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撲把沈氏嚇得花容失色。

    雲曦反應迅速，猛地將沈氏護在身後，怒目而視：“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無禮！”

    男人卻不管不顧，一把鼻涕一把淚：“沈妹子啊，我是你表哥張大山呐，這麽多年沒見，你都不認得我了？”

    “當年咱一塊兒在老家玩，你還掉進河裏，是我把你撈上來的，你都忘了？”

    沈氏躲在雲曦身後，聽著男人的哭訴，原本驚惶的眼神漸漸凝住，眉頭輕皺，像是在竭力從記憶深處搜尋著什麽。

    雲曦察覺到母親的異樣，微微側身，小聲詢問：“娘，您當真認識這人？”

    虞晚：……

    不會吧？真是親戚？

    男人見沈氏一直盯著自己，連忙開口提醒，：“妹子啊，你還記得銀杏村嗎？當初咱們兩家就住對門呢！”

    “銀杏村……？”

    沈氏眼底閃過驚訝，抬手輕輕按住雲曦的胳膊，緩緩從雲曦身後走出。

    “等等……我好像，真有點印象。”

    “你……是大山哥？張大山？”

    張大山見沈氏想起他，激動不已，“是是是，是我！妹子，真的是我啊！這麽多年，我可算找到你了！”

    他抬頭看了眼次輔府氣派的大門，眼裏閃過嫉妒和貪婪，“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妹子都成了盛京的貴人了。”

    沈氏打量著張大山，滿心的震驚，“大、大山哥，你怎麽會在盛京？”

    張大山伸手抹了抹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麽傷心事，“這事就說來話長了。”

    雲曦見狀，幾步挪到虞晚身邊，小聲道：“嫂嫂，此人是你從哪裏帶回來的？”

    虞晚哽了一下。

    她總不能說是她從紅袖坊帶回來的吧。

    虞晚幹笑了幾聲，直接轉移話題，“雲曦，這人當真是咱們家的親戚？”

    雲曦看了眼眼神極不安分的張大山，聲音壓的更低，“我不認識他，但我記得娘好像是跟我提過，她曾經和外祖父他們在銀杏村住過一段時間，或許這人真是娘的舊相識。”

    老鴇瞧著這一幕，臉都快笑爛了。

    她說什麽，這張爺就是次輔的親戚！

    老鴇連忙上前幾步，直接朝著沈氏跪下，笑容滿麵道：“奴家見過老夫人！”

    幾人的注意力頓時被老鴇吸引，沈氏也朝著她看去。

    見她一身打扮，皺了皺眉，“你是……”

    老鴇滿臉堆笑，“奴家是紅袖坊的鴇母，今兒個特意來拜見老夫人！”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老夫人，張爺在奴家那紅袖坊可沒少捧場，出手大方，大家都知道他是次輔大人的親戚，對他敬重有加。之前張爺手頭緊，奴家二話不說就給他賒賬，想著都是自家人，肯定信得過。”

    “如今見到您，這賬的事兒……還望老夫人能體諒奴家的難處。”

    老鴇笑的一臉討好。

    沈氏被老鴇一番話說得雲裏霧裏，“紅袖坊是什麽地方？賒的什麽賬？”

    張大山顯然也沒想到老鴇會這麽急著討債，他眼底閃過心虛，轉身怒聲斥道：“就那麽點銀子，你還怕我賴賬不成？你覺得堂堂次輔府的人會欠債不還？！”

    老鴇被他一吼，心裏雖氣，可又怕拿不到錢，隻能賠著笑解釋：“張爺，您可別誤會，奴家不是不信您，實在是這生意小本買賣，這三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拖得久了，奴家實在周轉不開呀。”

    三千兩銀子？！

    虞晚臉色直接冷下來。

    尋常百姓家二十兩銀子能花用一年，而張大山竟然在紅袖坊欠了三千兩銀子。

    且聽他這話的意思，是將這筆賬記在了次輔府頭上。

    沈氏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也聽明白張大山欠了紅袖坊的銀子，數目還不少。

    沈氏眉心微蹙，看向張大山的眼神中帶著不悅：“大山哥，你怎麽在外頭欠了這麽多銀子，還打著次輔府的名號？”

    張大山心虛的別開眼，支支吾吾道：“妹子，我也是一時手頭緊，想著先賒著，等有錢了就還，真不是故意給你和賢侄添麻煩。”

    老鴇聽著這話，心裏覺得不太妙，連忙道：“老夫人，您看著這欠的銀子，貴府是給銀票，還是給存單呢？給存單也行，奴家可以自己去錢莊裏去取。”

    對上老鴇諂媚的笑臉，沈氏拒絕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她不想糊裏糊塗給出這麽大一筆銀子。

    三千兩可不是小數目。

    家裏如今雖然不愁銀錢，可銀錢都是兒子兒媳掙得，她怎麽能隨意亂花用。

    可若是不給錢，這老鴇去外頭宣揚次輔府的人欠債不還，恐怕對雲觴的名聲有損。

    沈氏左右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你先起身。”一直沒說話的虞晚開口，臉上帶著淡淡笑意，“這賬是張大山欠下的，俗話都說冤有頭債有主，媽媽該向張大山討要才對。”

    老鴇和張大山一聽這話都急了。

    老鴇道：“小公子，此話可不是這麽說的。奴家是看在次輔的麵子上才給張爺賒賬，這欠條上張爺落的也是次輔府的名頭，奴家討賬自然要找欠條上的人。”

    張大山也急聲道：“這地方輪得到你這個臭小子胡言亂語嗎？我妹子都還沒開口，你插什麽嘴！”

    沈氏和雲曦這會兒才發覺虞晚和惜竹竟都是做男子打扮，一眼瞧過去就是個俊俏小郎君。

    還怪好看的。

    沈氏眼睛亮閃閃的，像是發現了什麽寶貝，朝著虞晚走過去，上下打量她，嘴裏不住稱讚：

    “不錯不錯，比觴哥兒還帥氣。”

    雲曦：……

    娘這心真是偏的沒邊了。

    虞晚也被沈氏誇的有些臉熱。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男主那張臉應該沒人能比得上。

    張大山見沈氏待虞晚如此親昵，心裏“咯噔”一下，忍不住問道：“妹子，此人是你什麽人？”

    沈氏瞧著虞晚一身男裝，並不打算回答。

    虞晚也不慌不忙，麵帶微笑的看向張大山，“我就是個不怎麽重要的外人。”

    “不過我雖是個外人，可道理總得講清楚。”

    “你既然敢打著次輔府的名號在外賒賬，就得有本事承擔後果。如今拿不出銀子，反倒怪我多嘴，這恐怕說不過去吧？”

    “這欠條上寫的雖是次輔府，可卻是張大山親筆所簽，次輔府裏的人半點不知情。”

    “若這事起了頭，日後那些老賴都這麽幹，次輔府難不成都得認了？”

    “這自古以來都是官欺民，這民欺官我還是頭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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