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你眼神好，盯緊孫黑虎和洞口，記下換崗時間和規律。”
    “老趙，你熟悉山路，想想有沒有別的路能摸到山洞上麵或者側麵去。”
    劉鐵柱低聲下令，“二娃，你警戒身後。”
    必須靠近偵察，光在外麵看得不到關鍵情報。
    但怎麽靠近，讓劉鐵柱有些頭疼。
    那些洞口前的開闊地毫無遮蔽，白天根本不可能摸過去。
    一直等到天色漸晚，溝底亮起了探照燈，將洞口附近照得如同白晝。
    孫黑虎似乎完成了交接，和幾個日本軍官說了幾句話，然後竟然沒有隨車隊離開，而是帶著兩個隨從，走向壩體下方一排新蓋的木屋。看來他常駐於此。
    夜間守衛更加森嚴，巡邏隊來回穿梭，幾乎沒有死角。
    大康猛地地捶了一下地麵：“劉爺，不行啊，這根本靠不近。”
    劉鐵柱眉頭緊鎖。
    時間不等人，他們耗不起。
    正苦思間，老趙突然小聲說：“劉爺，我倒想起個事，這老狼溝以前有條暗河，洞口好像就在這懸崖下麵不遠，不知道這麽多年變了沒有，要是沒變，說不定能通到溝底…”
    暗河？
    劉鐵柱眼睛一亮：“具體位置還記得嗎？”
    “大概方位記得，得下去找找看。”
    事不宜遲，留下二娃繼續監視。
    劉鐵柱、大康跟著老趙，借助繩索和藤蔓，小心翼翼地向懸崖下方摸去。
    懸崖陡峭，劉鐵柱隻能用一隻手，行動極為艱難。
    好不容易下到崖底，在齊腰深的荒草和灌木中摸索了將近一個時辰，老趙終於在一處布滿苔蘚的石壁下，找到了一個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狹窄洞口。
    裏麵黑漆漆的，隱約能聽到水流聲，一股陰冷潮濕的風從洞裏吹出。
    “就是這，小時候貪玩鑽過，裏頭挺深，就是不知道現在通到哪兒。”老趙肯定地說。
    “我進去看看。”劉鐵柱毫不猶豫。
    “不行，你胳膊有傷，我去！”大康攔住他。
    “裏麵情況不明，我經驗多些。”
    劉鐵柱搖搖頭，從懷裏掏出火柴和一小截蠟燭。
    “你們在外麵等著，保持警戒，如果我半小時沒出來，或者裏麵有異常動靜，你們立刻撤回炭窯，告訴老孫情況。”
    說完，他不容置疑地俯身鑽進了黑暗的洞口。
    大康和老趙隻能緊張地守在洞外。
    洞內狹窄潮濕，隻能匍匐前進。
    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衣服，傷口碰到汙水，傳來一陣陣刺疼。
    劉鐵柱咬緊牙關，借著蠟燭微弱的光芒艱難前行。
    暗道時寬時窄，曲折蜿蜒，但總體方向確實是向著溝底延伸。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隱約傳來模糊的人聲和機械轟鳴。
    他立刻吹熄蠟燭，屏息凝神，在黑暗中慢慢挪動。
    聲音越來越清晰，是日語，還有流水聲。
    一絲微弱的光線，從前方縫隙透出。
    他摸到盡頭，發現暗道在這裏被一道鐵柵欄封住，柵欄外似乎是一個較大的洞穴或通道，牆壁上掛著昏暗的電燈。
    透過柵欄縫隙向外望去，劉鐵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外麵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溶洞，經過人工擴建，裏麵燈火通明，景象駭人。
    溶洞一側整齊碼放著數以百計的毒氣桶，正是剛才卡車運來的那種。
    另一邊，十幾個穿著防化服的日本工兵正在忙碌，他們將一些毒氣桶，連接到那些粗大的金屬管道上，管道則通向水庫方向。
    更遠處，還能看到堆放的炸藥箱，和複雜的起爆裝置。
    這裏根本不僅僅是一個儲存點，而是一個毒氣投放基地。
    日軍計劃在炸毀堤壩的同時，通過這些管道將巨量毒劑瞬間排入洪水之中。
    其心之毒，駭人聽聞。
    劉鐵柱強壓住心中的震驚和怒火，仔細觀察著工兵的操作和整個溶洞的布局，努力記憶每一個細節。
    必須找到這個係統的弱點，才能徹底摧毀它。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從旁邊通道傳來。
    劉鐵柱立刻縮回黑暗之中。
    隻見孫黑虎陪著一個日軍少佐走了過來，正在巡視工程進度。
    “孫桑，進度要加快！”日軍少佐語氣嚴厲，“宮本大佐命令，月圓之夜前必須一切就緒。”
    “嗨依！請太君放心。”孫黑虎點頭哈腰，隨即又諂媚地問，“少佐閣下，這玩意兒…真那麽厲害？水裏一摻，下遊的人都得完蛋？”
    “當然！”少佐得意道，“這是最新型的強化毒劑，水溶性強，穩定性高，隻需少量就能讓整條河流變成死域，而且難以檢測和淨化，支那人，哼，等著喂魚吧。”
    孫黑虎臉上露出一絲畏懼，但更多是殘忍的興奮：“太好了，讓那些抗聯和窮鬼們知道知道皇軍的厲害。”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漸漸遠去。
    劉鐵柱聽得心驚肉跳，同時也更加堅定了摧毀這裏的決心。
    他仔細記下了少佐和孫黑虎的對話，這將是揭露日軍暴行的鐵證。
    又觀察了片刻，摸清了守衛換班的大致時間和溶洞的主要結構，劉鐵柱開始小心翼翼地向後退，必須盡快把情報送回去。
    然而，就在他退到暗道中段時，腳下突然一滑，踩落了一塊鬆動的石頭。
    “撲通！”
    石頭落水的聲音，在寂靜的暗道裏顯得格外清晰。
    “什麽聲音？”
    外麵溶洞裏，立刻傳來日軍的厲聲喝問和拉槍栓的聲音。
    幾道手電光柱瞬間射向鐵柵欄方向。
    “那邊有動靜，去看看！”日軍少佐的吼聲在溶洞裏回蕩。
    雜亂的腳步聲和手電光迅速向鐵柵欄逼近。
    劉鐵柱心頭一緊，暗罵一聲，立刻手腳並用，以最快速度向來的方向爬去。
    暗道狹窄，根本快不起來，身後日語叫喊聲和拉動鐵柵欄的哐當聲越來越近。
    “砰！砰！”
    幾聲槍響，子彈打在暗道石壁上，濺起一串火星，碎石子崩到劉鐵柱臉上。
    他顧不得疼痛，拚命向前爬，必須盡快離開這條死亡通道。
    洞口外，大康和老趙也聽到了溝底傳來的隱約槍聲和騷動。
    “不好！劉爺被發現了！”
    大康臉色劇變，猛地抽出背後的砍刀，“老趙，準備接應！”
    老趙也慌了神，趕緊抓起地上的石頭。
    就在這時，劉鐵柱的身影猛地從洞口鑽了出來，渾身濕透泥濘，肩頭的繃帶再次被鮮血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