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張曦勻）
    ——坎瑞亞災變前夜·璃月港——
    昔知蹲在藥田邊，指尖凝聚的風元素輕柔地撥開泥土，將一粒琉璃百合的種子埋入地脈豐饒之處。夜琪趴在她背上，小手揪著她的發帶，奶聲奶氣地問："姑姑，為什麽爹爹總說這種花是奶奶的眼睛？"
    "因為呀——"昔知捏了捏小侄女的臉蛋，指著頭頂的星空，"死去的人會變成星星，而地上開出的花，就是他們低頭看人間的目光。"
    夜琪突然伸手抓住她腕間的冰玉鐲——那是戎昭去年生辰送的，內裏嵌著一縷霜紋。"那叔叔為什麽總往鐲子裏凍花瓣？上次我還看見他偷偷往裏麵塞杏仁糖紙！"
    昔知耳根一熱，風元素失控地卷起幾片落葉。慧心端著藥簍從身後路過，輕笑出聲："某些人嘴上說著"冰風相斥"，背地裏連采藥都要繞路去沉玉穀西側——"
    "慧心姐！"昔知跳起來去捂她的嘴，卻撞翻了藥簍。當歸與清心散落一地，夜琪趁機抓起一把藥草塞進嘴裏，苦得小臉皺成包子。
    層岩巨淵傳來第一聲悶響時，昔知正在不卜廬幫楊述先生分揀藥材。
    地脈震顫讓琉璃藥罐相撞，發出清脆的哀鳴。慧心猛地按住顫抖的銀針匣，抬頭望向西北方——那裏的天空正被染成不祥的紫紅色。
    琉璃百合的香氣還縈繞在指尖，昔知突然感到地麵傳來一陣異常的震顫。她下意識摟緊背上的夜琪，抬頭看見西北方的天空正在扭曲——紫黑色的雲渦像被無形之手攪動，連星光都被吞噬。
    "姑姑？"夜琪抓緊她肩頭的衣料，"天怎麽裂開了？"
    昔知還未來得及回答，藥房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她放下夜琪將她塞入嬤嬤懷中轉身狂奔，發間的銀鈴在風中發出急促的警報。穿過拱門時，她撞見楊述先生正用蛇杖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藥櫃，老醫師布滿皺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霓裳花。"老人頭也不抬地命令，"全部磨成粉，現在。"
    昔知奔向庫房的腳步被一聲悶響打斷。一個渾身是血的千岩軍士兵倒在門廊，他腰間的神之眼已經黯淡無光。"層岩...巨淵..."士兵嘔出一口黑血，"夜家...兩位先生...居民…..."
    她撿起滾落的藥碾，金屬的冷意順著掌心蔓延。當昔知束起長發衝出院門時，卻見戎昭的長劍正橫在巷口。劍尖凝結的霜花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道拒絕的界限。
    "讓路。"她指尖凝聚的風刃將石板割出裂痕。
    戎昭的長劍紋絲不動，冰晶卻順著牆壁攀爬，封住了所有去路。"璃月需要留一個懂醫術的風元素使。"他的聲音比冰更冷，"如果我們——"
    "如果你們回不來？"昔知一把抓住他的手，風元素與冰霜相撞發出嘶鳴，"十年前你在沉玉穀教我元素共鳴時，怎麽不說這種話？"
    僵持間，巷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伯陽牽著兩匹戰馬走來，馬鞍上捆紮的岩印符籙泛著微光。夜琪不知何時掙脫了嬤嬤，小小的身影炮彈般衝過來抱住伯陽的腿。
    "爹爹騙人！"小女孩的哭聲撕心裂肺，"說好要教我岩槍的！"
    伯陽蹲下身的樣子像座山嶽緩緩傾塌。昔知看見兄長甲胄下露出的繃帶，還有他往夜琪手裏塞的小小岩珀——裏麵封存著一朵永不凋零的琉璃百合。
    "伯陽哥！"昔知抓住伯陽的護腕，"帶上我，我有神之眼，我的風元素可以——"
    "昔知。"伯陽的手掌按在她肩上，岩元素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你看。"
    他指向院牆外——慧心正帶著一群孩童躲進地窖，往生堂的儀倌們在街角搭建臨時醫棚，老弱婦孺正相互攙扶著尋找掩體。
    "有人需要你留下來。"伯陽的聲音很輕，卻像岩槍般不可撼動，"比前線更需要。"
    昔知感到腰間一沉。慧心不知何時來到身側，正將銀針匣係在她腰帶上。"他們夜家的男人..."醫仙的聲音帶著無奈的溫柔，"連告別的話都要藏在藥方裏。"
    針匣夾層裏的紙條露出邊角，戎昭的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板：《冰元素灼傷應急處理》。昔知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海燈節，那個笨拙的少年也是這樣，把道歉的話寫在藥包上塞給她。
    馬蹄聲響起時，夜琪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小姑娘掙脫所有人衝向巷口，赤腳踩在碎石子路上。"二叔！"她揮舞著不知何時到手的冰玉玨，"你答應給我雕小團雀的！"
    戎昭的背影僵了一瞬。昔知看見他指尖彈出一縷冰絲，在夜琪掌心凝成隻振翅欲飛的團雀。那精巧的冰雕在月光下泛著藍光，與她腕間的玉鐲如出一轍。
    "昔知。"戎昭最後回頭看了她一眼，冰藍色的瞳孔裏映著星光，"別讓夜琪弄丟鐲子。"
    七天後，層岩方向傳來的爆炸聲震碎了不卜廬的琉璃窗。昔知按著顫抖的銀針，看楊述先生咳出的血沫裏混著黑色結晶。
    "姑姑..."夜琪蜷在她懷裏，小手緊攥著那隻冰團雀，"星星流血的時候，奶奶會疼嗎？"
    昔知望向窗外。玉京台的宮燈依然亮著，卻再也照不亮說"風岩共濟"的人。她腕間的玉鐲突然發燙，裏麵的霜紋如活物般流轉——這是戎昭留下的最後訊號。
    夜風卷著硝煙的氣息拂過麵頰，昔知抱緊懷中的小女孩。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伯陽那句話的重量：
    有些守護，從來不在戰場最前線——但它的重量，同樣需要有人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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