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風間?睡了個好覺。
    早晨起來精氣飽滿，再算算時間，差不多可以開始準備了。
    “我需要你當誘餌。”
    風間?開門見山，敖青停下手裏的活，詫異地看著風間?，說道“我當誘餌沒問題，但你得告訴我你要用我這個誘餌釣誰吧？”
    敖青正在與風間玥一起整合據點中的物資，跟隨風間?的蘇宿見怪不怪，熾邢一聽，這家夥要拿龍族皇子當誘餌？本就赤紅的臉變得更紅了。
    “釣一隻極獸。你知道，因為你尊貴的身份，所以盯上你的獸人有很多吧？極獸也不例外。”
    “但我怎麽感覺，在你麵前我一點都不尊貴呢？”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要不我回頭也叫幾聲尊稱……”
    敖青露出笑容“別，現在這樣，挺好。伊諾不在，其他人多少都會端著架子，也隻有你心直口快了。”
    “那我長話短說，不耽誤你工作。待會兒你和我去外麵走一遭，等魚上鉤之後，你就用風行符……不對哦，它有打斷風行符的手段。這樣，等魚上鉤，你必須想辦法立馬浮空，能飛多高飛多高，不要碰到陰影，一路跑回據點。”
    “那你呢？”
    “我要去背麵。”風間?說完，轉頭對身後的蘇宿和熾邢說道“你們在據點待命，等敖青回來之後，敖青會告訴你們我的位置，你們需要馬上過來與我匯合。”
    “這麽麻煩？”熾邢不滿道“我們就不能直接跟著你嗎？我可是看在特派員和皇子的麵子上才勉強聽你說幾句，風間?，你不要太蹬鼻子上臉！”
    敖青眉頭一挑，正欲開口，風間?搶話道“熾邢大人，我可需要你養精蓄銳啊！計劃前期的小場麵我來就可以了，進行到計劃後期，你的力量是最關鍵的！”
    “是，是嗎？”熾邢被一頓誇，對風間?的敵意煙消雲散，大笑道“有眼光！那你就先去解決些小嘍囉吧！”
    這就搞定了？敖青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來想幫風間?解圍，熾邢這一笑，會不會顯得龍族獸人太好說話了？
    風間?帶著蘇宿和熾邢守在陽台，他詢問後得知，白遜一大早便帶著十泉浩和安長行出發去了北方，並且還帶著已經改良過的增幅器，估計很快就能有結果了。
    “敖青少主說，你們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這是真的嗎？”
    蘇宿忽然發出疑問，風間?平淡地回應道“沒錯，我們是為了修正不應存在的事件，才來到這個時間點。”
    “不應存在的事件……指的是[虹龍]嗎？”
    蘇宿有完整的記憶，對比之下很容易發現兩段發展中的不同。
    然而，蘇宿忽略了一件事，除了[虹龍]外，風間?一行人也是此前的撤離行動中不曾存在的人。
    風間?用誤導性的話語讓蘇宿認為，因為[虹龍]的錯誤出現，所以他們一行人才穿越時間回來修正錯誤。
    風間?將先後順序顛倒了，實際上是因為他們被虛假的時間囚籠捕獲到這個時間點。虛假時間囚籠有了額外的變數，[虹龍]才會蘇醒。
    至少風間?所知的[虹龍]蘇醒的原因，是敖青來到了這座據點，極獸想獲取敖青這種擺在談判桌上的籌碼，才對據點發起攻擊，從而喚醒[虹龍]。
    “四年後的世界……我將《論藥》完本了嗎？”
    風間?沉默了一會兒，灰蒙蒙的天空透不出半點光芒。
    “你完本了，但不是《論藥》。蘇宿，還記得我們之前在濁潮裏的交談嗎？你寫出了一本《論醫》。”
    將謊言糅雜在一起，就成了難以辨識的事實。
    “《論醫》？你，你沒有騙我吧……你沒有騙我的理由，如果我編寫的是《論醫》，也能解釋你之前的疑問不是空穴來風……”
    “蘇宿，你寫的是《論醫》，你覺得上麵是什麽內容？”
    “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
    “我沒有讀過《論醫》，不知道上麵寫著什麽。”
    “不就一本醫書嗎？”熾邢插話道“《論藥》還是《論醫》有啥區別？”
    “區別可大了，熾邢。”蘇宿嚴肅地說道“以我的水準，我怎麽可能自大到寫一本叫做《論醫》的醫書，太狂妄了。”
    熾邢疑惑道“怎麽不行？你的醫術很厲害啊，多重的傷你都能治好。”
    “再厲害也不可能代表全狛納的醫者，用論醫命名一本醫書呀。”
    “那麽。”風間?問道“發生了什麽，讓你狂妄地寫下《論醫》？”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你這女人，別因為這種小事就分心，耽誤治療了怎麽辦？”熾邢冷哼一聲“你可是梟龍熾邢的禦用醫師，自大一點狂妄一點怎麽了？不狂妄還當不上我熾邢的禦用醫師！”
    這兩人的關係真微妙啊。
    風間?暗歎，熾邢用自己的方式疏導感到不安與迷茫的蘇宿，自然就沒有他插嘴的餘地了。
    把注意力放在遠方，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風間?終於等到了魚。
    隻見一個黑乎乎的輪廓率領著一支東倒西歪的極獸軍隊，正向著據點進軍。
    空域來了！
    “它來了！你們在這裏等著，敖青回來後馬上來找我！”
    風間?甩下話，在據點找到敖青，和敖青離開據點時，向敖青詳細說明了他接下來會遭到誰的追殺。
    “沒有實體的，像傳送門的極獸……空域，是吧。好像有點耳熟，我以前翻閱破元戰役的記錄時應該見過。”
    “正麵作戰極其棘手，堪稱最優秀的刺客與運輸員，敖青，你可得小心，你被他抓住的話，我的計劃就結束了。”
    “好，放心吧！聽了你的描述，我大概知道怎麽應付空域了。”
    “哦，對了，我還要向你借一樣東西……”
    敖青和風間?結伴而行，兩人掏出風行符，向據點外飛去。
    極獸軍中的黑影一陣搖晃，消失不見。
    兩人化作的風飛在天上，極獸空域穿梭在大地的裂縫陰影中，尋找一舉拿下龍族少主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龍族少主外出的理由，此刻龍族少主身旁隻有一個血氣反應羸弱的長靈族獸人，正是下手的最好機會。
    想到此處，空域毫不猶豫地出手。
    空域使用震動感知世界，傳遞信息，天空中的兩股風雖然頻率相同，其大小卻不一樣，大的那股震動必然是強大的龍族少主。
    空域在躲藏的裂縫中放出一聲聲尖嘯，音波在空域震動自身時獲得加強，幾乎是瞬間便傳播到天空。
    強大的那股震動從天上掉落下來，另一股風一個急刹車，瞬間掉頭，頭也不回地逃了。
    長靈族獸人逃了就逃了，空域悄無聲息得在墜落點打開一個通向特殊監獄的空洞。
    覆蓋在龍族少主身上的雲層隨著墜落而脫落，在空域的感知中，龍族少主的血氣反應正在急速下降。
    等覆蓋在風間?身上的血氣凝聚的雲霧全部脫離後，空域才意識到，這是個假的龍族少主。
    假的龍族少主又如何？空域慢慢縮回陰影，它完全不把掉下來的長靈族獸人放在眼裏，考慮的無非是任由長靈族獸人摔死，還是把誆騙它的長靈族獸人扔進普通牢房裏。
    等空域聽見那悠悠笛聲時，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風間?用寒天劍，換來了敖青隨身攜帶的竹笛。
    吹奏竹笛的技巧可稱拙劣，但風間?精確找到了他下方這隻極獸空域的震動頻率。
    正常來說，極獸空域的震動頻率通通不在人耳能接收的範圍內，但風間?可比空域自己更了解空域，他借由極獸空域放出的尖嘯，對音律略懂一二的敖青提供的具體音調，成功與空域共振。
    等空域察覺到不妙時，空域本身的震動已經和風間?吹奏的難聽笛聲綁定在一起。
    “吹得難聽死了！我的竹笛在你手裏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天邊仿佛飄來敖青毫不在意的輕笑。
    “唔——”
    空域的聲音穿插在笛聲中，擴散到很遠的地方。
    共振並不會威脅空域的生命，但會摧毀空域感知世界的器官。
    空域百思不得其解，一個獸人，為何知道他自身振動的頻率？這種關乎認知的特性，算上狛納和極界，也隻有空域自己才知道。
    就連它們空域極界的極界獸王都不知道個體空域的獨有振動頻率。
    “……你要和我同歸於盡嗎？”
    對於空域來說，感知消失雖不代表死亡，但與死亡也沒有太大區別。
    “隻要你停止——唔——隻有你停止吹奏，我才能行動。你如果一味限製我的行動，隻能掉入一個未知的地方去，你要賭一把嗎？”
    “你在說謊。”
    笛聲短暫停頓了一瞬，風間?說完之後立刻補上笛聲，在這個轉瞬即逝的空隙中，空域已經離開半邊的陰影又被拖拽回來。
    “……你到底是誰？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我沒想殺你！”
    風間?連忙補上笛聲，防止空域逃跑，隨後一邊換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見機說道“我想和你談談。”
    “難道你不好奇——”
    “我為什麽知道——”
    “維持你存在的——”
    “振動頻率嗎？”
    空域說道“有意思，你想和我溝通？”
    風間?主動收起竹笛以示友好，他就這樣沒有防備地掉入空域鋪就的傳送門。
    幹涸的大地與灰蒙蒙的天空一直在風間?的眼前循環，空域像一張彎曲的黑色紙張，風間?不斷從上麵掉進下麵，之後重複這個過程。
    “又來？！”
    “好了，讓我們開始溝通吧。”
    “你這是在拷問我吧！”
    “我覺得是溝通，你卻覺得是拷問？看來獸人和極獸果然沒有溝通的可能呢。”
    “錯了錯了。聽我說，我——”
    “不，你要聽我問，我問你答。”
    “這不是拷問是什麽啊！”
    “我又沒強迫你一定回答。”
    “那我要是不回答的話……”
    “那你就困在永恒的墜落中吧。”
    見風間?閉上了嘴，空域滿意地問道“你為什麽知道我的弱點？”
    “……因為是你告訴我的。”
    “我告訴你？癡人說夢，北境翼族的預言或許能算出我的弱點，但肯定不會具體到頻率都能知道，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真的是你告訴我的啊！你不僅告訴了我你的弱點，你還講述了空域一族的由來。你們空域這個種族，早就存在幾千年了吧！直到極界之主和那個叫[獡]的人物來喚醒你們的意識，也就是這場戰爭之前！”
    “……哦？”
    循環的墜落迎來終點，空域還好心地吹氣，用風力抵消掉風間?墜落時產生的動能。
    風間?從沒覺得腳踏實地這麽舒心過。
    空域凝聚起一個人影，站立在風間?麵前。
    “直接解釋起來有些麻煩，有沒有能讓我們記憶共享之類的手段？”
    “……有，你需要全身心的放鬆，不能抵抗。”
    “那就來吧。”
    風間?坦蕩地閉上眼睛，空域愣了一下，接著說道“你還真是相信我啊。”
    “我當然相信你，你似乎認定了你們一族傳承與誕生文化的機遇在我身上。”
    “——和這句話比起來，你先前說的全都像是廢話。”
    空域爬上風間?的身體，就像黑色染料潑到了風間?身上。
    將風間?的頭部也染上空域的顏色後，空域嘖了一聲。
    “不行，你的精神好像被什麽東西保護著，我沒辦法探入……”
    “是嗎……”
    風間?把視線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裏，對著黑暗上空升起的藍色星辰，與盤旋的青色長龍說道“下來！你先降下來！”
    沒有反應。
    風間?多次呼喚無果，隻能睜開眼睛，空域已從他身上褪去，變成人影。
    “沒辦法……那我簡短地說一下，第四層極界正在經曆時間回溯，我上一次用特殊的方法把你我的記憶與精神攪在了一起，我看見了你的記憶，你也看見了我的記憶。”
    “意思是，我看過你的記憶之後，便認為你身上存在著改變我族存在形態的可能？”
    “可以這樣理解。”
    “我知道了……然後，你打算做什麽？”
    “呃，你不打算再多問一些問題嗎？什麽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哦，我不會對你隱瞞任何事情。”
    “你是真相信我……待會再談，有獸人在靠近。”
    風間?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不是一個梅花鹿獸人和梟龍族獸人？”
    “不知道，隻感覺到兩股很強大的血氣反應在靠近，他們用的是風行符……”
    “喂！”風間?朝著天空大喊“我在這裏！”
    “……他們離這裏還有段距離，你現在喊他們聽不見的……”
    不知道為什麽，風間?感覺空域那塞滿黑暗的輪廓臉，傳來了看傻子的眼神。
    風間?紅著臉等了半分鍾，空域提醒後，風間?連忙對天空大喊，兩股風吹下，蘇宿和熾邢的軀體變了回來。
    一落地，熾邢便左顧右盼，他沒看見除了風間?之外的人影，便問道“風間?，你釣的魚呢？”
    風間?嘴角抽搐，空域提前藏進了他的影子裏，不過空域可沒聾，肯定聽見熾邢的話了。
    風間?估計空域是想隱藏自己的存在，所以才藏進他的影子裏，但熾邢說完後，空域從風間?的影子裏站了起來。
    熾邢大喊道“風間?！你的影子成精了！”
    這次空域變換的輪廓和風間?一般無二。
    “請告訴我這條魚，你接下來要幹嘛？”
    風間?左看右看，空域的臉部都隻有一片黑暗，誰知道空域生沒生氣？
    “呃，就是……去極獸關押獸人的地方，接一個人……”
    “這兩獸人也要去？”
    “是的，他們是非常可靠的助力……”
    “嗯——請告訴我這條魚，你接下來要幹嘛？”
    風間?秒懂，空域確實在生氣，它現在正裝作是一條魚，魚隻有七秒記憶，聽不懂風間?的話。
    “神了！”熾邢感歎道“就像有兩個風間?一樣！”
    蘇宿在一旁輕笑，風間?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空域，他了解空域，空域除了好奇心，完全沒有什麽喜好。
    憋了半天，風間?說出一句“願者上鉤……”
    蘇宿實在掩不住笑意，空域也沉默了半天，最後還是像水一樣攤開在地麵。
    “去哪？”
    風間?這才鬆了口氣，說道“去第四層，極獸關押獸人的特殊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