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看著蕭歡顏這副嘴硬的模樣，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點頭：

    “對對對，方才也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刮來一陣風，定是這風迷了我的眼，讓我看錯了。”

    這話毫無邏輯，蕭歡顏聽得臉上一陣滾燙。

    她吸了吸鼻子，情緒逐漸平複下來。

    看著手中已經被淚水浸濕的絲帕，又想起方才自己的失態，臉頰微微泛紅，“弄髒了你的手帕，我會賠一條新的給你。”

    “我警告你虞晚，今日發生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你要是敢、敢說出去半分……我跟你沒完！”

    虞晚差點壓不住笑意。

    她心裏直癢癢，特別想逗逗蕭歡顏，可一想到這姑娘哭起來時那梨花天崩地裂的模樣，還是忍住了。

    做了個閉嘴的動作，“放心，我嘴嚴著呢。”

    兩人在莊子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虞晚惦記著蘇輕嬋還在裏麵等著她，問蕭歡顏，“蕭二姑娘現在能跟我進去聊聊嗎？”

    蕭歡顏嘴巴動了動，像是想拒絕，但最終沒開口。

    虞晚眼睛眨了眨，抬步率先走進去。

    她走了幾步，微微偏頭往後看，果不其然，看見默默跟在她身後的蕭歡顏。

    虞晚唇角上揚。

    蕭歡顏這姑娘絕對是傲嬌成精了。

    去正廳的路上，虞晚看似不經意地問：“蕭姑娘，你既然向往母親那般自在的生活，為何不試著去改變呢？”

    “總這樣壓抑自己，委屈的是自己。”

    跟在身後的蕭歡顏聽到這話，腳步猛地頓住。

    她凝視著虞晚的背影，眼底光影浮動，思緒萬千。

    這些年，她在規矩的束縛下，早已習慣了壓抑自己的內心，像個提線木偶般遵循著所謂的“貴女準則”。

    改變嗎？

    可這盛京之中，規矩森嚴，世家大族對顏麵更是極其看重。

    但凡做出些與異於常人之舉，都會被當做離經叛道，會被人唾棄，還會連累家族，她當真有這個勇氣嗎？

    想到這裏，她腦海中控製不住閃過虞晚方才說的那句話。

    ——你母親是個勇敢的奇女子……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和魄力。比起在深宅大院裏遵循著刻板規矩，虛度一生，她的前半生才是真正活過。

    虛度一生，真正的活過……

    那她自己呢，有真正為自己活過嗎？

    正廳內，蘇輕嬋早已等候多時。

    見虞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連忙起身。

    蘇輕嬋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看起來有幾分勉強，“虞姐姐。”

    虞晚一眼就看出蘇輕嬋笑的勉強，心裏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雍王已經死了大半年了，但蘇輕嬋還沒走出來。

    她走不出來，虞晚完全能理解她的心境。

    蘇家原本是一家四口，如今隻剩下蘇輕嬋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又曾被雍王哄騙、欺辱，那些傷痛是刻進了她骨血中的，沒那麽容易消散。

    但是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該死的人也已經死了，活著的人應該好好活著，活的肆意開心。

    這也是為什麽她想邀請蘇輕嬋的原因。

    這人啊整日沒什麽事做，沒病都會閑出病來。

    可一旦日子變得充實，沒那麽多時間沉浸在悲傷裏，反而會在忙碌裏越發精神煥發。

    虞晚示意兩人都坐，“我今天約你們過來，是想邀請你們跟我一起創辦工坊。”

    方才在門口蕭歡顏已經聽虞晚說了一遍，這會兒隻神色平靜的端起茶杯喝茶。

    她跟著過來，當然不是答應入夥，她隻是、隻是單純地想看看虞晚還能說出什麽花言巧語來試圖說服她。

    而且她肯定不會被虞晚說服的！

    蘇輕嬋聞言微愣，“工坊？”

    她倒是沒覺得女子不能拋頭露麵做生意，隻是覺得奇怪，“虞姐姐如今是次輔夫人，手中也有不少鋪子，還開了虞記火鍋和春水閣，為什麽還想著辦工坊？”

    虞晚微微一笑，神色認真：“輕嬋，我手中的鋪子雖說經營得不錯，但我想做的，是為更多女子謀一條出路。”

    蕭歡顏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頓。

    為更多的女子謀出路……嗎?

    虞晚眼角餘光掃到看似在走神、實則聽得極為認真的蕭歡顏，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繼續耐心解釋，“我打算創辦一個大型工坊，工坊主要招受處境艱難的女子，教女子們手藝，不管是刺繡、紡織還是其他營生，讓她們有一技傍身，不必再完全依賴男子生活。”

    “當然，也不止招收女子，有困難的百姓都會招收。”

    “按照我目前的規劃，工坊主要製作琉璃和綢緞。這兩樣東西都是稀罕物，隻要做出來，肯定不愁賣。”

    蘇輕嬋若有所思，輕輕點頭：“虞姐姐心思深遠，隻是辦工坊並非易事，選址、招人、運營，樁樁件件都需耗費大量精力，還得應對各種麻煩，而且最關鍵的……”

    蘇輕嬋頓了一下，輕聲道：“琉璃是稀罕物件，據我所知大昭現下並無工匠掌握這門技藝，虞姐姐如何知道怎麽製作琉璃？”

    虞晚臉不紅心不跳的搬出雲觴，“這個你不用擔心，雲觴給了我製作琉璃的方子。”

    “次輔大人？”蘇輕嬋驚訝不已，追問道，“次輔大人從哪尋來的？”

    虞晚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他本事大，人脈廣，或許是從哪位高人手裏得來的吧。”

    蘇輕嬋聽她這麽說，便不再追問了。

    一旁的蕭歡顏更是不覺得有問題。

    雲觴此人深不可測，短短兩年就從一個普通學子成為次輔，現下隻是拿出一個製作琉璃的方子又有何奇怪的。

    解決了琉璃製作的疑問，蘇輕嬋又提出新的擔憂。

    她在認真考慮虞晚的提議，虞晚也耐心的解答。

    蕭歡顏雖然沒問，但她在一旁聽的十分認真，半個字都沒露掉。

    這一聊，就過去了一兩個時辰。

    虞晚又帶著蘇輕嬋和蕭歡顏去莊子後邊看了地方。

    望著眼前遼闊的江麵，江風輕輕拂過，蘇輕嬋那原本死寂如淵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神采。

    她轉過頭，目光對上虞晚的眼睛，微微勾唇，輕聲說道：“若虞姐姐不嫌棄我能力微薄，我願意傾盡所有，全力幫虞姐姐。”

    她似乎找到活下去的動力了。

    虞晚大喜過望，又轉頭，眼睛亮晶晶的，滿含期待地看著蕭歡顏，問道：“蕭二姑娘，你呢？”

    蕭歡顏被虞晚盯得渾身不自在，別過頭去，輕哼一聲：“你看著我作甚，我可沒說要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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