見他坐下，隻遙遙朝他笑了笑。
    這時朱迪斯才忽的想起來阿爾菲先前的客套，最後還暗示他們可以上樓去休息，之後不久赫莉婭就闖入了唐納森的房間……
    種種聯係起來，朱迪斯立馬就猜到了她與阿爾菲的關係，他倒是沒想到，阿爾菲竟然也是赫莉婭這邊的人，怪不得赫莉婭會知道會議的地點還有時間。
    他勾唇笑了笑，放在口袋裏的手撫了撫其中的魔杖。
    這會兒大家倒是都摘下了麵具，畢竟能參加會議的，在家族中也多少是位人物，在外也有些名聲，彼此都是認識的，再遮掩也毫無意義。
    主持這次會議的，是莫拉比家族如今的家主——羅登·莫拉比，他瞧著有近七八十歲了，臉上的肉鬆弛得耷拉著，稀疏花白的頭發遮掩不住他遍布斑紋的腦殼，佝僂的身形以及走起路來的一瘸一拐，簡直是把老態龍鍾四個字詮釋完了。
    即便如此，他也依舊穩穩地坐在家主的椅子上，甚至說他的兒子們都沒能熬到他死去，就先一步去了。
    可見是個手段不得了的老東西。
    他由人扶著坐在了圓桌內圈那張明顯華貴了不少的高椅上，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快速掃過在場的各位，垂著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分外嚴肅陰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朱迪斯覺得羅登掃來的視線在自己這停頓了片刻，他心裏頭雖然有些擔憂，但麵上卻是一點沒表現出來。
    “想來大家也清楚我們聚集在這裏的原因。”羅登開口了，聲音沙啞含糊，因為他嘴裏也沒剩幾顆牙齒了。
    “我的侄孫多羅多被帝國公主當眾誅殺，還給我們扣上了莫須有的行刺皇室的罪名，克洛德陛下的懲處也擺明了他們的態度。”
    “皇室不打算維持與魔法協會以及我們的和平友好關係了。”
    “我們也是時候做好準備，是戰還是和，又到底該怎麽做。”
    他說完後就將視線投向了阿爾菲，在場的人中就數他在魔法協會中地位最高了，某種意義上，他此次出席也是代表著魔法協會的意願。
    阿爾菲把自己所知如實道了出來：“阿格萊斯大元老去見過克洛德陛下了，但沒談攏，他回來之後大發脾氣，砸了好些東西，包括之前克洛德送給他的那些寶貝。”
    “瞧著大抵是關係不好了，但誰知道是不是做給我們看的呢？”
    坐在阿爾菲隔壁的那位中年人聽完後開口道：“如今內外安定，又有一個天賦秉然的魔法使女兒，克洛德想對協會動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這根刺一直紮在他心裏，可別忘了，他也曾是魔法使，天賦不亞於瑪德琳。”
    “那我們如今是要怎麽做？從赫莉婭那邊下手？”又有人道。
    有人支持，畢竟這件事本就是赫莉婭挑起來的，即便這背後可能有克洛德的示意，但她既然敢做這事，就要做好被當成靶子打的準備。
    也有人反對，覺得憑克洛德對赫莉婭的寵愛，若是他們真的害了赫莉婭，帝王的怒火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他們從中討不到任何好處，何必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大家來來回回吵了好幾輪，羅登忽的看向朱迪斯，陰冷的視線讓他有些不適，“朱迪斯，你怎麽看？”
    他的聲音不大，但爭執不休的那些人卻是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紛紛將視線投向朱迪斯。
    不知是故意試探還是別的什麽，他這會兒又擺出長輩的姿態來，佯裝關心道：“我要是沒記錯，你與赫莉婭殿下之前在卡特思學院還有同窗之誼吧，憑你對她的了解，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
    朱迪斯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故作沉思狀，片刻後才回話：“我覺得我們首先得確定魔法協會那邊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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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們的力量過於分散，且我們本身也不過是因著利益團結在一處，難保其中不會出現叛徒。”
    “若是魔法協會與我們站在一處，既可以讓他們作出頭鳥，去打探清楚皇室的意圖以及實力，我們也能夠借由協會擰做一根繩，暫且統一戰線，一致對外。”
    “隻是一些拙見，讓各位見笑了。”
    羅登笑著撫掌，滿臉的褶皺因著笑顏都舒展了些許，瞧著像是對晚輩的欣慰一樣，但眼眸中的寒意卻是一點未散去，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我覺得你說得有理，我們的確得再確認一下魔法協會那邊的態度，免得我們自己養出來的刀最後對準了我們自己。”他道。
    “不至於吧，協會如今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世家的人，沒了世家的扶持，怕是要不了一會兒就自己完蛋了，我們何至於要這麽忌憚？”也有人並不讚同朱迪斯的想法，反駁道。
    “協會內的確都是世家的人。”阿爾菲接過他的話，“可誰說這些人就一定忠於世家呢？”
    這話由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奇怪的，他自己就是世家埋在協會中的一顆棋子，如今這樣直白地說協會內世家的人背叛了世家，那大家免不了要懷疑他。
    他自己呢，他是否背叛了，如今又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立場上說這些話。
    “那你的意思是……？”羅登問。
    阿爾菲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也有點無語道：“我的意思是，不用總盯著阿格萊斯看，他雖然是大元老，但僅憑他一個人難道真的能操控整個協會嗎？”
    “協會內部勢力林立，這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其他人怎麽想的，隻要利益足夠大，什麽是不能背叛的？”
    “我們即便探清楚了阿格萊斯的態度，可他一個人又代表不了協會，就算他跟我們站在一處對抗皇室，難道底下的人就不會背刺我們了嗎？”
    “那我們就不管魔法協會了？”有人道。
    “都亂成一鍋粥了，趁熱喝了得了，還管啥啊。”阿爾菲嗤笑道。
    “你們自己手底下的棋子，你們還不清楚嗎，協會內部本就是各方勢力彼此製衡，不管是哪一家出手，總歸是要傷了另一家的利益的。”
    “別到時候敵人未除，結果我們自己內部打得你死我活的，那可就真是叫人看笑話了。”
    這話倒是真的，世家們表麵看著團結，但各自有各自的利益，誰敢說自己家沒為了利益試圖擴大在協會內部的勢力，誰敢說自己沒借著協會的遮掩對其他家動過手？
    想要協會完全聽從於世家，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人都有私心啊，誰不想當那個頭兒？
    世家自己都沒比出個一二三四來，那統一協會就更別說了。
    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但這群人還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照這架勢，怕是一整晚都吵不出來個什麽東西。
    “好了，別吵了，別忘了我們聚在這裏是為了什麽。”羅登適時開口阻止了他們即將開始的罵戰。
    “阿爾菲說的有理，但朱迪斯說的也沒錯，關於魔法協會的立場問題，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我們暫且先不議論。”
    “如今，我們就赫莉婭殺了多羅多這件事來說。”
    “反擊肯定是要有的，沒道理讓皇家踩在我們頭上，我們還得腆著笑認了，我們的退縮隻會讓敵人得寸進尺。”
    “但該怎麽反擊，也是有講究的，若是讓皇室亂起來，讓克洛德無心顧及我們，我們或許才有趁虛而入的可能。”
    “赫莉婭如今就是明麵上的靶子，動了她，就代表魔法界要跟皇室對抗了，我們其實討不著多少好。”
    “但我若是沒記錯，皇室如今可是多了一位公主和一位王子吧，王子年紀小，暫且還派不上什麽用場，但其身後的霍夫曼家族，可謂是野心勃勃。”
    “至於那位斯戴莉公主，她年紀與赫莉婭相仿，雖然是姐姐，但一直被赫莉婭壓著不是嗎？”
    “而且克洛德對待她的態度也隻能說是一般，看不出來有多珍重。不過赫莉婭倒是非常珍視她這個姐姐，萬分疼愛呢。”
    “若是能叫斯戴莉倒戈向我們，屆時成為捅向皇室的一把利刃……”
    其他人紛紛小聲議論起來，分析著羅登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不過一會兒，大多數人都對此表達了支持的態度。
    朱迪斯感受著手中微微發熱的魔杖，不明顯地歎了口氣。
    他也不傻，自己與莫拉比家族之間壓根就沒關係，來往都少得可憐，如今羅登對他的特別注意，擺明了是知道赫莉婭如今就在他身邊。
    他如今說這番話，估摸著也是想激怒赫莉婭，逼她現身。
    ……
    皇宮，執政堂——
    “你想去亞伯拉罕學院學習魔法？”克洛德抬眸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斯戴莉，不算溫和的視線上下打量著她，仿佛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待估價的商品。
    斯戴莉點了點頭，語氣堅定道：“回陛下，我已經提前請人測過了，是水屬性的魔法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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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魔法界與皇室之間的關係委實算不上好，由我作為靶子，作為棋子，進入亞伯拉罕學院，調查清楚魔法協會以及世家們在其中做的手腳，也能為您之後向他們下手提供幾分合理的理由。”
    斯戴莉當然知道赫莉婭當眾行刺並被關禁閉這檔子事，她雖然很為赫莉婭擔心，但她知道，赫莉婭這樣做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
    而且，趁著這個機會，她也想到了能夠說服克洛德的理由，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不想再等待了。
    因著斯戴莉這番話，克洛德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位半路殺出的帝國公主，誠然，他對斯戴莉並無多少情分，隻是出於過往的承諾以及赫莉婭的請求才留下了她。
    而且他一開始打定的主意就是讓斯戴莉代替赫莉婭作為帝國聯姻的對象，讓她在皇室享受一段時間的榮華富貴，之後再送出去就是了。
    可斯戴莉如今說她也想學習魔法，想進入亞伯拉罕學院為他做事，這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是赫莉婭指使的嗎？為了讓斯戴莉擺脫被送去聯姻的命運？
    如果是，那她們未免也把自己想得太好了些。
    “帝國已經擁有了一位天資卓絕的魔法使公主，我覺得，並不需要多一位了。”克洛德拒絕了斯戴莉的請求。
    不過斯戴莉所說的確讓他有些心動，如今赫莉婭主動挑起了與魔法協會以及魔法世家們的矛盾，而亞伯拉罕學院又不是全然臣服於自己的刀，屆時若是真爆發了戰爭，僅憑埃裏克的魔法騎士團以及他手上的魔法使，怕是難以抗衡。
    但這件事他本想交給赫莉婭去做的，既然她選擇成為了魔法使，就必然要肩負起這份責任來。
    隻是赫莉婭如今忙著處理騎士團的事情，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盤，短時間內是抽不開空來處理這些事的，隻能一拖再拖。
    不過克洛德也不是等不起，他還年輕，他還有精力，能在赫莉婭以及埃裏克完全成長起來之前，替他們還有帝國擋住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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