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暮色漸沉，天際最後一抹橘紅被灰藍吞噬。
    董靈琳挽著蘇若雪的手臂走出公司玻璃門，
    兩人說笑著在台階上駐足。
    趙陽的車準時停在路邊，鳴了聲喇叭。
    "若雪，真不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嗎？"
    董靈琳鬆開手，"你一個人等蕭總..."
    蘇若雪笑著搖頭，
    將一縷被晚風吹亂的發絲別到耳後：
    "沒事的，逸雲說馬上就到。你們快去吧，別讓叔叔阿姨等急了。"
    三人揮手告別。
    蘇若雪看著趙陽的車駛離，
    轉身站在公司門前的石柱旁。
    兩分鍾後，
    一輛黑色奔馳緩緩停靠。
    蘇若雪眯起眼睛，
    確實是蕭逸雲的車，
    連那道她親手貼上的小熊貼紙都在後窗相同位置。
    她小跑過去，
    手指剛觸到車門把手，
    突然一股蠻力將她猛地拽入車內！
    "嗚——！"
    她的驚呼被一塊浸滿乙醚的手帕死死捂住。
    眼前是程鵬猙獰扭曲的臉，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蘇若雪瞳孔驟縮，
    指甲深深掐入對方手臂，
    卻在聞到甜膩氣味時感到一陣眩暈。
    她的手指顫抖著摸向衣兜，
    指尖剛碰到防狼噴霧加強版，
    世界就開始天旋地轉。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
    她看到程鵬嘴角扭曲的笑容，
    聽到他沙啞的低語：
    "睡吧，蕭太太..."
    程鵬盯著癱軟在副駕駛的蘇若雪，
    喉結滾動。
    後視鏡裏映出他蒼白的臉色和不斷抽搐的眼角。
    這輛精心改造的仿製車花光了他最後的錢，
    連車身的磨損都完美複刻。
    "別怪我..."
    他猛踩油門，車輛竄入車流。
    後視鏡裏，
    暗處的保鏢看到熟悉的車牌，
    渾然不覺。
    程鵬神經質地咬著拇指指甲，
    直到嚐到血腥味才驚醒。
    他瞥了眼昏迷的蘇若雪，
    女人蒼白的臉頰貼著座椅皮革，
    長睫在眼瞼投下陰影。
    "都是你們逼我的..."
    方向盤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那些像下水道過街老鼠的日夜，
    所有畫麵在腦海中翻騰。
    他忽然低笑起來，
    笑聲在密閉車廂裏顯得格外瘮人。
    與此同時，
    蕭逸雲的車正駛出地下車庫。
    他修長的手指輕敲方向盤，
    目光掃過空蕩蕩的等候區，心髒突然重重一跳。
    "蕭總！"
    兩個保鏢慌張跑來，"太太八分鍾前就跟您離開了啊！"
    蕭逸雲猛地踩下刹車。
    陽光透過擋風玻璃在他臉上切割出銳利的陰影，
    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調監控。"
    三個字從牙縫裏擠出，裹挾著駭人的寒意。
    監控室裏，
    蕭逸雲死死盯著屏幕。
    畫麵中那輛"克隆車"連轉向燈閃爍的頻率都與他習慣一致。
    當看到蘇若雪被拽入車內的瞬間，
    他拳頭砸在控製台上，指節泛白。
    程鵬此時正駕車駛向郊外廢棄工廠。
    夕陽將車廂染成血色，他哼著走調的歌謠。
    蘇若雪昏迷的這段時間，
    蕭逸雲的車如離弦之箭般疾馳。
    他的手機屏幕上閃爍著一個粉色的愛心圖標，
    那是大學時他為蘇若雪開發的情侶小程序"ovetracker"。
    附帶定位功能。
    "再快點。"
    蕭逸雲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屏幕上那個代表蘇若雪的小紅點正在郊區一個廢棄工廠閃爍，
    每一下閃爍都像刀子紮在他心上。
    副駕駛上的刑警隊長陳明盯著平板：
    "蕭總，特警已經就位，但對方有爆炸物，我們需要..."
    "我知道程序。"蕭逸雲猛地踩下刹車，
    輪胎在碎石路上擦出刺耳聲響。
    他轉頭時，
    眼底翻湧的暴戾讓經驗豐富的陳隊都不禁一怔。
    廢工廠。
    冰冷刺骨的水當頭澆下，
    蘇若雪猛地睜開眼睛，水珠順著睫毛滴落。
    她劇烈地咳嗽著，肺部像是被冰錐刺穿。
    模糊的視線中，
    程鵬那張泛著油光的臉逐漸清晰，
    他正咧著嘴笑，
    黃褐色的牙齒間叼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
    "醒了？蕭太太。"
    程鵬蹲下身，
    皮革鞋底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睡得香嗎？"
    蘇若雪下意識後仰，
    後腦勺卻撞上生鏽的鐵管。
    她這才發現自己被綁著，
    手腕被粗糙的尼龍繩勒出紅痕。
    潮濕的白襯衫緊貼肌膚，寒意滲入骨髓。
    "你要做什麽？"
    她聲音嘶啞，
    強壓著顫抖。
    程鵬突然暴起，
    一把揪住她的頭發迫使她抬頭：
    "我要錢！你男人害我傾家蕩產，現在該輪到我收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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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若雪咬緊牙關，
    太陽穴突突跳動：
    "你要多少？放了我，我雙倍給你。"
    "哈哈哈——"程鵬的笑聲在空曠的廠房裏回蕩。
    他掏出手機，
    屏幕冷光映出眼底的癲狂，"聽聽你男人怎麽說。"
    電話接通瞬間，
    蕭逸雲低沉的聲音穿透靜電雜音：
    "老婆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等我。"
    她咬著唇瓣，
    卻壓不住喉頭的哽咽。
    程鵬突然把手機抽回，
    她下意識前傾。
    "錢呢？"
    程鵬對著手機獰笑，"記得把門口的小禮物穿上，遙控器可在我手裏。"
    他晃了晃手中的黑色裝置，
    拇指虛按在紅色按鈕上，"按下這個，"砰"——"
    "蕭逸雲別過來！"蘇若雪突然尖叫，
    聲音劈裂在空氣裏，"他——"
    程鵬的皮鞋狠狠踹在她腹部。
    劇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她蜷縮起來，發絲垂落遮住煞白的臉。
    耳邊傳來程鵬最後的威脅：
    "不來就等著收屍！"<..."蘇若雪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程鵬一巴掌扇過來，
    蘇若雪垂著頭，
    濕發如水草般黏在蒼白的臉頰上。
    她佯裝虛弱地喘息著，
    實際正用餘光掃視地麵，一小塊玻璃碎片。
    在她右腳邊三十公分處。
    程鵬突然暴躁地踹翻工具箱，
    金屬零件嘩啦散落一地。
    "媽的，蕭逸雲怎麽還沒——"
    他咒罵著掏出手機，背對著她走向窗口。
    蘇若雪的右腳腳跟悄然發力，
    將玻璃碎片勾了過來。
    被反剪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像靈巧的舞者，
    精準夾住那塊透明晶體。
    玻璃邊緣割破指腹的瞬間，
    她咬住下唇忍住悶哼。
    溫熱的血珠順著掌紋流淌，
    反倒讓握持更加牢固。
    尼龍繩纖維在鋸齒狀的缺口上摩擦……
    廢棄鋼廠三公裏外，
    特警車隊無聲熄火。
    狙擊小組長王磊正在調試狙擊槍：
    "1號位就位，目標準確位置？"
    指揮部傳來陳明的聲音：
    "根據蕭總提供的定位，人質在廢工廠二樓中央控製室。
    綁匪有雷管，重複，綁匪有爆炸物。"
    蕭逸雲站在指揮車旁，西裝外套早已不知去向。
    "蕭總。"
    陳明遞來防彈衣，"您真的要堅持親自送錢？"
    蕭逸雲點頭：
    "軟件裏有最後的後門，隻要進入百米範圍，我可以強製啟動她手機的麥克風。"
    "我需要你們聽到裏麵的每一個聲音。"
    他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為了避免引起對方懷疑，我就不戴通訊設備，見機行事。"
    蕭逸雲站在鏽蝕的鐵門前，
    黃昏餘暉將他挺拔的身影拉得修長。
    他盯著門口那捆纏繞著電線的雷管，
    喉結滾動。
    蕭逸雲彎腰拾起雷管。
    冰冷的金屬貼在後腰時，
    他想起蘇若雪總愛在他係皮帶時搗亂的手指。
    推開鐵門的瞬間，
    腐朽的鉸鏈發出呻吟。
    廠房中央，
    蘇若雪被綁著身影，讓他瞳孔驟縮。
    卻在看到他時猛地搖頭，
    淚水閃爍。
    "箱子在這裏。"
    蕭逸雲舉起黑色手提箱，
    指節發白，"放她走。"
    程鵬舔著嘴唇逼近，
    眼白布滿血絲：
    "打開！"
    彈簧鎖彈開的脆響中，
    蕭逸雲餘光瞥見蘇若雪微不可察地點頭，
    她的右手垂在身側，
    食指輕輕彎曲。
    蕭逸雲思緒一震，渾身緊繃起來。
    這是蘇若雪發出的暗號……
    當程鵬撲向箱子的刹那，
    蘇若雪突然暴起，
    她從衣兜裏掏出防狼噴霧。
    "閉眼！"
    她嘶吼著按下按鈕，
    程鵬的慘叫與噴霧的嘶鳴同時炸響。
    他捂著臉踉蹌後退，
    手上的遙控器悄然掉落，
    蕭逸雲如獵豹般撲來。
    遙控器在空中劃出拋物線，蘇若雪縱身躍起。
    "砰！"
    槍聲與她的落地聲同時響起。
    程鵬膝蓋爆出血花，栽倒在地。
    遙控器穩穩落在蘇若雪掌心，
    她顫抖著按下解除鍵，
    雷管的紅燈應聲熄滅。
    蕭逸雲將她緊緊摟住，
    她的淚水浸透他肩頭布料。
    蕭逸雲吻著她發頂輕聲呢喃：
    "沒事了...沒事了..."
    手掌卻在她後背摸到黏膩的鮮血，
    瞳孔驟然緊縮。
    "你受傷了？"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蘇若雪搖頭，把臉埋進他頸窩。
    “不是我的血……”
    她舉起右手，
    玻璃碎片深深嵌在掌心，"不過...可能需要包紮。"
    廠房外警笛聲由遠及近。
    蕭逸雲打橫抱起她，
    踏過程鵬抽搐的身體時，
    蘇若雪拽住他：
    "等等。"
    她掙紮著落地，
    走到程鵬麵前。
    這個剛才還張牙舞爪的男人此刻像蛆蟲般蜷縮，
    眼睛腫得睜不開。
    "記住！"
    她彎腰拾起掉落的手提箱，
    箱子彈開露出裏麵的紅色票子，"我家的錢，你一分都拿不到。"
    說完，
    重新扣上手提箱。
    猛地砸在程鵬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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