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又衝上來了，小鬼子又衝上來了……”
    隨著局促不安的幾句呼喊聲過後，原本筋疲力竭的戰士們，又都手忙腳亂的抱著槍趴伏在了壕溝上。
    當黑牛再次把槍瞄向遠處的鬼子兵時，瞬間使得他無比絕望了。
    密密麻麻的小鬼子，跟在發著轟隆隆聲響的鐵王八後麵，正快速朝著他們這邊壓過來呢。
    戰士們相互對視了幾眼，而後又都哢嚓哢嚓拉動起了槍栓。
    “弟兄們，為國盡忠的時刻到了，咱們哪怕是流幹最後一滴血！也要跟小鬼子決戰到底！”
    “殺！殺！……”
    軍官話音剛落，僅剩的那些戰士個個滿眼殺氣的衝著小鬼子怒吼了起來。
    緊接著，劈裏啪啦的亂槍聲再次響了起來。
    機槍手的頭上纏著繃帶，渾身早被戰火給熏得黢黑了。
    火蛇一樣的子彈，嗖嗖的，直奔小鬼子的身上穿膛而過。
    機槍突突個不停，使得小鬼子不得不躲在鐵王八後麵再也不敢冒頭了。
    “啊……小鬼子，來呀！老子送你們回老家……”
    機槍手咬牙切齒的怒罵聲，正在戰場上回蕩著呢。
    隻聽轟隆一聲。
    機槍手連同著正在吐著火蛇的機槍，一並被炮彈給炸飛了起來。
    緊隨其後，哐哐哐，接連數發炮彈，把搖搖欲墜的陣地給炸成了焦土。
    遮天蔽日的煙塵，縈繞在了整個陣地的上空。
    僅剩的幾名戰士，拖著他們血淋淋的軀體，還在與小鬼子做著最後的戰鬥呢。
    此時的黑牛被炮彈給震得同樣也是渾身血淋淋的。
    嘩嘩的血流，淌進了他的眼睛裏。
    目光所及，全都變成了血紅色。
    他雙手拄著刀，努力掙紮著身子，試圖從地上爬站起來呢。
    怎奈僅存的一點體力也已經被耗盡了。
    黑牛晃晃悠悠的剛站起了身。
    立馬又呼嗵一聲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與此同時，小鬼子也已經衝到了陣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
    黑牛忽然從昏迷中睜開了眼睛。
    隻見周圍漆黑一片。
    他努力翻轉了一下身子，而後又連著喘息了幾口粗氣。
    等他緩過勁來的時候，又趕忙往四周摸索了幾下。
    一具具冷冰冰的屍體，瞬間使得他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他也來不及多想了，慌忙從地上爬起了身。
    而後又跌跌撞撞的走開了。
    黑牛從黑夜一直走到天亮。
    此時的他又累又餓，再加上身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的往下滲著血呢。
    迷迷糊糊中，黑牛找了個相對隱蔽的樹叢鑽了進去。
    而後，他又繼續昏睡了過去。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殘破不堪的窄房裏呢。
    不明緣由的黑牛剛想要掙紮著起身呢，聲響立刻把屋外的人給吸引了過來。
    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人急匆匆跑進了屋。
    “天爺嘞，你可算是醒了！”
    黑牛緊張不安的望著那人問道。
    “你是什麽人？”
    “別怕，是俺們把你抬回來的！”
    那人此話一出，黑牛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間變得舒緩了許多。
    緊接著，他又問了那人一句。
    “俺這是在哪呢？”
    “俺們也都是一路逃荒過來的，見你是打小鬼子的人，俺們也就把你給救了。”
    “哦，那俺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謝啥呀？誰還沒個馬高凳短的時候呀！大家相互幫襯著點，是應該的……”
    當黑牛再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淚瞬間猶如泉湧一樣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身上的傷，俺們幫你簡單包了一下，這兒也沒啥藥。好在你都是些皮外傷，養幾日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老鄉，你們是從哪來的？”
    “俺們是從北邊過來的！”
    聽聞那人這麽一說，黑牛立馬有些激動不已了。
    “老鄉，您這一路走來，北邊的水下去了沒有？”
    “有些地方下去了，有些地方恐怕再也下不去了。”
    “老鄉，北邊的小鬼子打到哪了？”
    “哎……反正到處都是鬼子兵，咱也不清楚！”
    黑牛聽著那人的講述，他先是沉思了片刻，而後又手忙腳亂的就要爬起身呢。
    那人慌忙製止住了他。
    “你想幹啥呀？你這身子骨還不能折騰呢！”
    “老鄉，俺得趕緊回家看看！”
    “可你這樣能行嗎？”
    “不礙事，俺能走！”
    黑牛說著話時，執意從草堆裏爬起了身。
    “你要往北走嗎？”
    “老鄉，俺家在北邊呢！”
    “那你這樣走可不行啊！”
    那人說著話時，又指了指黑牛身上的軍裝。
    會意的黑牛，當即便把他那身軍裝給退了下來。
    那人慌忙從他那卷破爛不堪的包裹裏，翻騰出來了幾件破衣爛衫遞給了黑牛說道。
    “你換上吧！”
    黑牛接著那人遞過來的衣裳，眼淚再次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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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鄉，您給俺留個姓名吧！往後俺一定要報答您！”
    “嗨，啥報答不報答的，像咱們這樣的人，活了今兒個，明兒個能不能活著都還挺難說呢！咱們都自求多福吧！”
    有了上次那個好心大叔的經曆，黑牛這回再也不敢邀請人家跟他一同前往了。
    臨行前，他朝著人家深深鞠了幾個躬。
    “路上小心著點！多走小路別走大路！能夜裏走，盡量別白天走……”
    “謝謝，謝謝！……”
    黑牛在千恩萬謝中拜別了那些好心人。
    而後，他又繼續踏上了回家的路。
    當他路過荒無人煙的大野地時，頭頂盤旋著的烏鴉，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於是他便緊走了幾步，想要查明緣由呢。
    隻見一具具被大水給泡過的腐屍，正被滿地的烏鴉給分食著呢。
    黑牛被那一幕給看得，差點連苦膽都給吐了出來。
    隨後，他又繼續奔著家的方向走開了。
    黑牛靠著一路乞討、挖野菜裹腹。
    經過他不辭辛勞，夜以繼日的前行。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那個讓他心心念念的家，終於矗立在了眼前。
    淚水再次猶如泉湧一般，模糊了他的視線。
    房屋雖然有幾處被大水給衝垮塌了，但黃府的主體構造都還保留著呢。
    正當黑牛望著眼前的場景愣神之際。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句熟悉的問話聲。
    “你是幹啥的？”
    黑牛先是連著抹了幾把臉上的淚，而後又緩緩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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