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吃驚的樣子，陳躍文嘴角微翹，帶著幾分戲謔地笑道：“看把你們嚇得，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也蹦躂不了幾年了。有些事情，是時候交到你們年輕人手上了。”
    “難不成你們想讓我這老頭子操心到進棺材？”他開玩笑地說道。
    眾人恭維道：“老太爺身子骨如此硬朗，活到一百二十歲不成問題。”
    陳渝的二爺爺，陳永才，擺了擺手，不以為然：“一百二十歲？我看一百五十歲都說少了！老太爺您可是咱們村的活寶貝。”
    陳渝也走上前去，一臉真誠：“祖祖，重孫也祝願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至少活到一百五十歲！”
    老人家被逗樂了，假裝生氣地哼了一聲：“哼，還活一百五十歲？！我又不是烏龜王八！”一句話落，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
    玩笑過後，老人家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換上了一副鄭重的神色：“今天把你們叫來，是有個重要的事情先和你們通個氣。我明天就打算卸任族長了，讓陳興凡來接我的班。”
    陳興凡聞言像被燙了手似的，連連擺手：“老太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就算您不當族長了，這位置也輪不到我呀。”
    他環顧四周，接著說：“論輩分，有永才大伯、永林大伯在；若按我們這一輩來排，興林大哥年長，怎麽也輪不到我頭上。”
    此時，陳永才也站起身，認真地對老人家說：“大伯，我也反對陳興凡擔任族長。他是國家幹部，擔任族長恐怕會影響他的工作。”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也不能當這個族長，因為我們陳家的族長一直以來就是由長房一係來擔任。如果你不當族長了，本來應該是陳渝的爺爺接任，可惜我大哥走得早。”
    “如果再往一下輩，那麽陳興林則是他們這一代的長房長子，理應由他來擔任這個族長。”
    陳興林剛想開口推辭，卻被陳躍文抬手製止了。他環視了一圈在座的族老，緩緩問道：“躍發、永林、永言，你們幾個老頭有什麽看法？”
    幾位族老點點頭，異口同聲地說道：“永才說得在理，族長一職，應由陳興林接任。何況他早年做過大隊會計、農技員、民兵連長，既能幹事，也有管理能力。”
    見眾人意見一致，陳躍文當機立斷：“那就這麽定了，下一任族長，由興林擔任。”
    陳興林則一臉茫然：啥，來吃個飯，怎麽就成了族長了？！
    他剛想開口申辯，又被陳躍文一句話堵了回去：“這事就這麽定了，你願不願意都得接！這是族裏的決定。”
    說罷，他放聲大笑，招呼著眾人：“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來，我們吃飯、吃飯！”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眾人簇擁著老人家進了堂屋。
    隻留下陳興林和陳興凡兄弟倆麵麵相覷，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完全搞不清楚是什麽狀況。
    而旁觀者清的陳渝心裏卻跟明鏡似的：不論是憑自己對村裏的貢獻和聲望，還是家族傳統，自家老爸當族長這個事，老人家早就和族老們商量好的。
    今天這場戲，隻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果然是老奸巨......哦，不對，果然薑是老的辣啊，一切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農村道路滑、套路更複雜！媽媽，我要回城裏！
    ............
    吃過午飯，在陳永才和幾個族長的指導下，陳興林和陳興凡去準備祭祖的東西，以及祭祖完畢後的傳統會餐。
    陳渝則和妻子則在一旁幫忙。
    陳興林還怕明天的日子有妨礙，還專門查了一下，結果發現明天就是一個適合祭祖的黃道吉日。不禁在心裏再次為自己哀歎：果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陳家的祖屋是一座以大圓木為支柱、篾片編織後糊上黃泥為牆壁的瓦屋，位於村裏曬壩的北麵的正中間。
    祖屋定期有人打掃，因此十分幹淨整潔。
    祖屋正中間為堂屋，設有香龕。香龕最上方寫著“祖德流芳”四個描金大字，熠熠生輝。而正中間則供奉著“天地君親師位”的神位，神聖而莊嚴。
    左右兩側的對聯寓意深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家風正派立族顯；德行忠孝共存自黎安，家訓傳承振奮人”。
    這些字顯然出自陳興林之手，筆力遒勁，透露出家族的文化底蘊。
    香龕前方設有香案，供著陳家祖宗牌位，擺有一個銅製的香火爐，左右分別擺放著新鮮水果。
    在香案的前方，是一個小方桌，上麵將擺放當天新炒的三葷兩素共計五道菜，寓意五穀豐登，以及三付碗筷和酒杯。
    第二天中午不到十二點，全村的陳姓家庭，不管男女老少、大娃細崽，全都穿著素色的幹淨衣服，齊聚在祖屋前。
    由於人太多，隻有陳躍文、幾個族老以及陳興林留在堂屋裏，其他人則站在曬壩上。
    正午十二點，隨著陳興林站在祖屋堂屋的門檻旁，大喊一聲安靜，略有嘈雜的曬院頓鴉雀無聲。
    隨後，陳興林洪亮地大聲唱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渝市府常安區秋棠鎮陳家灣，陳氏祭祖儀式，現在開始！”
    話音剛落地，一聲鑼響，昭示著祭祖儀式正式開始。
    香龕前，陳躍文老族長神情莊重肅穆，帶領眾人左膝、右膝先後跪地，然後三拜九叩頭。眾人紛紛效仿一一照做以表達對祖先的尊敬和懷念之情。
    叩拜禮儀完畢後，是敬香環節。屋內的族長、族老依次敬香，然後是曬壩裏的人排隊依次敬香。
    整個過程中無人說話，隻有香煙嫋嫋升起彌漫，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神聖而莊嚴的氛圍。
    等全部人敬香完畢後，老族長站在祖宗牌位前，他的聲音洪亮而富有感情，仿佛在與祖先進行心靈的對話：“公元二o二三年一月十五日小年，歲在癸卯，節屆春節，孝裔子孫陳躍文、陳躍發等，齊聚此處，敬備三牲五穀之儀，恭祭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除了陳躍文聲情並茂的頌讀聲，屋內、屋外均寂靜無聲，整個場合顯得無比的莊嚴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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