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頓飯，關鯨序是以一種飄飄然的狀態吃完的。整個人像踩在棉花上，嘴裏的食物也嚐不出好不好吃，滿腦子都是薑明織那雙手。
    視線時不時落在她手上，又覺得自己有些輕浮，慌亂轉移視線，不到兩秒卻又不受控製地看回去。
    而始作俑者薑明織絲毫沒發現對麵人的異樣，身體上的疲憊讓她隻想進食，興致勃勃地和他討論著戶外運動。
    直到薑明織買單，關鯨序的魂才歸體。
    “我來買單吧。”
    怎麽能讓女孩子買單。
    薑明織沒同意，“不是說好的嘛？”
    “下次吧，下次你請我。”
    並不像旁邊那桌人搶著買單要打起來的架勢，她聲音輕柔，尾音上揚，有一絲撒嬌的意味。
    關鯨序心快要軟成一灘泥，“好。”
    下次，她說還有下次。
    漫長冬季來臨之前，他心中滋生出一顆小太陽，隻要一想到薑明織、靠近她，就有源源不斷的熱源產生。
    今年注定是個暖冬。
    ——
    沉重的課業不多贅述，在寫不完的試卷裏，學校很人性化地空出一晚的時間，為他們這個年級的學生舉辦了一個成人禮。
    成人禮晚會在學校大禮堂舉辦。
    下午4:45結束最後一堂課，大家有一個半小時時間吃飯換裝。
    不少女生連飯都不吃，掏出化妝品就開始化妝。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孟媛媛就是其中之一。
    薑明織去食堂之前問她要不要幫忙帶點麵包回來。
    孟媛媛搖頭，“我怕穿不下裙子。”
    一輩子就一次的成人禮，都是要拍照拍視頻的，她可不想留下遺憾。
    為了避免水腫，她今天連水都喝得少了。
    薑明織同前桌女生一起去了食堂。
    前桌屬於幹吃不胖類型，薑明織會胖，但她有運動，加上讀書費腦子消耗大，她不舍得餓著自己。
    從食堂出來，能看見不少女生結伴拎著袋子從藝術樓進進出出。
    藝術樓有專門的更衣室，防止裙擺在衛生間弄髒，不少女生選擇來這裏換衣服。
    進去的女生穿著寬鬆肥大的校服，出來的女生換上了各式各樣的小禮服。
    從小孩到大人的轉變，似乎就在一條裙子和一雙高跟鞋上。
    薑明織回到班上，孟媛媛正在畫眼線，她明顯是個化妝新手，眼線斷斷續續的，眼尾似乎要連接太陽穴。
    “......”
    作為化妝老手的薑明織看不下去了，“要不我幫你畫眼線吧。”
    要是孟媛媛頂著這個妝容，一定會在她成人禮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以後每每看到就會扼腕。
    孟媛媛對著小鏡子照了照，自我感覺良好，“還行吧？”
    薑明織：“過幾年你別後悔。”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年前的自己。
    孟媛媛：“你會化妝？”
    原諒她的質疑，實在是沒見過薑明織化妝。
    薑明織“哼”一聲，奪過她的眼線筆，“坐好，看姐給你露一手。”
    問別的同學借來一片卸妝濕巾，把孟媛媛眼妝卸掉。
    孟媛媛盯著薑明織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羨慕道：“你皮膚真好。”
    白嫩極了，連鼻頭都看不見黑頭。
    薑明織：“多出汗多睡覺你也可以。”
    再說她那麽多年的護膚經驗也不是白長的。
    孟媛媛：“你不化妝嗎？”
    “不化。”
    她就是要留下最青春的感覺，畢竟隨時都可以化妝，但青春留不住啊。
    別問，問就是有經驗。
    上一次成人禮她甚至請了化妝師幫她化妝，結果那些照片不願再看。
    因為妝容會過時，稚嫩的臉加上成熟的妝容，實在有些違和。
    孟媛媛歎氣：“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
    薑明織：“想變美很簡單的......眼睛向下看。”
    手裏動作不停，給她畫上不突兀的眼線。
    小成本變美可以化妝，有錢可以整容可以醫美。
    街上的美女永遠比帥哥多，女孩們各有各的美法。
    孟媛媛對著鏡子照了又照，“好像確實不一樣了。”
    班上有些男生換了正裝回來，有人開始好奇女生的化妝品。
    “一抹就白的是這個東西嗎？”
    “這毛筆幹嘛用的？”
    “幹嘛把臉塗那麽紅？”
    女生：“走開啊，你擋我光了！”
    “你穿這個西裝醜死了。”
    “將頭發梳成大人模樣哈哈哈哈好滑稽。”
    嘈雜的教室內，是要落未落的殘陽，是少年們踏著光影的笑鬧聲，是一本倉促的關於青春的書。
    關鯨序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站在她課桌前，少年的發絲都是張揚的。
    薑明織第一次見他穿西裝，帥得她對人吹了個口哨。
    “夠帥。”
    隨口一句誇獎，關鯨序悄悄紅了耳尖，莊賀楊擠過來，“我呢我呢。”
    薑明織抬眼掃了一下，“帥的。”
    莊賀楊聽出了敷衍，轉身就走，“我拍給我的寶寶看，她肯定會被我帥翻。”
    薑明織看著關鯨序，眼裏全是對帥哥的欣賞。
    她突然伸手扯了扯少年外套下擺，“要不要幫你點顆淚痣，肯定更帥。”
    “啊？”
    關鯨序沒理解。
    薑明織拿起眼線筆笑著引X誘少年：“就是在你臉上點一下。”
    關鯨序搖頭：“我不化妝。”
    “不是化妝，就點一下，我保證就一下。”
    關鯨序半信半疑。
    “保證不會對你的顏值產生負麵影響。”
    關鯨序坐到了凳子上。
    薑明織讚賞地拍拍他，“這才乖嘛，一下就好。”
    關鯨序覺得點一下算什麽，她就算要在他臉上作畫都行。
    薑明織上半身隔著課桌靠近，近到他眼裏隻能盛下她。
    少女的睫毛濃密，鼻梁高挺，唇紅潤而飽滿。
    少年喉結滾動。
    薑明織執筆在他右臉靠近鼻子的位置點下一筆。
    這一筆如同滾燙的烙印，在他心上烙下一個永久的印記。
    他記得她用指腹輕輕碰了碰那個印記，滿意地點頭，仿佛自己是她最偉大的作品。
    引用文學作品該這樣表達：
    永遠熱烈
    永遠盡享歡愉
    永遠心跳
    永遠年少青春
    ——三島由紀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