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俺家有電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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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俺家有電燈了
天黑了,俺娘在外屋地做飯呢,鍋裏燉的豆角,貼的苞米麵大餅子,鍋燒開了,燒開了,鍋上的熱氣呼呼地向外噴發著。俺爹幹活回來了,俺娘喊弟弟搬吃飯桌子,叫弟弟往炕上放吃飯桌子,弟弟搬著吃飯桌子放炕上去了。俺娘要揭鍋了,揭鍋搶大餅子,盛菜要吃飯了。揭鍋,俺娘把鍋蓋掫開了,想搶苞米麵大餅子,看不見呀,看不見,俺娘喊我呢,
“家軍,我揭鍋了,給我點上油燈,端來,這兒鍋台上沒個燈亮,我搶大餅子看不見呀?”
“好的,娘。”俺娘喊我呢,我正在屋裏摸黑背課文呢。我趕緊放下書,去小間壁牆小窗戶上找火柴找油燈,我找到火柴,劃著火就點燈,油燈點著了,燈光微微的火苗,一點不亮。不亮,娘催著我要燈呢,我小心翼翼地用一手端著燈一手捂著燈苗往外一走,我很怕走帶來風,把燈吹滅了。可正是,我一走燈滅了。燈滅了,我覺得也沒有風啊,我趕緊再劃火點,一看油燈裏沒有了。
“娘,油燈沒有了。”
“沒有了,怎麽沒有了?燈裏我昨天看還有點油呢,今天就沒了。”
“沒了,這是真沒了,我搞手晃,燈瓶子裏都不動彈了嗎?”
“沒了,”哎呀,一時我忘了叫你們誰上供銷社買柴油了,這燈就沒油了。燈裏沒有了,燈點不成了,家軍你來吧,你來從灶坑抽出來一根帶火苗子的柴火,來給娘照個亮,讓我對付著,把這鍋裏貼的大餅子,用熗鍋刀子搶出來,再把鍋裏燉的豆角子盛出來,就行了,我盛出來,好叫你爹二哥和你們吃飯呀。燈沒油了,明天再說吧。”
“好嘞。”我說著就來到灶坑,從灶坑裏拽出來一個帶有火苗的柴火來給俺娘照亮。
幹糧,苞米麵大餅子從鍋裏俺娘摸著,用鍋鏟子搶了端上來了,菜也盛上了,大家摸黑吃上了。
“娘,咱就這麽摸黑吃飯呀?不點燈,我都看不著夾菜。”小六弟弟喊道。
“摸黑,咱摸黑也吃不到鼻子裏去,孩子,你不摸黑咋整?咱家沒有點燈的柴油了?等著吧,明天,你們誰上富民供銷社一趟,去花四毛錢,買一斤柴油來,咱點燈就有油了。咱就不摸黑了。”
“娘,我給你說,人家富民,人家有電了,點燈,人家富民有的家,都不用柴油了,我聽王三子說的,他上富民他姑家去串門,人家他姑家用兩根線繩子,接一個玻璃球子就亮了。”
“哎呀,老六呀,你小嘎豆子,可別裝明白了,什麽王三子說的兩根線繩子接個玻璃球子呀?那不是繩子,叫電線。叫燈泡。”
“哎呀,五哥,叫什麽電線,叫燈泡?你咋說這麽明白呢?”
“什麽明白呀?我上初中,我們物理課裏就有。”
“哎呀,五哥,咱屯子啥時候,也能像富民有電線有燈泡子就好了。”
“等著吧,富民是公社,是國家去年春天給安的電。我聽工作隊的說,咱這屯子安電也快了。”
時間又過了半個多月,都立秋好幾天了,下午了,我們要放學了。我和李成佳,王玉,李曉傑幾個同學,在操場上玩籃球呢,那邊有人喊著富錦電影隊來了,說是晚上在大隊院裏放電影,現在,來放電影的正在大隊院子裏豎大杆子呢。
“電影隊來了,走去看看去,馬家軍。”
“哎呀,我不去了吧,你們要去你們先去吧。這富錦電影隊,下鄉放電影,一年來兩次,春天一次,秋天一次,他來了,放電影,也得到了晚上放啊,現在,我回家有事,晚上吃晚飯,我早點去。”
“哎呀,家軍哥,咱一起去吧。咱去,到那兒,先問問放啥電影,是戰爭片還是什麽片,電影叫啥名。”李曉傑說著就來拽我。李成佳說,你看看看看,李曉傑叫你去,叫他家軍哥去。你再不去,李曉傑該哭了。
“我看了,李曉傑將來就離不開馬家軍了,就得給馬家軍當媳婦。”王玉笑著喊道。
“當媳婦咋的,我願意給他當媳婦,家軍哥。以後,你回來的事兒,我就給你當媳婦了。走,上大隊看去,看電影隊去,問問晚上放啥電影。”
“哎呀,媽呀,為了說媳婦,還得會來點事。走吧,李曉傑,我陪你們去。”
“你看看,你看看,馬家軍多會來事,光說不行,學習好的人就是聰明,啥事,一點就透。”王玉喊道。還用手點著李曉傑。
“該死的王玉。”李曉傑說著就拿書包來打王玉。大家說著,笑著,來到大隊,大隊院子裏正豎立大木頭杆子呢。豎立大杆子,一豎還是兩根,兩根很高,高還是一樣高,都是兩根大鬆木用鐵絲子擰著接的,並且相距很近,還並立著。
“上去了上去了。”大家喊著,一個人扛著一根木頭橕子,腳帶著卡登,從東麵一根爬上去了。接著又一個人從西麵那個大杆子爬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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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電工是真能啊,這電線杆剛豎立起來,還沒埋好呢,人家就爬上去了。”
電工,我第一次聽說這個詞。這時候,大隊院子裏來觀看 的多了,有幾十人。兩個電工爬上去了,兩個人就開始固定橫撐了。橫撐固定好了,就開始喊著,用大繩子往上吊瓷瓶了,瓷瓶吊了七八個,都擰上了,接著就是叫地麵的人,從南麵扯來大粗電線,又吊著拽了上去。拽了上去,這麵還有幾個人用大繩子拽著。我們幾個同學,看的目瞪口呆。一會,大隊的老王走過來了,李成佳說,家軍你問一下。這是幹什麽。我瞅著怎麽不像是放電影啊。
“李曉傑問。”
“什麽我問,家軍哥你問吧。”
“對,馬家軍問,你要不問,李曉傑又該說你不會來事了。”
“就是嘞,你不給問,李曉傑將來就不給你當媳婦了。”
“哎呀,媽呀,我這成了李曉傑的勤務兵了?我問。”
“該死的李成佳,王玉,你們兩個狗東西,就在那挑撥離間吧。家軍哥不聽他們的。”
“不聽不聽,別嘈嘈,王文學來了,我問他。王叔,這豎大杆子是幹什麽呀?是今天晚上放電影嗎?”
“不是放電影,是拉電。”
“啊,拉電,拉電,是從哪拉電呀?”
“從富錦,從富錦發電廠。”
“哎,王叔,這拉了電能幹什麽呀?”
“幹什麽,照明,磨米磨麵。”
“哎,王叔,這照明,給個人家照嗎?”
“照,照是照,誰知道咱這屯子街道上,能不能安上電線杆子和電線了?大隊裏說是今年上大冬之前,要把各家的電都安上呢。”
“哎,來,來往上抬變壓器了,來幾個大力士。”那邊電工的喊道。
“哎,家軍,那邊安裝變壓器了,咱看看去啊?看變壓器是啥樣的?”
“哎,不去看不去看了,成佳,李曉傑,變壓器,咱上學,物理課裏不學了嗎?怎麽把高壓變成二百二的低壓。”
“不去了,咱要回家了,等著各家安上照明了,人家馬家軍,和李曉傑就入洞房了,想親臉就能看見了。”
“王玉,你滾一邊去呀。”李曉傑說著就來打王玉,這王玉就跑。
回到家裏了,晚上了,我給爹說大隊要安電了,俺爹說,安電,這是準了,隊裏用電的鍘草機都買來了。
“呀,他爹,隊裏鍘草機買回來了,那大哥和王振貴,老楊,他們用鍘刀鍘喂馬草就不用了唄?”
“那很可能吧。”
秋天到了,隊裏開始割苞米分苞米了,正忙季節,大隊裏開始挨趟街道,豎立電線杆子了。一天晚上生產隊開會了,開會領導告訴大家,在大隊安電線杆子期間,各家要留人,等著安電的到你家的時候,需要你告訴人家的入戶電線從哪走。
安電留人,留吧,俺家天天留人,中秋節正是隊裏扒苞米忙的時候,那俺家也得留人呀,留人,一留留了六七天,陰曆八月二十六了,安電的人來了。來人是王向英,他爹是俺山東老鄉,他對我說,三弟,電線杆子,是兩家一根,這是大隊規定,老朱家和你家一根。你看電線杆子往哪立。
“往哪立,王哥,那就選這兩家中間唄。”我說道。他說得走房後,我說一切按照大隊的要求辦,隻要電線從電線杆子接下來了,那我就好辦了。跟著一起來安電的人說,對,老馬家這小子明白。他會安。我說,有課本的知識,沒有實踐。老鄉王哥,說,這回你就實踐一把吧,他說著就把電工鉗子,螺絲刀子,木鑽給我,他們給我當小工,我幹著讓他們看著。我扯著從電線杆子下來的兩根電線,等著他們抬來大梯子,我爬上俺家西大山了,我上去,先把兩個瓷瓶固定好,再把兩根電線拽上去,繞在瓷瓶上,固定好,分開,從大山牆,鑽兩個孔,平行著進入屋內。進入屋內,又又平行著從西屋,進外屋地。最後,輸入開關,把火線接在開關上,左後接在燈頭上。
我的操作,大家看了都哈哈大笑。在場的人問我,你怎麽知道這麽接呀,我說上學老師告訴的:火線零線並排走,火線接在開關上,通過開關進燈頭。開關開關是開閉的火線。電工瓦工說對對對。
電,富樓安上了,不久,大隊的磨磨坊建起來,大隊買回來磨米機磨麵機,可以磨苞米大碴子,苞米麵子了,大家高興極了,從此告別了人工推磨的曆史。
電安上了,可惜,燈泡不好賣呀。大隊裏看屋子那屋裏有個二十五度小燈泡。生產隊裏馬號馬圈裏有兩個十五度的小燈泡。那是太稀罕人了。對於個人來講,全屯子二百多戶人家,能買到燈泡的那是太稀少了。
我們富樓屯是1970年9月中旬安上電的,安上電,我家就盼望著,晚上6點富錦發電廠送電時,自己家也能有電燈亮起來,可是等到過年了,我家上供銷社買燈泡也沒買來。那年過年還是油燈依舊。
1971年了,新年過去了,都到元宵節了,李曉傑王麗來了,她們要學習了,想到找我了,李曉傑看到我家屋裏有燈頭,沒燈泡,笑了。說家軍哥,你晚上學習,還用煤油燈啊。我說,煤油燈我也不用,我用灶坑燈。他說怎麽用灶坑燈啊,我說,晚上俺娘讓我給幾個克朗豬烀癟烀,我烀癟烀,我坐在灶坑門口,燒著火,看著書,看語文背古文,看數學,做著數學題,對著灶坑火光的亮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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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媽呀,李曉傑,你看看你家軍哥這日子過的,多仔細啊?我看了,你倆將來成家了,日子過得不會窮了。”
“那你羨慕啊?”
“羨慕,我羨慕家軍哥聰明,但我不奪朋友之美。”
“夠意思。”
“夠什麽意思。我說你聽點,我看你家過年點電燈了,那你就把你家的燈泡子給家軍哥拿來一個唄。你爹還是大隊采買員嗎?還經常上洛陽。”
“我爹是采買員,上洛陽,大隊隻叫我爹給買拖拉機零件,大隊要配一台拖拉機,他也不接觸燈泡啊,我家那個燈泡還是我媽叫馬正更從雙鴨山尖山子買來的呢。”
“哎,李曉傑,你媽叫馬正更從雙鴨山尖山子買的,他是怎麽買的?”
“怎麽買的,馬正更叫我家拿二十斤苞米大碴子,說是用苞米碴子上雙鴨山尖山子換。”
“哦,是這樣,李曉傑,買個燈泡子,這麽難呀?”
“難吧”
”難,那也得買。馬正更,其實我爹也認識,他不就是俺三隊那個馬正更嗎?”
“啊,就是他呀,不知道他現在在家沒有。”
哎,不說了,咱學習吧。”
“學習,家軍哥,你把這個二元一次方程給解一下。我怎麽解不開呢。”王麗叫我給解題,我給解,李曉傑從一側看著。我給解開了。她倆挺高興。
買燈泡,李曉傑說出他家買燈泡的信息了,我給俺爹說了,俺爹找到馬正更了,給他二十斤苞米大碴子,半年多,他給換回來一個二十五度的燈泡,燈泡下麵還帶一個大黑揪子。他說是二次改造的,不過我家還用了二十來天。裏麵的燈絲就脫落了。那我們也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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