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無處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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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潮翻滾中,卻溢出一絲冰冷的悲哀……
無處可去了。
這個令人厭惡的城市,真是無處可去了。
在這樣的夜晚,除了輝煌的街燈映照著都市虛偽的繁華外,就是鱗次櫛比的酒吧、夜總會霓虹的璀璨。而那些地方,他從17歲起,就已經見慣了、玩厭了……這個城市,除了她,真是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這種地方,他永遠談不上喜歡。
大漠高原,戈壁山川。那樣的野性粗曠,才是他夢想中男兒應該馳騁的地方。可是他知道她不想,她是要生活在現代化、生活在物欲裏的,她適合這樣。
今晚,她持槍、冷冷對準他胸膛的一幕,深深地刺傷了他。
隻有他自己知道,即使那顆子彈沒有出膛,但他心口已經被莫名擊中,一處流著血的洞,已經在洶湧而出冰涼的血。止不住血的洞口,隨著心跳,帶動的一張臉蒼白、死寂……
她說不清她愛的是誰!
即使她已經是他的妻!
這神聖的名號,他誰也不曾給。他隻肯奉給她,讓她得到完美、專一、清冽得如水一般澄淨的、不染一絲塵埃和遺憾的名號。
但她,居然會說,她不清楚她愛的是誰……
那顆已然流血的心,更痛了……
冬日的富寧馬場,相對夏日來說,生意冷清了許多。那些名貴的寄養馬種,隻有主人大駕光臨的時候,才傾心傾力地策神狂奔。大部分冬日陽光燦爛的日子,它們是和那些騎師一起度過的。
楚希雯穿著羽絨服。罩著裏麵是全副武裝的紅色騎士服、馬靴。冰冷略顯堅硬的騎士帽,也換成了牛仔風格的翹邊大沿帽。
這樣滴水成冰的天氣,她本來要早早回宿舍的,但今天確實是巧了,她最愛的阿帕盧莎馬,恰好有點不舒服。她和馬醫照料了它一天,還是放心不下。
自打它們來富寧,立刻就成了楚希雯胯下的良駒。一點一點費心地調教,每天都花很多時間溝通。阿帕盧莎,那是她自騎馬開始,就恨不能看一眼、摸一瞬,心裏最甜美的夢想啊。
這匹生病的馬,現在就披著輕便暖和的羊毛氈子,在馬廄裏歇息。
很晚了,沒有什麽客人。她收拾馬具正要離開,卻詫異地發現進來了一位高大的男人。戴著厚呢的黑色騎士帽,帽簷拉得很低。
他似乎對這裏很熟悉,一進來,原本是要自己上前去挑馬的,但眼睛瞄馬的同時,還發現馬圈裏還有人在,聲音很有穿透力,遠遠地沉聲說道,“師傅,我就挑這匹了,幫忙把鞍具備上吧!”
楚希雯是騎師,不是養馬人。她愣了一霎,倒也明白。自己這麽便裝,誰能認得出來她的身份?‘嗯’了一聲,走上前去。
到近前,忽然一愣。
“南哥!”
南正安抬起濃眉下的眼,看她一眼。心上陡然一熱,原來是楚希雯。
“這麽晚了,您還來騎馬?”
楚優雅地淡笑著,卻是牽出他挑中的那匹栗色馬來。好眼力,這就是那幾匹來自美國的阿帕盧莎之一。
南正安‘嗯’了一聲,卻一言不發地騎上馬,在馬場略顯淒惶的草地上狂奔。
一路掠過的蒼黃枯木,空無一葉,枝條蕭疏,黑暗中靠著點點探照燈光,如同原野鬼魅;白色的樺木樹皮上發著森白的光,被抽幹了水分的樣子,更像堅硬的石灰;隻有鬆樹的風格依舊蒼勁,猶如一杯濃烈的咖啡,多少符合他現在落落寡歡卻孤獨的心境。麥田的麥子依舊碧綠,像是軟軟的地毯,這柔和的色彩給了這個夜晚淡淡的生機。稀疏的衰草,在寒風中搖曳,細長繁雜的身軀,透著無邊的頹廢。
他放開了韁繩,踩著馬蹬,在寒風中伸出雙臂,就像那草原上與風相戲的少年,站在馬上、感受著風一樣的速度。已經痛到極點的心,毫無恐懼地可以接受人世間的一切挑戰。
在他後麵不足20米,急追而來的楚希雯,看他在馬上放縱的身影,不覺驚呆了。
這絕不是真正優雅的騎手,他黑色的身影帶著某種同歸於盡、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壯烈。誰都知道馬術實際上是很危險的運動,而對根本不了解馬性的人來說,這樣草率地把生命和信任交給馬,亦是很盲目的舉動。
南正安沒有看她,他依舊一路策馬馳騁。
馬蹄踢踏著發出動地的響聲,在冰凍的泥土上揚起陣陣黑塵,落葉紛紛;夜更黑,亦更長了,這條淒苦的路,仿佛無邊無際……
掠過白色柵欄圍成的木橋,好不容易到了他曾熟悉的水域邊緣,上麵卻早已結了厚厚的冰。毫無汙染的冰藍底色,讓他瞬間燃起了一種、要澆滅心中某種烈焰的渴望。
他狠狠地一揚鞭,馬靴狠狠一夾,要讓胯下的座騎躍下冰池。
他臉色一寒,透著心裏無比的淒清——
如果冰破了,那我就沉浸在這寒冷的水裏吧……
即使這樣,仿佛也沒有她給我帶來的痛苦,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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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氣糊塗了,以為這是他的雪地哈利,可以任他隨意驅使。
沒想到他瘋了,這靈性的動物並沒瘋。它目視著那層看上去厚厚的冰,卻在鞭下揚起前蹄,扭頭不前。
南正安氣極了,持韁繩的手又暗暗使勁。但馬就是不走,仿佛和他較勁。
楚希雯縱馬追上。勒止他的馬。
“南哥!你這樣會把它累壞的!它——”
她話音還沒有落,已經被他那鐵青的臉色和陰暗的眼神扼殺。那和馬一樣清亮的眼眸裏,閃爍著森冷的光輝。她縮回手,尷尬地笑笑。
心頭一念閃過,再次絞痛不已。
他被激得、冷酷的語氣中飽含暴戾,“它的命比我值錢?!啊?!連你也認為、它的命比我的值錢?!啊?!”
楚希雯愣怔之下有些瑟縮,她,從沒見過這樣子的他:雙目充滿嗜殺之氣,眼裏閃著惡毒的、幽幽綠光。
他究竟怎麽了?!
馬停下,就不肯再走了。這高貴的馬種,向來不曾被人如此驅使蹂躪。遍體金栗、閃閃發光的毛色,散露著狂奔之後、熱汗直流的疲累;一綹黑色的鬃毛,狂野地垂在雙眼間的鼻梁上,遠處馬場雪亮的探照燈,那光芒在馬的眼睛裏、留下一抹似流星般的碎影;它深沉地一言不發,兩隻耳朵不安地旋轉著,卻大口地呼吸,金屬的鞍轡扣,閃著銀色的光輝,一團團熱氣嗬在它靈秀唇鼻的周圍,包裹著一顆倔強不肯屈服的靈魂。
南正安的馬鞭瘋狂地甩向胯下的阿帕盧莎,馬痛得騰起前蹄不屈地嘶鳴,性格卻很倔強地、止步不前。不管落在身上的鞭子有多淩厲、沉重,都不再向前邁出一步。
楚希雯翻身躍下馬背,虎虎地大步上前,一伸手勇敢地執起馬的韁繩,鎮靜的目光中飽含迎逆而上的勇氣。
“南哥!馬有感情!如果你不高興,可以打我,不可以打馬!”
南正安雙目怒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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