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織從冰箱裏拿出兩個銀勺，摁在哭得有些發腫的眼睛上。
    半分鍾後，她開始化妝，下午要去見一個重要客戶。
    越想讓自己不哭，眼淚越是掉下來。
    蔥白的手指胡亂拭去臉上熱淚，她抽了張紙摁在眼下，仰著細長的脖子安慰自己，“別哭了。”
    一切的源頭，從昨晚看了裴晉陽手機開始。
    裴晉陽在浴室洗澡，手機屏幕無聲亮起。
    薑明織向來不檢查對方手機，但這一次，她有些不受控製地輸入密碼解鎖了他的手機。
    盛喬希：【那就離婚啊】
    在這一條消息上麵是裴晉陽發的：【可能是當年太轟轟烈烈，把感情都用完了，現在我對織織提不起一點興趣。】
    看到這些字眼時，薑明織周身的空氣仿佛被抽幹，她有些呼吸困難。
    這就是她背負罵名追求的真愛嗎？
    以為被愛了，其實是忘了查對方手機。
    浴室水聲停止，薑明織慌亂退出聊天界麵，將消息標為未讀。
    手比腦子快，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做。
    在裴晉陽從浴室出來前，她匆匆拿過自己手機，出了門。
    在酒店住了一晚，直到她今早回到家裏，裴晉陽隻給她發過一條消息。
    【去哪兒了】
    薑明織隨便扯了個謊，對方沒深究。
    等她第二天回家換衣服時，家裏已經沒人，他們一起養的貓蹲在玄關處的櫃子上，歪頭看她換鞋。
    她隨手擼了一把貓頭，出門見客戶。
    見完客戶，薑明織幽魂似的飄回辦公室，手機裏收到裴晉陽的微信。
    【我今晚不回家吃飯，跟喬希他們一起】
    又是盛喬希，她和陳湛北、孫世爻三人從小就和裴晉陽交好，盛喬希喜歡過裴晉陽，卻選擇用朋友的身份陪在他身邊。
    薑明織咬了咬下唇，以前一直覺得是盛喬希輸了，現在才發現，輸的是她。
    她聯係了一位律師，讓他介紹一位專業處理離婚的律師給自己。
    巨大的玻璃窗外，霓虹燈閃爍，車子在街道上匯成長龍，不知開往何處。
    薑明織此時也不知自己該往哪走，她隻是不想繼續忍受擁堵。
    她與裴晉陽的婚姻裏，一直不止他們倆，有盛喬希、有美豔女助理，也有清純實習生。
    送走律師，薑明織將水晶杯裏的威士忌一飲而盡，提上包讓司機送她去萊玖。
    萊玖是孫世爻開的酒吧，隻對會員開放，他們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飯後最喜歡去那裏坐一坐。
    藍白的邁巴赫匯入車流，薑明織一直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
    她與裴晉陽戀愛五年，結婚一年，連七年之癢都沒到，怎麽就淪落到這個地步？
    難道真如裴晉陽所說，當初愛得太激烈，導致過早疲軟？
    薑明織在微信上給裴晉陽發去一條消息。
    【你記得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五分鍾後手機屏幕亮起。
    【記得，一周年紀念日我怎麽可能忘呢老婆】
    薑明織：【在萊玖吧？】
    裴晉陽：【對啊，要不然還能去哪兒】
    薑明織沒說她要去，當車子停在萊玖門口時，她看見那幾輛熟悉的跑車，倏然笑了。
    她對這裏很熟悉，與裴晉陽戀愛時來過許多次。
    直接到專屬他們的位置，果然看見了熟悉的人。
    裴晉陽永遠是最惹眼的存在，白襯衫黑西褲，扣子永遠不扣好，衣領隨意敞著，露出鎖骨。
    他旁邊坐著兩個性感女人，其中一個是盛喬希，另一個不認識。
    他歪頭聽盛喬希說話，然後笑了。
    很開朗的笑，唇角勾起弧度很大，像是發自內心的開心，隨後端著酒杯的那隻手碰了碰另一個女人的胳膊。
    他左右兩個女人湊到一起說笑，這個畫麵很像兩人都依偎在裴晉陽懷裏。
    薑明織覺得這一幕刺眼，她知道裴晉陽一直是個浪蕩不羈公子哥，隻不過有她在的時候，沒有別的女人敢貼他，他身邊隻會有她。
    她以為自己對裴晉陽來說是特別的存在。
    眼角似有熱意，薑明織抬手摁了摁眼尾，身後一名端著酒的服務員提醒她讓一讓。
    她側過身，服務員認出了她，歡快地打了個招呼：“薑小姐您來了。”
    那邊有人聽見，孫世爻第一個看過來，有些意外地站起身，臉上掛上笑容，“織織來了。”
    薑明織站在距離他們三米遠的地方，穿著一條黑色長裙，得體優雅，周身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這麽多年依舊清清冷冷的。
    他下意識看向裴晉陽，眼神傳遞的意思很明顯：你沒說你老婆也來啊。
    湊在裴晉陽胸前的兩個女人分開，男人坐著沒動，看向薑明織，“老婆你怎麽來了。”
    “閑著無聊。”
    她抬腳走向那夥人，直到她在裴晉陽麵前站定，他身邊的兩個女人都沒讓位置的意思，最終裴晉陽推了推盛喬希，“沒看見我老婆來了，還不讓開。”
    其他人一聽這話，起哄似的怪笑，“裴晉陽還真是有老婆沒人性，這麽多年了還黏著呢，真是羨慕死了。”
    薑明織沒動，她不想坐。
    裴晉陽伸手拉她，“老婆怎麽了？”
    他以為是周年紀念日的事。
    “我給你準備驚喜了，零點一過就給你，這會兒不是還沒到嘛。”
    薑明織依舊在他麵前杵著，在昏暗燈光下盯著裴晉陽看。
    她忽然覺得他很陌生，這真是她愛了好幾年的男人嗎，他真的值得她背負那麽多罵名依舊要和他在一起嗎？
    他們的婚姻，是沒有得到父母祝福的，裴晉陽母親甚至罵她是婊子，詛咒她以後沒有好下場。
    裴晉陽伸手攬住她的腰，笑道：“老婆怎麽了嘛，要不坐我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