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檸怎麽也沒想到，她一個律師會敗在文字遊戲上。
    以前大家都討論陸妄遲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時，她有點無法想象。
    但怎麽也沒想到陸妄遲喜歡的人竟然是自己。
    如果說他隻是戲耍她倒還好，偏偏這人滿臉認真，看著她的時候那雙眼睛裏的炙熱和深情，比太陽還讓人無法直視。
    無論宋檸怎麽拒絕都沒用。
    但他也沒有給宋檸壓力，不像其他人那般一上來就送玫瑰花，送昂貴的禮物。
    他一天送一顆小小的多肉，有雨露，有冰雨，幾天下來，宋檸辦公桌上都快被多肉占領了。
    她本來想將那些多肉都丟掉，可看著垃圾桶裏的晶瑩剔透多肉，又覺得它們又沒做錯什麽，又從垃圾桶撿起來送給其他人。
    本以為像陸妄遲那樣驕傲的人，肯定很討厭別人將他送的禮物轉送給別人。
    然而——
    陸妄遲不但沒有生氣，送得個更勤快了。
    半個月的時間，整個天擎律師事務所都變成了多肉聯盟。
    宋檸忍無可忍，給陸妄遲發了條微信，“別再送了。”
    消息沒發出去，她這才想起她之前把人拉黑了。
    宋檸很無語也很無奈，這幾天徐宴清也怪怪的，周末他在家的時間很長，但又不跟她說話，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了。
    於是周六，宋檸去蘇南喬那兒躲清靜。
    “你說陸妄遲究竟喜歡我什麽啊？我改還不行嗎？”
    這一點宋檸真是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首先，她長相一般，其次，她性格也一般，最重要的是她現在不是單身。
    蘇南喬猜到陸妄遲肯定不會就這麽等一輩子，但她本以為陸妄遲會等宋檸和徐宴清離婚後再告白，沒想到他會這麽快。
    想到宋檸這些年都在受徐家的情感綁架，蘇南喬突然覺得宋檸要是真和陸妄遲在一起，也挺好的，至少不受委屈。
    「檸檸，你覺得一段感情中，最重要的是什麽？」
    這個問題顯然觸及到了宋檸的盲區，如果她真的知道答案，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感情是要雙方投入的，徐宴清不喜歡你，不願意跟你生孩子，現在他還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如果將來他愛上別人，你又該怎麽辦？」
    宋檸看著蘇南喬的手語，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你想報徐家的養育之恩，但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要給徐家生孩子。」
    「你以前一直勸我為自己而活，怎麽到自己身上，就想不通。」
    「你和徐宴清以前那麽好，如今走到這一步，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宋檸臉色蒼白，以前她一直覺得嫁給徐宴清就是自己想要的，可真是那樣嗎？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宋檸斂了斂情緒，接了起來，“你好……”
    “你好，請問是宋檸宋小姐嗎？這裏是人民醫院，徐先生出了車禍……”
    “你說什麽？”
    宋檸猛地起身，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衝向了醫院。
    魔都大橋發生了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宋檸衝到人民醫院的時候，醫院裏亂成一團。
    因為病房緊缺，受傷的患者都被安排在急救中心。
    常傑和徐宴清的電話都打不通，宋檸心急如焚。
    “哥……”
    患者之間用一個個簾子隔開，她一個個找。
    “哥……徐宴清，你在哪裏？”
    宋檸急哭了，聲音裏帶著哭腔。
    這時，一個臉上蓋著白布的人被推出來，“抱歉，搶救死亡，家屬請來認領一下。”
    對方的手突然從白布中耷拉下來，宋檸看到他西裝的扣子，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那個西裝品牌是徐宴清最愛穿的，還有那隻手……
    不！
    不可能的！
    哥哥不可能就這麽死了！
    冰冷的恐懼和悲傷像洪水般漫過心髒，讓宋檸無法呼吸。
    她甚至都沒勇氣去揭那層白布，怕看到徐宴清一動不動的樣子。
    “宋檸……”
    一道虛弱的聲音通過助聽器傳進耳朵。
    宋檸還沒反應過來哥哥的聲音怎麽會從身後傳來，就見一個女人跑過來掀開白布，隨後崩潰地大哭了起來，“老公——”
    宋檸這時才看清，剛剛她以為是徐宴清的男人，並不是徐宴清。
    “宋檸……”
    她又清晰地聽到了一聲，巨大的喜悅從胸腔傳來，她回頭一看，徐宴清正躺在病床上，雖然渾身是血，但卻是活著的。
    “哥——”
    宋檸衝過去，一頭撲進她懷裏，除了喜悅外，她內心還被一股巨大的歉疚占據。
    “對不起……哥哥，真的對不起……”
    她第一次意識到，如果徐宴清就這麽死了，那是帶著恨她的心死的。
    光是想想，她都受不了。
    宋檸哭得很傷心，徐宴清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心情相當複雜，他伸手猶豫了幾秒，還是摸了摸她的頭，“別哭，我沒事。”
    隔著一個簾子的病床上，陸妄遲在昏昏沉沉中聽到了宋檸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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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緩睜開眼睛，剛要伸手，醫生快速按住他，“別動，你就傷到了內髒，千萬要小心。”
    “拉……開……簾……子……”
    不知道具體傷到了哪裏，每說一個字胸口都被撕扯得很疼。
    “什麽？”
    “我要看那邊……”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再也沒有力氣。
    醫生為了阻止他再動，隻能拉開簾子。
    陸妄遲躺在狹窄的病床上，看到宋檸趴在徐宴清身上，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徐宴清抱著她柔聲安慰。
    他就那麽靜靜看著，一種說不上的酸痛，從心底翻滾，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左胸膛的深處，泛起了一陣一陣尖銳的痛，沒完沒了地往外冒。
    好狼狽！
    原來不被愛的人，這麽可憐啊！
    徐宴清這才想起陸妄遲跟他一起被送到醫院，看到簾子拉開，立刻看了一眼，“妄遲，你還好嗎？”
    宋檸聽到陸妄遲的名字後，愣了一下。
    她緩緩起身轉頭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擦掉的淚眸，對上了陸妄遲彌漫著憂傷而哀怨的臉。
    他盯著她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紅的像是不甘又像是絕望，就連一貫倨傲的聲音，此刻都變得沙啞虛弱，“死不……咳咳……”
    話未說完，不知道是急火攻心，還是髒器受傷的原因，咳出了一口血。
    宋檸怔怔地看著他口中吐出的鮮血，手腳冰涼，好半天都沒反應。
    看著陸妄遲在他的注視下閉上眼睛，她瞳孔裏透出巨大的恐慌，她想讓醫生快點搶救，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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