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停頓…然後又重複。
    聲音的來源似乎就在洞口外不遠處。
    劉鐵柱示意大康和小馬，一左一右貼在洞壁兩側。
    他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撥開一絲藤蔓縫隙，向外窺視。
    此時天已大亮，但野狼溝深處依舊霧氣昭昭，光線昏暗。
    洞口外是一片亂石坡，看不到人影。
    但那敲擊聲卻異常清晰，就在附近。
    劉鐵柱屏息凝神，仔細搜尋。
    終於，他的目光鎖定在洞口右側，不遠處的一塊半人高的岩石上。
    聲音，似乎就是從岩石後麵傳來的。
    而且，他隱約看到岩石後麵，似乎有一小節極細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金屬線，一直延伸向上，沒入岩石上方的荊棘叢中。
    那不是普通的敲擊，更像是一種觸發機關。
    一個念頭閃電般劃過劉鐵柱的腦海，預警裝置。
    難道是趙大刀或者秦獵戶之前設置的？
    用來預警有人接近洞口？
    他再仔細傾聽那敲擊聲的規律。
    嗒…嗒嗒…嗒…
    這節奏有點熟悉，像是某種簡易的模仿鳥叫或者蟲鳴的聯絡信號，但又不完全一樣。
    他不敢確定。
    就在這時，那敲擊聲突然停止了。
    岩石後麵，傳來極其輕微衣物摩擦的聲音。
    後麵有人，而且發現他們了。
    劉鐵柱心髒提到嗓子眼，握槍的手滲出汗水。
    大康和小馬也緊張地望向他，用眼神詢問是否行動。
    就在劉鐵柱猶豫，是否要衝出去擒住對方時。
    “咕咕咕…”
    一聲惟妙惟肖的布穀鳥叫，從岩石後方響起，重複了兩次。
    緊接著，一個壓得極低熟悉的聲音傳來。
    “洞裏的是劉隊長的人嗎？趙隊長可好？”
    是秦獵戶的聲音！
    劉鐵柱心中一震，他竟然找到了這裏，而且用這種方式試探和聯絡。
    他迅速權衡利弊。
    出去，可能是陷阱。
    不出去，可能錯過唯一的機會。
    最終，劉鐵柱決定冒險回應。
    他學著剛才的節奏，用匕首柄在洞壁上，輕輕敲擊了幾下：嗒…嗒嗒…
    外麵的聲音立刻停止了，似乎在等待。
    劉鐵柱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對著縫隙道：“秦大哥，是你？”
    外麵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秦獵戶如釋重負的聲音。
    “是我！謝天謝地，你們還真躲在這兒，趙隊長怎麽樣？”
    “傷很重。”劉鐵柱沒有完全放鬆警惕，“你怎麽找到這裏的？外麵情況怎麽樣？”
    “說來話長，我先解決後麵的尾巴，再進來跟你們說。”
    秦獵戶的聲音透著緊迫感，“你們千萬別出來，等我信號！”
    說完，外麵傳來一陣急速遠去的輕微腳步聲，很快消失不見。
    劉鐵柱三人麵麵相覷，驚疑不定。
    “他…他去幹嘛？”小馬茫然地問。
    “他說解決尾巴…”大康皺眉，“難道有鬼子跟著他？”
    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隱約傳來幾聲急促的槍響，但很快就恢複了寂靜。
    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輕微的腳步聲再次接近洞口。
    “解決了。”秦獵戶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疲憊，“可以出來了，暫時安全。”
    劉鐵柱再次小心翼翼地從縫隙望出去，隻見秦獵戶獨自一人站在那塊岩石旁，正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他臉上泥灰更多了，衣服上沾著新鮮的血跡和泥土，但眼神依舊銳利。
    看起來不像有埋伏。
    劉鐵柱對大康和小馬使了個眼色，三人保持著戒備，緩緩撥開藤蔓，走出了洞口。
    外麵的空氣冰冷而清新，陽光勉強透過濃霧照下。
    秦獵戶看到他們，特別是看到劉鐵柱攙扶著的傷勢沉重的趙大刀，眉頭緊緊皺起。
    “傷這麽重…”他快步上前，檢查了一下趙大刀的情況，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
    “我這有點傷藥，祖傳的，對外傷感染有點用，快給他敷上！”
    劉鐵柱接過瓷瓶，打開聞了聞，一股濃鬱的藥草味，不似作偽。
    他示意二娃趕緊給趙大刀用藥。
    “秦大哥，這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找到我們的？剛才的尾巴是…”
    劉鐵柱一連串問題拋出，目光緊緊盯著對方。
    秦獵戶歎了口氣，指了指地上那根幾乎看不見的金屬線，和岩石上的一個小巧機關。
    “這玩意兒是我以前打獵時，布置的預警絆索，連著幾個空罐頭盒，沒想到還在。”
    “剛才碰巧觸發，聽到洞裏有回應，才猜到是你們。”
    他頓了頓，臉色凝重起來：“至於尾巴，是孫黑虎手下的兩個土匪，極其擅長追蹤，一直吊在我後麵，想找到你們。”
    “我繞了好大圈子才把他們引開，剛才摸回來發現他們又跟上來了，隻好處理掉。”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但劉鐵柱心中的疑慮，並未完全消除。
    太巧了，總能找到他們。
    “鬼子呢？搜索隊還在附近嗎？”
    “大股部隊撤了，認為你們肯定逃遠了，但留下了幾股精幹的偵察小組和孫黑虎的人，還在像梳子一樣搜山。”
    秦獵戶麵色嚴肅，“這裏不能待了，他們遲早會搜到這邊。”
    “趙隊長這樣，怎麽走？”大康看著昏迷的趙大刀，急道。
    秦獵戶沉吟片刻，目光投向野狼溝更深處：“我知道一個地方，比這裏更隱蔽，以前采藥發現的，是個懸崖上的小山洞，幾乎沒人知道，就是路難走點。”
    又是他帶路？
    劉鐵柱心中警鈴大作。
    趙大刀關於內鬼的警告，言猶在耳。
    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趙大刀急需一個安全的地方休養。
    劉鐵柱看著氣息微弱的趙大刀，又看看疲憊不堪帶傷的隊員們，最終咬了咬牙：“好，麻煩秦大哥帶路！”
    他賭一把賭秦獵戶不是敵人，賭那一線生機。
    同時，他暗中對大康和二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提高警惕，全程盯緊秦獵戶和小馬。
    隊伍再次移動，在秦獵戶的帶領下，向著野狼溝更危險、更未知的深處艱難跋涉。
    每個人都各懷心事，猜忌和信任在懸崖邊上艱難地維持著平衡。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傷員小馬在低頭行走時，看著秦獵戶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難明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