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仁望著那些一縷縷消弭在空氣中的黑氣，沉思不語。
    欲念這本書裏所記載的“紋章”果然有問題。
    這些黑氣，他光是看著都能察覺到內裏蘊藏的邪惡與黑暗。
    連盧恩這種溫和包容的能量都會跟黑氣起衝突。
    不過，在衝突的過程裏，盧恩也漸漸將黑氣包容轉化，改變了黑氣的陰暗屬性。
    如果說按照書上的方法，正常地收集材料製作繪刻紋章的液體，或是讓一個普通的黃金魔導師用魔力去繪刻，那估計隻會凝聚出真正的黑鴉紋章。
    很難說真正的黑鴉紋章會對艾沃爾造成怎樣的影響......
    而由黃金盧恩為基底構築而成的黃金之鴉紋章，也不知道會產生怎樣的變化，隻能靜觀其變了。
    但是替艾沃爾繪刻這幅紋章的消耗還真大。
    李善仁揉了揉太陽穴，感到有些輕微的暈眩。
    專注值估計見底了。
    現在的李善仁已經漸漸適應了耗光專注值後產生的不適感。
    他立刻扯下聖杯瓶灌了一口，將專注值補滿。
    身體裏的盧恩也消耗了不少，估計有三千多，差不多相當於一個最低檔次的黃金級超凡者能攫取的盧恩量了。
    換作其他正常的黃金超凡者估計是舍不得拿出這樣的資源。
    “你感覺怎麽樣？”李善仁給艾沃爾披上了那件淡綠色舊長袍。
    “好像......”艾沃爾有些惘然地坐起身，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眼裏充滿了疑惑，“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或許需要一點時間吧，但是剛才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李善仁不置可否地說，隨後他把刻印紋章後出現的變化描述了一下。
    黑鴉變為黃金之鴉的事情則解釋為自己的魔力比較特殊。
    “那就再觀察一會，你也休息恢複一下。如果我沒有出現什麽異常的話，就可以嚐試用這種方法給雨果治療了。”艾沃爾有些萎靡地說。
    紋章成形時的力量衝突似乎消耗了他不少體力。
    “好。”李善仁微微點頭。
    接下來便是短暫的等待。
    ......
    安塞集鎮。
    雄壯的亞人男子舉著火把站在路口，他背著一把厚背大刀，黑發間立著一對圓廓狀的棕色短耳朵，體內似乎有熊族的血統。
    “那些老鼠都在往一個地方趕......”
    火光裏，一個站在熊族男子身旁的矮小老者低啞道。
    他麵容幹瘦蒼老，眼睛渾濁，泛著淡淡的血絲，披著黑色鳥羽披肩，手裏拄著根骨質手杖。
    這人看上去像是一名巫師。
    “它們去了西邊的森林。”熊族男子淡淡地說，“要帶人去那邊看一下嗎？說不定有什麽變故。”
    老巫師微微思索了一會，頷首道：“去看看吧，或許它們是去找那個身懷詛咒的孩子了。”
    說到這裏，老巫師頓了頓，繼續道：“他很危險，我想我們兩個應該一起過去。”
    “那就開始召集人手吧。”熊族男子轉身走進集鎮。
    不一會兒，集鎮路口便拉起了一支十人的隊伍，包含了負責近戰保護的劍盾戰士，遠程掩護的弓箭遊俠，側麵突襲的雙刀戰士，還有兼顧治療與魔法強攻的水係魔法師，都是清一色的精英級超凡者。
    熊族男子和老巫師也在隊伍之中，他們是隊伍的領頭人，也是駐守在安塞集鎮的兩名黃金級超凡者。
    他們並非安塞集鎮的實際掌控者，隻能說是管理者，不過安塞集鎮產生的部分收益會作為酬勞分配給他們。
    集鎮被破壞成這樣，也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損失，麵臨的不僅是收益減少，更有幕後掌控人的責怪。
    因此他們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酒館裏的通緝令也是兩人命令張貼出來的。
    隊伍整頓好以後，熊族男子和老巫師便帶頭走出了集鎮，根據老鼠們流竄的方向，一路尾隨而去。
    途中，他們還碰見了四具倒在路邊的屍體。
    隻是隊伍裏沒有人在意，在安塞集鎮周圍，屍體並不罕見。
    要麽是仇殺，要麽是劫殺，要麽是不知死活地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被反殺......
    ......
    時間慢慢流逝。
    黑夜退去，白晝降臨。
    森林裏，茂盛的樹冠依舊阻擋著陽光，鼠群鍥而不舍地包圍著已經坍塌的木屋，渴求地盯著那個躺在墊子上昏睡的金發男孩。
    阿米西婭昏昏欲睡地陪在雨果旁邊，而李善仁和艾沃爾則徹夜未眠。
    “時間差不多了。”艾沃爾扭動著胳膊，對李善仁說道，“我認為可以開始嚐試了，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不適感。”
    “嗯，開始吧。告訴我哪個是契靈紋章。”
    李善仁把那本黑色書籍遞給艾沃爾。
    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了。
    盡管現在精力還算充沛，但若是時間拖久了，哪怕隻是產生了一點點疲憊感，李善仁都有可能無法一次性完成刻畫紋章這樣的精細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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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沃爾迅速將書翻到特定的那一頁，上麵描繪著一棵有著多個枝節的繁茂大樹。
    當然，這棵樹也是黑色的。
    “這是契靈紋章的一種，專門用於契靈紋章使要契約多個對象時使用，樹的主幹代表著契靈者自己，而那些葉子則象征著被契靈的對象。”
    不等李善仁開口，艾沃爾便主動指著繪圖解釋道。
    “就像昨晚那樣做吧，我會在旁邊看著。”他將書本遞還給李善仁。
    李善仁接過黑色書籍，走到鋪好的地墊旁，喚醒打瞌睡的阿米西婭。
    “到旁邊去睡一會吧，也許等你醒來，雨果已經痊愈了。”
    聽到這話，阿米西婭頓時精神了。
    她立即起身讓開，站到一旁緊張地看著李善仁。
    “您要開始給雨果治療了嗎？”
    “嗯。”
    李善仁小心翼翼地替雨果脫下上衣，將他翻過身，露出稚嫩的後背。
    “我能旁觀嗎？”阿米西婭問道。
    她想親眼看到雨果好起來，麵對這樣的事情，阿米西婭再困也不可能睡得著。
    “可以。”
    李善仁隨口答應，接著像昨晚一樣，左手捧著書，右手並攏出劍指，集中精神，調出體內的黃金盧恩之力，開始在雨果的背上描繪。
    他身上剩餘的盧恩還有六千多，繪刻這個紋章應該綽綽有餘。
    艾沃爾細致地觀察著“利瑟恩”牽引而出的“金色魔力”，聯想到自己身上的黃金之鴉，臉上流露出恍然之色。
    隨後，他又目露沉思，“金色的魔力......好像從沒聽說過呢。”
    相比於“黑鴉紋章”，雨果背上的這棵大樹要複雜一些，主要是它那繁茂的枝葉需要細細地描繪，不能有半點出錯，因此對李善仁來說，這也是個不小的挑戰。
    李善仁落筆的速度十分緩慢，他要保證紋章的準確性，而不是完成的速度，所以他寧願拉長描刻的時間，極力避免因失誤而推倒重來的事情發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雨果背上的紋章也逐漸完整，跟艾沃爾相同的是，原本的“黑樹”在盧恩能量的影響下，構成了一棵“黃金樹”。
    粗壯的主幹，蜿蜒的枝蔓，精致繁多的葉片，眼花繚亂的陣紋......擁有著契靈效果的紋章逐漸成形。
    艾沃爾看著那棵印在雨果背上的黃金樹，隻感到一股神聖而古樸的氣息撲麵而來，跟書上記載的“黑樹”不僅僅是顏色上的變化，甚至連其本質都發生了改變。
    原本這隻是普通的契靈紋章，樹形態也隻是為了表達紋章的作用。
    但是在李善仁的手上，由純粹的盧恩力量構成的“黃金樹”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隨著黃金樹紋章逐漸完成，李善仁眼眸深處，那仿佛四個完美圓環嵌套在一起的神秘符號顯現，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這是寄宿在他體內，曾經屬於葛瑞克的大盧恩，是艾爾登法環的大碎片中位於重心的那一塊。
    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主體部分。
    由於李善仁背對著艾沃爾和阿米西婭，因此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眼裏的異象。
    甚至連李善仁本人也沒有意識到法環的力量在莫名地顯現，仿佛受到了某種呼應。
    他專注著描繪著雨果的紋章，在刻畫完主體後，又開始刻畫邊上的陣紋，它們代表著用於收納契約生靈的契靈空間。
    這次的繪製時間長達三個多小時，隨著李善仁落下紋章的名字後結束。
    這棵大樹的名字叫做“尤克特拉希爾”，在李善仁眼裏，音譯過來是這樣。
    紋章一成，跟艾沃爾一樣，虛空中開始飄下一縷縷黑氣融入紋章之中，又因為與盧恩力量的衝突被消弭，轉化為黃金之氣。
    然而，事情卻並沒有那麽簡單。
    李善仁手剛一離開雨果的後背，他體內剩餘的盧恩便不受控製地湧向那黃金樹紋章，與此同時他眼眸深處的大盧恩印記也猶如呼吸般緩慢閃爍。
    “這是......怎麽回事？！”
    李善仁目露驚色。
    他下意識地想強行脫離，但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那黃金樹紋章仿佛初生的幼兒一般，極度渴望盧恩的力量。
    如果就此斷掉，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過，若是不停止的話，他體內剩下的四千多盧恩也在以一個飛快的速度在消耗，融入到紋章之中。
    這點盧恩對如今李善仁來說不算什麽，在交界地隨便探索一個洞窟或墓地都能輕鬆攫取。
    但是他不清楚這種主動吸納盧恩的現象會給雨果的契靈紋章帶去什麽變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靜觀其變。
    隨著盧恩的消逝，雨果背後的黃金樹紋章增添了很多的細節。
    細膩的樹形紋路，幽幽垂落的藤蔓，以及......一個由四個完美圓環互相嵌套在一起的神秘符號，其形狀與此時在李善仁眼裏閃爍的中心法環碎片一般無二。
    它印在整個紋章的底層，若隱若現，仿佛象征著這個紋章被打上了某種印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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