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凝視他片刻，眼珠又不懷好意地轉了轉，“那我們走吧。”
    ——祂故意用神力將這句話的音量放大數倍，清晰地響徹在眾人耳邊。
    安卿魚臉色未變，抬腳便與祂向前走去。
    “安......卿魚。”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廢墟中傳出。
    安卿魚回頭望去，是不知何時趕來的葉梵。他從廢墟中踉踉蹌蹌站起，周圍不遠處還有左青、陳夫子、路無為等人類天花板。
    ——也不知該說他們運氣好還是不好，身上雖然都帶著傷，卻還保留著意識，想來是在那一聲足以讓次神全部失去意識的尖叫之後趕來的，要不然以他們人類天花板的境界，現在絕不可能還保持清醒。
    但保持清醒也有壞處，就比如說現在。
    “你要去哪裏？”葉梵盯著安卿魚道。
    安卿魚淡淡回答：“和混沌一起離開。”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葉梵攥緊掌心，“你是為了救唐婉茹回來？”
    安卿魚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葉梵也不需要回答，他聲音中滿是憤怒與失望，
    “隻是為了她，你就要背叛大夏，背叛守夜人嗎？！”
    ——這句話也許不止是說給他聽的。
    安卿魚輕輕皺起眉，那雙灰眸中沒有一絲波動，即便在祂身旁時刻觀察祂的混沌也看不透當中的情緒。
    “我為大夏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欠大夏什麽。”雖然當時加入守夜人的目的不純，但他這麽多年做任務中並無半分懈怠，自問對得起所有人。
    “人類在未來並無勝算，我隻是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他說完，便移開目光，繼續朝外走去。
    葉梵艱難地想要朝他的方向衝去，但隻邁出幾步就因傷勢過重跪倒在地，他不甘地朝他的背影大吼道：
    “安卿魚！今天你若離開，你就不再是夜幕小隊的副隊長，不再是大夏的守夜人！從今往後，我們守夜人，會追殺你的天涯海角！”
    安卿魚腳步未停，淡漠的視線與前方另外兩道披著紅色鬥篷的身影相交，隨即移開。
    “讓他走。”曹淵一把攔住想要上前的迦藍。
    迦藍不可置信地回頭，“你瘋了！他現在離開你知道意味著什麽嗎？”
    當然知道。曹淵語氣未變，“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讓他走。”
    ......
    外麵的戰鬥與爭執沒有影響到唐婉茹半分。
    她安靜地待在病房內，閉眼享受著從窗外照進來的陽光。
    倒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這裏這間病房的門根本打不開，即便以她如今的實力，也無法在那看似脆弱的門板上留下絲毫印記。
    好在她也不急，或者說是早年的經曆讓她已經習慣了這種被禁錮自由的生活，在曾經那麽多年裏，她有大部分時間都被關在病房內不允許外出，因此也早早地掌握了在這種環境下消耗時間的訣竅，看起來還頗有一種自得其樂的意味。
    但這種“自得其樂”在混沌的眼中看來就無比刺眼了。
    “你沒聽到我敲門嗎？”祂臉色陰沉地開口，今天雖有波折但接連達到目的的好心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唐婉茹睜眼，然後慢慢回頭。
    隻見祂頂著林七夜的臉，穿了一身白大褂在門口，聯想到剛才那三聲像模像樣的敲門聲，估計是想要看她驚訝又倉惶無措的表情。
    不過顯然要讓祂失望了。
    唐婉茹挑了挑眉，“你怎麽來的這麽慢？”
    ——這和祂想的對話不一樣，她應該要問這是哪。
    混沌冷哼了一聲，在心裏自我協調了一番，直接掠過這段小插曲。祂按照原先的劇本張開雙手，帶著炫耀的口吻悠然道：“歡迎來到諸神精神病醫院，病人唐婉茹，我是這裏的院長兼你的主治醫生，你可以叫我——奈亞醫生。”
    唐婉茹順從地點點頭，“奈亞醫生。”
    ——她的語氣和叫一條狗沒什麽區別。
    混沌本應該在意，但此刻祂卻被唐婉茹頭頂那塊突然跳出的麵板，或者更具體一點，是麵板上的內容，吸引了注意力。
    一號病房。
    病人：唐婉茹
    任務：幫助唐婉茹治療精神疾病，當治療進度達到規定值1，50，100）後，可隨機抽取唐婉茹的部分能力。
    當前治療進度：25
    “看來......你是真的需要治療啊......”混沌慢悠悠地說，神情有些古怪。
    無他，光從林七夜的視角來看，眼前這個人平時的表現冷靜又理智，任誰也無法將她和精神病患者關聯起來。
    “你說的不錯，不過當我的醫生，大部分沒什麽好下場。”她說的是實話。
    混沌冷笑一聲，作為最擅長玩弄人心的克係三柱神，祂曾經在這個人手下接連吃了2次虧。祂一直將仇記在心裏，計劃了許久才終於有報複的機會，正想一雪前恥，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個精神病。
    這個事實猶如一個巴掌扇在了祂的臉上，讓祂感覺到羞恥與惱怒。
    祂深吸一口氣，轉換思路帶著憐憫的目光看向她，仿佛此刻真的是一個濟世救人的醫生，不過說出來的話帶著明顯的不懷好意：“沒關係，讓偉大的奈亞醫生來幫助你恢複清醒——這樣，我就可以抽取你的能力了。”
    ——那個能將對手的攻擊反作用於自己的能力，祂可是眼饞很久了。
    【祂是偉大的奈亞拉托提普，玩弄人心是祂的強項，也是祂的愛好。本來祂計劃先將她逼瘋，然後再讓操縱她的心神讓她清醒，沒想到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精神病......不過沒關係，這難不倒祂。】
    混沌雙唇輕啟，明明沒發出聲音，卻有一股無形的波動以祂為中心向外擴散。那波動分明是無聲的，但傳至唐婉茹耳中卻化為為呢喃。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呢喃又逐漸變為低語，再快速經正常音量過渡，最終化作尖利的嚎叫。
    所有的聲音分不清男女，辨不明老少，甚至連是否是人聲還是怪物的嘶吼都無法判斷。
    唐婉茹眼中的清醒在混沌期待的目光中飛快褪去......
    一秒、兩秒......一刻鍾。
    混沌徹底冷下了臉。
    因為她頭頂那個明晃晃的25不僅沒有如祂所願漲到100，反而後退了一格，變成了24。
    “嗎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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