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口的火焰在黑暗中一閃而逝。
    緊接著，一聲毫無征兆驚天動地的爆炸，猛地從庫房靠近那低鳴機器的方向響起，火光裹挾著灼熱的氣浪和無數碎片轟然炸開。
    時機精準得詭異。
    巨大的衝擊波，瞬間撕裂撲過來的幾個僵硬身影，也將試圖衝進去的劉鐵柱掀了個跟頭。
    他被狠狠拍在牆上，耳朵裏嗡嗡作響，眼前發黑。
    震掉半空中的碎木梁鐵片，和滾燙的銅零件，劈裏啪啦砸在周圍，濃烈的硝煙機油燃燒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混亂！
    整個庫房內部瞬間變成了煉獄火海，炸顯然在那些黃銅罐體和震動機器附近炸開。
    焰迅速舔舐著沾滿油汙的地麵，破敗的機器殘骸，那兩個靠近機器的僵硬漢子，瞬間被爆裂的碎片撕成了殘塊。
    剩下三個漢子被氣浪掀飛，撞在遠處的牆壁上，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一道敏捷異常的黑影，在爆炸火光邊緣一閃而逝，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撲向了庫房另一側被雜物堵住的後門。
    “媽的。”劉鐵柱甩掉頭上的碎石灰土，眼睛被煙熏得生痛，本能地就想抬槍追向那道後門黑影。
    “柱子！柱子！”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嘶吼，如同裂帛，猛地從外麵平台的狂風中穿透火焰的轟鳴，和刺耳的嗚嗚機器噪音，狠狠灌入劉鐵柱的耳中。
    是趙大勇的聲音，帶著撕裂的絕望。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瞬間沿著脊椎骨爬遍全身，比剛才被那紫眼人注視還要刺骨。
    爆炸的火焰短暫照亮了庫房，也映出外麵平台上一個掙紮扭曲的黑影。
    “大勇！！”劉鐵柱嘶吼出聲，他丟開那扇轟然倒塌的後門，轉身如同一頭狂暴的野牛，連滾帶爬地衝出濃煙翻滾的洋房入口。
    鷹嘴峰頂的寒風如同無數冰刀割在臉上，劉鐵柱衝出庫房的瞬間，外麵的景象讓他的血液幾乎凝固。
    平台南側的懸崖邊緣，原本被遺棄在巨石陰影處的景象暴露在晃動的火光下。
    昏迷的張大山不見了，隻有那件趙大勇蓋在他身上的破棉襖，孤零零地扔在雪泥混雜的地麵上。
    更遠處，靠近懸崖邊的巨岩旁，趙大勇正和一個人，在雪地裏瘋狂地搏鬥翻滾著。
    是孫瘸子！
    那張裹滿繃帶的臉，被庫房火光照亮了半麵，剩下那隻完好的眼睛此刻赤紅如血，裏麵燃燒著刻骨銘心的怨毒和瘋狂。
    他半邊身子的軍棉襖破破爛爛，肩膀上一片焦黑，顯然也是剛從庫房裏的爆炸中衝出來的。
    孫瘸子整個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力量鉗製住趙大勇，左手死死箍住趙大勇的脖子，將他龐大的身體拚命壓向陡峭的懸崖邊。
    趙大勇右腳踝重傷使不上力，空有一身巨力卻無法有效發力，隻能拚命用雙手掰扯著孫瘸子箍頸的手臂，雙腿在雪地泥濘中死死蹬著地麵，身體被拖拽著一點一點向那深不見底的深淵滑去。
    他脖頸青筋暴起，臉膛漲得紫紅，眼睛死死瞪著天空，嘴裏發出嗬嗬的窒息聲。
    兩人翻滾的地方，距離懸崖隻有不到一米，下方就是黑沉沉的萬丈深淵。
    “去死吧雜種，為了蓮社大業。”孫瘸子嘶啞的狂吼混著風聲傳了過來，充滿了歇斯底裏的得意和怨毒。
    他用盡最後的力量，不顧肩膀傷口的劇痛，想將趙大勇撞下去。
    “啊！！！”趙大勇發出瀕死不甘的咆哮，身體被推出了邊緣的一瞬，求生的本能讓他猛地抬起了還能發力的左腳。
    不止是求生，那一腳的軌跡，是拚盡全力的側踹。
    砰的一聲沉悶的肉響，孫瘸子狂吼中的得意，瞬間變成了劇痛的慘嚎。
    趙大勇那含恨一腳的力氣，如同蠻牛衝撞，劇痛讓他重心瞬間失衡，箍住趙大勇脖子的手臂驟然一鬆。
    噗通！
    兩人緊貼的身體，同時砸落在懸崖邊沿，半個身子懸空。
    孫瘸子因左腳踝劇痛栽倒，趙大勇則因猛然擺脫鉗製向後仰倒。
    嘩啦！
    懸崖邊凍硬的積雪和碎石，根本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重量衝擊，兩人身下一大塊岩石帶著凍土雪塊，猛地向下滑塌。
    “啊…”
    “柱子…”
    一高一低，兩聲驚呼，碎石雪塊如同瀑布般墜入深淵。
    趙大勇那壯碩的身體，也跟著滑落的土石猛地向懸崖外墜去。
    他的右手拚命伸出亂抓，竟在最絕望的一瞬間，用滿是凍瘡和血口的手指，死死摳住了孫瘸子因劇痛而蹬踹在半空中的那條傷腿的腳踝。
    兩人身體的重量加上崩塌的土石，形成巨大下墜力量，如同兩座小山。
    “嗬……”孫瘸子整個身體，被這恐怖下墜力拖得猛地向下滑脫，他整個上身已經被拖出了懸崖邊緣。
    那隻完好眼睛裏的怨毒，被無盡的恐懼取代。
    他僅剩的那隻左手，在空中拚命地亂扒亂抓，試圖抓住任何一點岩石棱角。
    但這片崖壁被凍雪覆蓋，光滑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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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手，給老子鬆手，趙大勇，我操你祖宗。”孫瘸子發出瀕死的嚎叫，聲音被狂風扯得破碎。
    他身體懸掛在半空，隻有一條右腿被趙大勇拚命地死死拽住，另一條腿瘋狂地蹬踹著，胡亂地踢打在石壁和趙大勇的手臂上。
    “操你娘，孫瘸子你陪老子一起下去吧。”趙大勇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每吐一個字都牽動著瀕臨窒息撕裂的胸腔。
    那隻抓住孫瘸子右腳的右手，像鑄鐵般死死的嵌入他的肉裏，手背上崩裂的血口，被嚴寒凍結又再次裂開。
    另一條能動的左臂，死死攀在一塊剛剛剝落的巨大岩石邊緣，凸出的棱角深深刺進手心。
    那是他唯一的生錨點，岩石還在冰寒的空氣中咯吱作響，微微晃動，隨時可能徹底崩落。
    “柱子人呢，救大山啊！！！”趙大勇的吼聲撕裂了峰頂的風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在血裏浸泡過。
    救大山？
    劉鐵柱如遭雷擊，視線猛地掃過懸崖。
    趙大勇吼出那一聲的同時，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那隻摳著岩石棱角的左手拚命發力，手腕處的棉襖被鋒利的石頭割開，露出被凍得青紫的皮肉，血管繃得像要爆開。
    龐大的身體，被他單臂拖拽著向上提起，那隻抓住孫瘸子腳踝的右手同時爆發。
    一聲低沉的悶響！
    孫瘸子懸在空中，被巨大力量拖曳的身體向上蕩了一下。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孫瘸子那條瘋狂掙紮的右腳猛地向後屈膝，帶著無比狠毒的意圖，用腳跟狠狠踹向趙大勇死死拽住他左腳踝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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