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正在和秦獵戶對射的埋伏者，看到這突然升起的綠色信號彈，明顯愣了一下，火力出現了瞬間的遲疑和混亂。
    “就是現在衝過去！”
    劉鐵柱背起趙大刀，聲嘶力竭地大吼。
    “他們是孫黑虎的人，綠信號是他們自己人的誤傷信號。”
    這是他從黑虎寨，查獲的密件中看到的秘密聯絡方式之一。
    他在賭！
    賭這些埋伏者是孫黑虎的土匪，賭他們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自己人信號而產生瞬間的誤判。
    秦獵戶雖然震驚於劉鐵柱的判斷和行動，但反應極快，立刻意識到這是唯一的機會。
    “衝！”他大吼一聲，端著步槍率先躍出掩體，如同猛虎下山般，衝向因為困惑而火力稍緩的敵方陣地。
    大康和二娃也紅著眼，扶著岩石拚命向前射擊掩護。
    劉鐵柱背著趙大刀，緊跟秦獵戶身後，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
    這賭博般的行動竟然起了效果。
    那些埋伏者看著衝過來的秦獵戶和劉鐵柱，又看看空中還未消散的綠色信號，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竟然沒有立刻開火。
    就借著這寶貴的幾秒鍾，秦獵戶已經衝到了對方陣地前，步槍子彈打光，他直接掄起槍托砸翻一個土匪，奪過其手中的大刀，左右劈砍，瞬間打開了一個缺口。
    劉鐵柱緊隨其後，衝過了封鎖線。
    大康和二娃也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走這邊！”秦獵戶對地形果然了如指掌，沒有沿著原路，而是拐進了一條更加隱蔽，幾乎被灌木完全覆蓋的獸徑。
    身後的槍聲和叫罵聲再次激烈起來，幸存的土匪和追上來的日軍反應過來，瘋狂追擊，但已經被拉開了一段距離。
    四人在秦獵戶的帶領下，沿著獸徑拚命狂奔，幾乎是用盡了下輩子所有的力氣。
    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的槍聲終於漸漸遠去，最終徹底消失。
    他們成功甩掉了追兵，暫時安全了。
    幾人癱倒在一處隱蔽的岩石後麵，渾身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劇烈地喘息著，幾乎虛脫。
    半晌，大康才喘著粗氣，心有餘悸地問：“劉爺…剛…剛才…到底是咋回事，小馬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劉鐵柱身上。
    劉鐵柱拿出那枚山羊蹄印章和信號筒，將自己的推斷快速說了一遍。
    “內鬼不是秦大哥，是一直偽裝受傷博取同情的小馬。”
    “他是孫黑虎安插進來的眼線，趙隊長昏迷前警告的，可能就是他。”
    劉鐵柱看向秦獵戶，眼中帶著歉意，“秦大哥，之前錯怪你了。”
    秦獵戶搖了搖頭，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看著那枚印章，眼神冰冷。
    “孫黑虎好手段，竟然能把釘子埋這麽深！”
    他看向劉鐵柱，“你是怎麽知道那綠色信號的含義？”
    劉鐵柱簡單解釋了一下端黑虎寨時的發現。
    “原來如此…”秦獵戶點點頭，隨即又皺起眉。
    “如果小馬是內鬼，他之前有很多機會下手或者報信，為什麽等到現在？”
    “而且，他剛才似乎是想發信號，但那信號是發給誰的？給孫黑虎？還是另有其人？”
    這話讓剛剛放鬆的眾人心情又沉重起來。
    是啊，小馬的行為也有疑點。
    “還有，趙隊長警告的信鴿和藥，又指的是什麽？”二娃補充道。
    謎團似乎隻解開了一半。
    劉鐵柱看向昏迷的趙大刀，多麽希望他能立刻醒來，說清楚一切。
    “此地不宜久留。”秦獵戶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小馬沒死，鬼子很快會知道我們的大概方向，必須盡快離開這片區域。”
    “去哪？”大康問。
    秦獵戶沉吟片刻，目光望向西北方向：“去黑石嶺。”
    “黑石嶺？那裏不是早就被鬼子占了嗎？”二娃吃驚道。
    “最危險的地方，有時最安全。”
    秦獵戶眼神深邃，“而且，那裏有我需要確認的一件事，關於信鴿。”
    他再次提到了信鴿。
    劉鐵柱看著秦獵戶，此刻的他，顯得更加神秘莫測。
    他選擇相信秦獵戶，至少目前看來，他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好，就去黑石嶺。”劉鐵柱最終決定。
    他需要答案，關於內鬼，關於信鴿，關於這一切的真相。
    隊伍再次啟程，向著危機四伏的黑石嶺方向前進。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他們離開後不久，一隻灰色毫不起眼的山鴿，撲棱著翅膀，落在了他們剛才休息的岩石上，歪著頭，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
    黑石嶺，因其山體遍布黝黑的岩石而得名。
    這裏曾有一個繁榮的村鎮，如今卻在日軍的鐵蹄下變得蕭條破敗。
    嶺上修建了炮樓和據點，駐紮著一個小隊的日軍和一連的偽軍，控製著通往西北山區的一條要道。
    在秦獵戶的帶領下，小隊避開大路，繞行險峻的山脊，終於在第二天傍晚，遠遠望見了黑石嶺據點那猙獰的輪廓和膏藥旗。
    炮樓上的探照燈已經開始工作，光柱如同怪物的觸手，在暮色中的山野間來回掃視。
    “不能再往前了。”幾人潛伏在一處密林中，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據點，大康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這咋進去？簡直就是往狼嘴裏送。”
    秦獵戶卻顯得異常冷靜，他仔細打量著據點的布局，探照燈的規律，巡邏隊的路線，低聲道：“據點東南角，靠近懸崖那邊，防守相對薄弱，以前有個廢棄的炭窯，暗道可能還能用，我在等一個信號。”
    “信號？什麽信號？”劉鐵柱問。
    “一個確認內部情況的信號。”秦獵戶說得含糊其辭，目光依舊緊盯著據點方向。
    夜色漸深，山風越來越冷。
    幾人在寒風中潛伏，焦急地等待著。
    趙大刀的情況更加糟糕，已經開始發高燒，說著胡話，時常模糊地喊著“信鴿危險…”。
    這更加重了劉鐵柱心中的不安。
    終於，在快到子時的時候，據點東南角的方向，突然閃爍了幾下微弱的火光，像是有人在抽煙，連續劃了三根火柴，又迅速熄滅。
    秦獵戶眼睛猛地一亮：“來了，準備行動！”
    “那是什麽人？”劉鐵柱警惕地問。
    “一個…或許能幫我們的人。”秦獵戶沒有多解釋，“跟我來，動作要快，腳步要輕！”
    他如同暗夜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向著火光出現的方向摸去。
    劉鐵柱背著趙大刀，和大康二娃緊跟其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越是靠近據點，日軍的探照燈和巡邏隊帶來的壓迫感就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