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沒有界限。
    隻能保全自己的渺小燈光，將實驗室大部分場所都吞進肚子裏的黑暗，風間?的腳步聲與呼吸聲在實驗室內回蕩，提醒著風間?，此處隻有他一人。
    腳底的血液匯入地板上的黑色紋路，變成血紅的光芒，隻有靠血紅光芒的延伸，風間?才能確認自己沒有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有了方向，探索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在追逐血紅光芒的途中，還有些預料之中的收獲。
    風間?找到了許多極界獸王[母親]，曾存在於此處的痕跡。
    大部分是充滿惡趣味的縫合肉塊，風間?能夠在肉塊上同時看見哺乳動物，節肢動物與海洋生物的特征，但那些爪子、吸盤與體節並未融合在一起，它們在一小塊巴掌大的肉塊上同時且獨立存在，讓風間?看了寒毛直豎。
    山峰般的[母親]站在他麵前，垂下頭顱時，他隻感覺到充斥著詭異的巨物壓迫力。當[母親]的構成被切下一片，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時，褻瀆生命的惡意就會毫不遮掩地暴露出來。
    諷刺的是，這種褻瀆生命的行為，反而讓第四層極界以一種扭曲的方式複活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今後第四層極界的極獸恐怕都會向著這一小塊肉片上體現出的，多種生物特征粗暴拚湊在一起的方向而演化。
    還有些斷裂的鋼鐵，從殘骸來看，完全看不出那些七零八落的破舊零件原本的樣子，實驗室的設施或者設備遭到了徹底的破壞。
    “是他幹的……”
    呢喃在極為寂靜的空間內像一聲吼叫，實驗室內關於研究[母親]的設備設施，要麽是實驗室相關人員帶不走毀掉了，要麽是進來過的虎目三尾極獸破壞掉的。由於實驗室內還有許多搬遷的痕跡，沒有理由摧毀明顯能帶走的設備，所以風間?傾向於，虎目三尾極獸進來後破壞掉了所有與[母親]有關的設備設施。
    風間?還想著找到一些[母親]的弱點，以備不時之需，他的小算盤落空了。
    但風間?沒有回頭路了，血紅光芒並非直線前線，再加上過於分散的燈光，他已經在實驗室裏迷失了方向。
    再加上血紅光芒那蜿蜒曲折的方向，若不是風間?並沒有處理腳底的擦傷，任由血液不時匯入地上的紋路，血紅光芒早就溜得沒影了。
    這是一座將方向與時間都淡化的實驗室，或許很久，或許很短，風間?跟著血紅光芒，找到了實驗室的中心。
    血紅光芒不再沿著地麵爬行，它向上穿梭，最終匯聚在頂端，風間?借著光芒，看清了自己血液的歸所。
    數不清的黑色紋路組成一座兩層樓高的三角形的尖塔，血紅色的光芒殘留在尖塔的頂端，遲遲不願消散。
    風間?盯著尖塔若有所思，他繞著尖塔走了一圈，發現實驗室內地板的所有紋路都匯集在這裏……不，應該是因為紋路的匯聚，這座尖塔才會出現。
    它有什麽用？尖塔就像一台沒插電的電視，無論風間?怎麽擺弄，拍打也好上去踹幾腳也好，風間?甚至還用左手的核心熀源給尖塔輸送了些熀能。
    尖塔屹立不動，光滑堅硬的材質讓風間?沒能在尖塔上留下任何痕跡。
    看著尖塔頂端的血紅色光芒像燃盡的燭火般熄滅時，自己腳底又傳出一陣血紅色光芒，匯聚在頂端。
    “難道說……”
    風間?抬起自己的腳，由於長時間在紋路地板上的奔波，擦傷原來已經變成了需要馬上處理的正式傷口，風間?用力一擠，腳底傳來鑽心般的疼痛，一長串鮮血撒在紋路上，便成能照亮四周的血紅色光芒，光芒同樣匯聚到頂端，像聖誕樹上的星星一樣，用光芒將尖塔的麵貌完全展現在風間?麵前。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變化了。
    “……它對血液有反應，但是……要放血嗎？我不知道這座尖塔啟動之後會發生什麽，現在掉頭走的話，一定能找到牆壁，再沿著牆壁找到門離開也是一個辦法……”
    虎目三尾極獸知道許多秘密，它說它的情報都在這裏得到，如果風間?得不到，那麽他與極獸的某個差異，就是打開尖塔的鑰匙。
    直接放血或許可行，但風間?不知道要放多少血，尖塔才會啟動，所以放血是下下策。
    再想回差異，最明顯的差異便是兩人身體的組成部分不一樣，這是一眼就看得到的差異。
    這裏是研究合成獸，人工極界獸王[母親]的實驗室，虎目三尾極獸的靈智恐怕是[母親]誕下的極獸裏最高的，它發現了這座實驗室，破壞掉所有可能對[母親]不利的痕跡，並且得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風間?得到的結論是，在虎目三尾極獸來之前，這座實驗室就被廢棄了。
    可能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廢棄，實驗室的研究員們隻能匆匆帶走些最珍重的資料，所以才留下許多和[母親]有關的設施。
    再向前推，實驗室為什麽被廢棄了？
    因為這座實驗室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母親]，成為了第四層極界的極界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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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研究員們走的很急，它們害怕[母親]的報複……亦或[母親]誕下的生命的報複。
    風間?望著尖塔，他並不確定虎目三尾極獸是在尖塔得到的情報，畢竟實驗室這麽大，某個角落裏有虎目三尾極獸找到了，風間?沒找到的設備也不無可能。
    “……這麽想下去就沒完沒了了，未知的事物越多可能性就越多……”
    難道是太安靜的原因嗎？風間?感覺自己的思維非常活躍，他搖了搖頭，把注意力集中在尖塔上。
    這座尖塔怎麽看就怎麽像實驗室的中樞，裏麵究竟有什麽秘密呢……
    老實說，風間?雖然好奇，但是並沒有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想法。
    放血過多，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如果昏倒在沒有濁潮，沒有其他生命存在的實驗室，或許過一段時間會醒來，但肯定走不到實驗室的出口了。
    “唉，不知道敖青那邊怎麽樣了……敖青保留了兩次記憶，一次城堡因極虹崩塌，一次和大家一起對[虹龍]發起進攻。[虹龍]的危害他再清楚不過，可他知道[母親]的危害嗎……他能明白帶著一股勢必要拿下據點的第四層原生極獸和極界獸王的到來，是為了共同討伐[虹龍]才前來談合作的嗎……”
    風間?在極為僻靜的黑暗中，思緒奔騰，他腳底未處理的傷口同樣奔騰著鮮血。
    無意放血，風間?受傷的右腳從疼痛慢慢轉變為沉重的冰冷。
    血紅色光芒不斷從風間?的腳下出現，流向頂端。
    “雖然不想放血，但隻要我不處理傷口，我現在和放血也沒什麽區別……”
    ‘喀嚓’一聲，從尖塔的頂端忽然流下鮮血。
    赤紅的血液很快就覆蓋尖塔所有的部位，向地板蔓延，風間?皺著眉頭後退，一個個清晰的血腳印留在他受傷的右腳曾待過的地方。
    尖塔開始解構。
    黑色的線條源源不斷從尖塔處抽離，回歸地麵後，又開始按照不同的分組，開始構成不同的形狀。
    就像積木，拚成三角形尖塔的積木在這一刻全都分離，尖塔自然不存在了，但那些積木並未消失，而是重新構成尖塔之外的物件。
    ‘哢哢哢哢哢哢哢哢哢——’
    黑色紋路發出齒輪轉動般的聲音，原先尖塔所在的地方已是一塊平地……風間?走向前靠近，他沒看錯，黑色紋路已經連成一個有不少空隙的圓形，正在轉動。
    接著，無處可逃的鮮血匯入凹下去的圓中，流進黑色紋路的縫隙裏，這次鮮血沒有再轉換成光芒，鮮血流進了黑色紋路的下方。
    又有數條黑色紋路‘活’了過來，這些黑色紋路霸道地將圓形拆開，構成圓的黑色紋路被分成一段一段的線條，被領頭的黑色紋路帶走，成為別的圖案。
    在稍微凹陷下去的中心，忽然亮起一點白色的光，已經各自為營的黑色紋路被亮光吸引，竟然重新聚在了一起，但它們並沒有再次組成尖塔，黑色紋路組成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劍。
    這把沒有劍尖的扁平的劍，劇烈晃動起來。
    由於組成劍的紋路並沒有與地麵斷開，劍的晃動帶起地麵，帶起牆壁，帶起整個實驗室，晃動的實驗室讓濁潮輕微蕩起漣漪，但對於身在其中的風間?來說，卻像是一場會死人無數的地震。
    好在劍晃動的不久，劍停止晃動後，構成劍的黑色紋路再次分散，卻沒有回到地板，這些黑色紋路借著下方的延伸，在半空中組成一個十字星。
    又是一聲清脆的‘喀嚓’，十字星展開，露出其後真正的黑暗。
    詭異的畫麵停止運轉，風間?卻覺得，這個十字星有點像……一扇門？
    十字星就那樣靜靜地展開在風間?的麵前，隻有黑色紋路依然在發出齒輪轉動時才有的聲音。
    風間?保持謹慎，慢慢靠近，十字星徹底展開後，變成了四個角都被修補完畢的正方形，這讓正方形的空洞看起來就像一扇通往別的地方的門了。
    “難道真的是門……是通向第一層極界的門，還是通向極獸大本營的門？通向別的實驗室的可能性呢？通向……極界之主的可能性呢？”
    按理來說，這扇門不應該存在，因為這裏是[封閉]的虛假時間囚籠。
    風間?打消疑慮，直接伸手按在了空洞上。
    如他所料，空洞就像一堵牆壁，無法被推動分毫，他無法通過這個空洞，去往別的地方。
    和十泉浩一起登上獸人穿梭極界的光柱那時一樣，一種透明的界限擋住通往外部的路。
    “這或許就是繼晷秘鑰開啟的時間囚籠，與被重現出來的時間囚籠最大的區別吧……”
    正如夙龍族老人所說，這裏是封閉的。
    無法聯絡外界，內部的生命體也無法抵達第四層極界以外的地方，因為被重現出來的僅僅是第四層極界，不會出現安長行用繼晷秘鑰打開的時間囚籠裏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也不會讓虛假的時間囚籠裏的生命離開第四層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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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嗎？”
    極獸[空域]的極界獸王為什麽能出現？
    就像現在飛奔不停的思緒衍生出來的各種可能性，安長行在這裏四年時間，不可能每次回溯都走同一個路子，如果安長行的[歸鄉路]沒有方向限製，安長行肯定能開辟出曾經的時間囚籠裏沒出現過的道路。
    但在風間?經曆的回溯中，除了空域的極界獸王，確實沒有別的外力了……
    “回頭問一下好了，空域那邊肯定要去一趟。”
    方形的空洞忽然出現了空缺，風間?一看，原來是黑色紋路開始抽離，微凹的地麵恢複平整。
    方形空洞潰散，黑色紋路回歸地麵，又開始各自組成圖案。
    黑色紋路組成的一個個圓形的承台出現在風間?麵前，並且每個承台都不再是黑色，五顏六色的光芒照亮實驗室的中間位置。
    距離風間?最近的圓形承台上，空無一物，但是承台上麵有高亮的字
    “半成品——起死回生水，預期功效為完完全全複活生者，現階段隻能讓死者回光返照一個小時，隨後靈魂與身體都會破裂，失去輪回資格，化為孤魂野鬼永遠回蕩在現世，慎用。”
    充滿高科技質感的承台上麵寫著起死回生，靈魂，孤魂野鬼等字眼，其上空無一物。
    放眼望去，承台一共有二三十個，絕大部分都是空的。
    風間?沒有管那些空的承台，這裏既然是研究[母親]誕生的實驗室，那麽承台上的東西肯定大部分都和[母親]有關，空著的東西要麽被虎目三尾極獸毀了，要麽被研究員帶走了。
    問題是沒帶走的東西。
    風間?走到了一個巨大的泡泡麵前。
    反射著斑斕色彩的泡泡裏，有兩具骨架，小的那一具看不出什麽物種，但大的那具骨架有一對翅膀。
    “龍族獸人……？”
    風間?望向承台上的小字
    “完全品——時間泡，研究秘鑰的產物之一，泡泡內的物體不受時間變動影響，但是極其脆弱，三歲幼兒的力氣就會打破時間泡。”
    風間?眯起眼睛，承台上的介紹並沒有提及時間泡裏的人，另外……不受時間變動影響是什麽意思？
    伸出的手就快要碰到承台時，上麵高亮的字竟然被其他黑色紋路插入，變成了別的文字
    “時間泡實驗對象a男性龍族獸人，與實驗對象b於xx月x日忽然出現在實驗室內部，後迅速被安保人員控製，推測實驗對象a與試驗對象b同時在一個位置受到來自時間的衝擊，因此產生了時間錯位現象。根據實驗對象a的自述，實驗對象a和試驗對象b來自四個月前。
    時間泡實驗對象b，女性角族獸人，與實驗對象a於xx月x日忽然出現在實驗室內部，後和試驗對象a一起被安保人員控製。
    扣押期間，有人發現實驗對象a與實驗對象b的時間流速與我們不同。經過測試，實驗對象a與實驗對象b的壽命正以不正常發速度極速流逝，為解明實驗對象a與實驗對象b的異常現象，從[極界獸王]實驗組分出兩人來進行[時間泡]實驗。
    實驗失敗，[時間泡]無法停止實驗對象a與實驗對象b加快的時間流速。
    調出[時間泡]實驗記錄，[時間泡]在xx秘鑰調整時間時，內部放置的蘋果照常變質腐爛，未受影響，因此推斷並非[時間泡]的問題，而是實驗對象a與實驗對象b的問題。
    預計四年過後，實驗對象a和實驗對象b將徹底死亡。
    接到命令，關於新成立的[時間泡]實驗組，即刻解散，歸入[極界獸王]實驗組，加快[母親]的培養。”
    承台上不再有字，風間?在時間泡麵前站了許久，直到一滴冷汗滑下，浸濕他的眼睛，酸痛叫醒了風間?。
    “重現——繼晷秘鑰的代價也被重現了！實驗對象a和實驗對象b的時間流速加快，是因為他們二人正在付出自己的時間維持虛假的時間囚籠存在！”
    如果自己一個人出去了，這份代價是否遲早會落到敖青，犬養和十泉浩身上？
    等到自己有了力量，再進來的時候，會不會隻剩下三具白骨在等著自己？
    不，不對，風間?抬頭看向時間泡裏的兩具骨架。
    “他們已經死成了白骨！那現在虛假的時間囚籠，是誰在維持？”
    驚慌失措中，風間?看見角族獸人懷中抱著一本用‘線’將紙張在邊側串聯起來的書。
    “書？書……蘇，蘇宿？這是《論藥》？那裏麵的獸人就是安長行曾經的隊員——”
    從風間?背後傳來一陣笑聲。
    毛骨悚然的笑，宛若驚雷的笑，刺耳的笑聲仿佛阻斷了風間?的呼吸，風間?顫顫巍巍地想著對策，但他忘記了，他麵前的時間泡能過反射光亮，於是風間?看見了兩團幽藍的渺小火焰在自己背後跳動。
    冷風襲來，時間泡就像易碎的裝飾品，‘啪’的一下破裂，兩具骨架和書朝著地麵掉落。
    然而，眼前發生的事情讓風間?忘記了身後的鬼火。
    兩具白骨並沒有風化，正以極快的速度血肉再生。
    察覺到頭上有動靜，風間?一抬頭，看見一隻眼眶中跳動幽藍火焰的鳥。
    那是一具翼族獸人的骨架，與骨架眼眶中的兩團火焰對視後，風間?感覺自己身上燒了起來。
    灼熱的熱量直逼靈魂。
    骨架並未與風間?過多接觸，它立刻轉頭，用嘴巴叼走了蘇宿寫的書。
    那本書的封麵，風間?看見了。
    《論醫》！
    “哎喲！”
    “啊！”
    時間泡內的兩具白骨，由於沒有了時間泡的隔離，他們瞬間就融入了虛假的時間囚籠，就像翼族獸人的骨架叼著那本《論醫》融入黑暗中那樣迅速。
    往生堂角族獸人蘇宿，與梟龍族獸人，在風間?麵前[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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