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
    禦書房內，淡淡的檀香，蔓延在空中。
    聽著暗衛的稟告，衛慈神色未變，仔細觀察會發現，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叩桌麵，若有所思。
    若放在平時，那些人膽大妄為，竟然敢議論他的皇後，一定要將他們的舌頭拔去，在砍頭四肢做成人質。
    時不同往日。
    許清荷不喜歡他做暴君。
    他收斂起自己的性子，心中怒火卻久久未曾消散。
    蘇公公噤若寒蟬，縮在角落裏。
    他時不時抬頭望，對上衛慈那冰冷的神情，慌忙低頭。
    猛然間想到什麽，他小心翼翼上前，“娘娘回宮後一直在書房，奴才聽說正在給您準備禮物。”
    禮物。
    衛慈嘴角勾起一抹如沐春風的笑，他哦了一聲，“在準備什麽？”
    見衛慈露出笑容，蘇公公鬆了口氣，“老奴不知，娘娘親力親為，將身邊的人全部攆出來了，一個人待在書房裏。”
    “起架。”
    衛慈猛然起身，抬腿向外走去。
    ……
    東宮。
    衛琛得知那幾個紈絝子弟的下場，低頭沉思。
    東宮幕僚麵麵相覷，麵色凝重。
    他們都是太子身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原以為皇宮中隻是多了一個替身而已，沒想到……皇上竟然如此看重，要封其為皇後。
    皇後一國之母，身份最貴，有朝一日生下孩子也是嫡子。
    有人沉不住氣，小聲開口，“殿下，您是太子，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對呀，有一種藥可以讓女子……”
    聲音戛然而止。
    衛琛冷冷的看過去，“在你們看來，本殿下竟然如此無能，需要害怕一女子。”
    “殿下贖罪。”
    一屋子的人慌忙跪下。
    衛琛沒有開口，目光如炬，眼神帶著探究，“若是你等覺得本殿下無能，盡可離去，無需多言。”
    他即便是想要對付替身。
    目的也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不想讓母親的位置被人玷汙。
    他冷冷看了眾人一眼，“記住，此話本殿下隻說一遍，爾等不要做無畏的事，否則……本殿下絕不輕饒。”
    “殿下。”
    一老臣顫顫巍巍站了出來，他眼角微紅，“今日挨打的紈絝子弟中有臣的孫子，那可是，家族中的獨苗苗。”
    衛琛側頭看了一眼。
    說話之人，一輩子蠅營狗苟，好不容易混了一個東宮屬官的位置。
    他沒什麽本事，膽小如鼠，隻是算賬的本事比別人強一些，一直留在東宮。
    衛琛手指輕扣桌麵，身旁的侍衛湊近將說話之人的信息遞了上去。
    隻看一眼，他冷哼一聲，“你在東宮多年，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本殿下不與你計較，從即日起回去吧。”
    那位老臣瞪圓眼睛不敢相信，“殿下，老臣忠心耿耿……”
    “還敢狡辯？你那孫兒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這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你覺得他還活著？”
    衛琛說到最後，聲音冰冷刺骨。
    涼涼的看向眾人。
    多年來，他為了對抗皇上，對手底下的人極為寬容。
    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自身的野心禍害百姓。
    這是他絕不能允許的。
    砰的一聲，手重重放在桌子上。
    他目光銳利無比，“聽好了，本殿下是太子，要以天下百姓為己任，若是有人敢陽奉陰違禍害百姓……”
    “定斬不饒。”
    四個字一字一頓。
    直擊人心。
    ……
    眾人散去。
    衛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打開了衛慈讓人送來的匣子。
    裏麵是東宮許多人違法亂紀的罪證。
    罪惡滔天，罄竹難書。
    他手慢慢的攥緊握成拳，“是我錯了。”
    這些年隻忙著爭權奪利，往上爬，想要篡權奪位。
    忽略了身邊的人。
    “殿下，你不要妄自菲薄。”
    身旁的小公公一直在衛琛身旁伺候，主仆二人多年，隻有他知道自家主子過得有多苦。
    上要應付朝堂大事，下要看管弟妹，這些年，他過得有多苦，隻有他這個奴才知道的最清楚。
    “哎。”
    衛琛悠悠歎了口氣，視線放在窗外。
    “太子殿下，太一殿的娘娘來了。”
    是那個替身……
    衛琛眉毛緊鎖，正想著讓人將她打發掉，下一刻……門嘎吱一聲打開。
    許清荷笑靨如花走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個食盒。
    “看到我不高興？”
    衛琛呆愣愣的，目光中明顯帶著不悅。
    許清荷並未理會自顧自的走進去，然後將食盒打開，甜甜的感覺瞬間在空中彌漫開來。
    她獻寶似的，將一杯奶茶放到了衛琛手中，“還記得嗎？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嚐嚐，生活需要儀式感，還記得嗎？”
    還記得嗎？
    一樣的笑容一樣的神情。
    眉眼彎彎的幅度都是一模一樣。
    衛琛愣在原地，臉色一變，呆呆的看著手裏麵的東西。
    奶茶？
    他鬼使神差般地拿起來，放到了嘴邊。
    “太子殿下。”
    小公公心神俱驚，驚呼出聲。
    這可是宮裏的娘娘送來的東西，怎可輕易入口。
    想到前幾次的東西以及每日的藥膳，提醒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衛琛動作頓了一下，慢慢的放到唇邊，喝下。
    一樣的。
    一樣的味道。
    甜甜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他眼眶微熱，不敢置信，眼底滿是疑惑。
    許清荷眼眶微紅，“你們都退下吧。”
    小公公將事先放在衛琛身上，見他點頭才慢慢的退出去，並且將門關好。
    霎時間，書房內隻剩下母子二人。
    許清荷拿起另一杯奶茶，自顧自喝了起來，“還記得嗎，當初我就喜歡搗鼓這些小玩意，你少年老成還會說我玩物喪誌，但每次無論做出什麽，你都很捧場，吃的一幹二淨。”
    相比其他孩子，小琛這個大兒子是最令人省心的，同樣，疑心最深的。
    她原本想著慢慢修複母子情，但，禦花園禦襲，令她改變的想法。
    衛慈內憂外患，他們不能再給他製造麻煩了。
    她看著衛琛的眼睛喃喃自語，“知道你不相信，但，不知如何解釋，就這樣憑空消失，又憑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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