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個亮子築上堤，大家一起來吃魚。
    下午了，村裏分秋菜呢，老李頭趕著拉菜的馬車，俺爹趕著拉菜的牛車，一車接著一車，挨趟街走，一家一家的緊得分，很怕分慢了，再來一場大雪，捂在地裏了。
    分，跟車裝菜的人，把馬車上的菜，卸了裝在大柳條子筐裏，用人抬著，用秤約秤。我和老張叔跟著，老張叔是把秤的，我是記賬的。
    菜，就兩樣，白菜和大蘿卜。菜長得都不好，白菜長的好的，長了半心大半心，長的不好的，就是個帕拉棵子。蘿卜，長大的像個饅頭，長的小的，像個拳頭。但越是這樣，越要細心。菜雖然長得不好啊，可是菜少啊。村民們都把它當做寶貝了。
    當寶貝，大家也都很理解呀，頭一年建點，光蓋房子就夠忙的了，村裏公社要給的拖拉機還沒來，村裏開的地還是村裏找公社的領導，公社領導從公社開荒隊臨時給安排的 ，地開了，開時季節小暑都過了，都入伏了，開完還種上了，種的時候，大家都知道晚了，都說種上能長啥樣算啥樣吧。嘿，還真給長出個模樣來。
    分菜，分到老史大哥家了，老史媳婦出來了，老史媳婦是個啞巴呀。她出來，一個胳膊抱個孩子，一手拎個筐，她看著村裏分菜就笑。跟車分菜的李二，就逗啞巴，比劃著說不好，啞巴，就哦哦哦地用大拇指比劃著好，是村長，是老張叔領著大家幹活，才得的這菜，逗得大家都笑。老張叔說，這啞巴更尖。來看分菜的老鄒媳婦說，啞巴尖，這村裏的很多女的裁褲子不會，都是找她。老鄒婆子說著比劃著，大家都應該感謝啞巴。啞巴笑著，比劃沒啥沒啥，那是舉手之勞。逗得大家嗬嗬大笑。
    “哎，家軍哥。”有人喊上了。我正在分著菜呢，轉身一看曉琳跑來了，跑來站在老遠的地方就喊上了。擺手讓我回家。我喊著問啥事？曉琳喊著來人了。老張叔說，快回去吧，家軍，你回去看看，是不是公社又來人了。我說好，我回去看看，這份菜，記賬，老張叔，就帶我 記吧？我說著就往回跑，曉琳看往回了，趕快來迎接我，上來挎著我的胳膊，扯著我的手。我說是真來人了，還是你想我了。曉琳說來人了，想你想你，也不能出來喊呀？我說對，我老婆想藏在心裏，是有修養 人。曉琳說；‘’老侯二哥來了。
    “呀，老侯二哥來了？那是有啥事了？”我說著，就加快了腳步。我剛走進俺家院子，老侯二哥，就從我家屋裏走出來了。我喊著，二哥來了，今個怎麽這麽閑著？二哥來是有事啊，快進屋，快進屋。我給侯二哥讓進了屋，我說，二哥，今年我建點，你可幫我不少忙呀？老侯二哥說，幫啥忙了，啥事不都是趕到這了嗎？我說二哥來，有啥事？說吧。侯二哥說，有啥事？昨天我上南屯子了，我看腰九二大老閆在他屯子西麵整席箔，用席箔擋魚亮子，整魚呢？我回來，心思著咱們整一個不行嗎？咱整了，咱擋住水，咱也整點魚吃啊？
    侯二哥一說，我眼睛一亮，二哥，你這個主意不錯啊，現在村裏物資匱乏。侯二哥說，就是啊，我前天，才把我們村種的白菜蘿卜，該給大家分下去，剛才我過來的時候，我走到你們村裏路口那，看見你們村今天你也分呢。
    “分呀，菜長的還不好。我和班子的人說，頭幾天，菜沒起，還想著讓它長長呢，我這一看那天都下小雪了，昨天和今天好歹是晴天了，就幹脆把這菜起了吧，起了，趕快給村民分了，大家覺得能醃酸菜，就醃酸菜，要是不能醃酸菜，那就吃點新鮮菜，放到冬天，再吃點凍菜吧。二哥，你說咱要是能弄點魚，叫大家改善改善夥食，那再好不過了，那村民們生活也會增加的情趣。”
    “你說的對呀，家軍。你領著大家來建點，你這是第一年，我們腰九七，建點是三年頭了。今年這吃糧才看到一點希望，小麥，一口人分了二百斤，苞米分了三百多斤。這蔬菜還是不行，這人是太苦了。”
    “苦，二哥，咱也得幹。我看你整得夠好的了，你這腰九七村建點才三年，都能吃上小麥了，而且，一口人還能分到二百斤了，就可以了。我給你說，我在七三年，七四年冬天，就去過同江樂業，小三隊看地方，那時我也是想建點和落戶，他那也是建點幾年了，才分二百斤小麥。當時我都羨慕極了。你這現在就能吃上二百斤下麥了。可以說行了。二哥你說，這整席箔擋魚這個事，行，你找我是怎麽個意思？是咱們這兩個村子，合作幹呀，怎麽的？”
    “是合作呀？家軍，你不看了嗎，這一夏天，我們就在那河裏用”魚叉，用小網掛子整魚吃，你們也去。人家別的村子，人家自己有地方，人家整魚不去。現在我想整箔，擋個亮子，攔上。這樣，咱們吃魚就更方便一些了。我現在要是自己村的人整了，也能整，雖說勞動力少點，就幹的慢點，多整幾天唄。可是我的村民說了，整完了，我們村的人去撈魚吃了，那你們村的人去了，要去整魚，不也得讓嗎？要是不讓，那不得幹仗嗎？
    “鞥，那的幹仗。濃江河是國家的，魚和江河湖泊都是國家的。你為了吃魚方便，你攔上了，就不讓我吃了。那也不是事呀？反過來，我攔上了，不讓你吃呢，你也不幹呀。再說了，你攔行，我往前走，走個一裏半裏地，我從那攔上，你在下麵不就沒魚了嗎？侯二哥一聽，說就是啊。所以說，我來找你。咱們兩個村，和夥編箔，擋亮子好。
    “好的，可以。那二哥，要擋魚亮子， 就得先整箔唄？不知道，整箔難不難？”
    “難啥？不難不難，我都打聽清楚了，也看了，南屯子那幾個小夥子弄的可容易了。咱村裏這麽多人，肯定沒問題。而且現在河裏魚多，也正是好時候。
    好時候，天，現在還沒上大凍，我琢磨了一下，覺得可行，當下二哥，你這想法太好了，我這就去找我們村委會的幾個人呢，我跟大夥商量商量。
    商量，我們開會了，班子參加，有的村民趕上了，我說你們也參加吧？這也不是什麽保密事。是編箔，整魚的事。大家說，光編箔不行，在河裏得搞木頭搭支架，固定住，再在河的兩側也要修築小堤壩，才成。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十分熱烈。最後決定，分兩個組，一個組有生產組長老高帶隊，先組織村裏的青壯年去砍木頭，準備搭建支架的材料，第二組我爹和老張叔出麵，組織，領著一些婦女和老人編織席箔。我負責協調，聯係腰九七好二哥。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村裏就熱鬧起來了。男人們扛著斧頭、鋸子去距離濃江河較近的的樹林子，采伐，女人們則聚在村口，一邊聊天一邊熟練地編著席箔。孩子們也沒閑著，在一旁幫忙遞遞工具。經過幾天的努力，材料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木料用人扛著往河邊搬運，編的席箔，用村裏的馬車拉著往河邊運送。席箔運送的較快，一天運兩車，兩天就運送完了。可木料用量太大，得用幾十根，有做木頭樁子的，有做橫欄的。做樁子的，木料得像檁子那麽長，就可以了，一個人能扛起的，就搞一個人扛著走了，粗的，一個人扛不動的，那就安排兩個人抬。可做橫欄的木頭，都得用長的，都是八九米長，再運的時候，那就得兩個人抬一根了。抬一根，因為路遠，中間還得歇一氣。但有大家的努力，大家心裏都有個念頭，想著，亮子擋成功了，就能隨時吃上魚了，趕勁也就來了。木頭運的時間略長點，不到三天也運完了。
    我們幹，腰九七村也幹。我們是同時幹的。幹了三天後，我和老侯二哥商量一下，叫大家都休息一天。
    休息後大家都來到河邊，開始施工。施工是對等的，在河裏打樁，那是腰九七村拿來一個，我們新村也拿來一個，
    大家幹的熱火朝天，有的在河裏打樁，有的在岸上運木頭，有的在固定席箔。雖然天氣寒冷，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期待的笑容。但天太冷了，時間十一國慶節都過了嗎，季節都快到寒露了。我領著跳進河裏打樁裏的七八個人，一會就凍的受不了，受不了，就喊呀，不行了不行了，身上凍得都起雞皮疙瘩了。老侯二哥這還了得，就喊著喝口酒喝口酒，老侯二哥就把酒從岸上傳過來，大家就你喝一口我掫兩口的。酒喝了，當時是管一點事，可酒勁一過還是冷。還冷啊，老侯二哥和張隊長就在岸上點起篝火，讓大家河裏的人上岸烤火。這火一烤，激情就來了，不知是誰情不自禁地唱起了《軍民大生產歌》，解放區呀麽嗬嗨，大生產呀麽嗬嗨，軍隊和人民西裏裏裏啦啦啦嗦羅羅羅嗬，齊動員呀麽嗬。嗨。我唱烤暖和嗬嗨，快下河呼嗨。我領著就往河裏跑，大家就有幹起來。大家幹著，時不時的這個唱兩句，那個人跟著唱一句。唱不上兩句呢，水裏的，岸上的，大家又都唱上。唱著就改成自己杜撰的歌詞了，咱建點呀嗎嗬 嗨，來擋亮子麽嗬嗨，要捕魚麽嗬嗨，建設邊疆麽嗬嗨，要吃嗎嗬嗨。終於，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經過三天半的緊張的勞作，亮子築好了。河水被擋住，魚兒都被困在了裏麵。
    村民們歡呼雀躍，仿佛看到了一頓豐盛的魚宴。大家高興地在河邊燃起篝火，那是烤著火，又是唱又是跳。
    完工了，可以捕撈了。我們在完工的下午，便實驗捕撈。結果發現，河水往下排的速度較慢，使得亮子上方水位增高變寬，捕撈起魚來，我用操籮子，東扣一下西扣一下，效果不太理想。這樣，我找老侯二哥，對堵好的亮子，做適當的調整。一是修築河堤，用垡頭子和土，就是用鐵鍬在河岸挖的大垡頭子，一塊一塊的給亮子，砌成小河堤，河堤修了三四米寬，下麵四米，上麵保持兩米。河兩側都修，水位繼續增高。二是把河心打開，用木頭，打樁支架，打樁東西對打，再用席箔圍住，形成一個網兜子形狀，並在最尖處，插放一個大柳樹條子囤子，這樣，河流很大，河水來的快，使得河水帶來的魚，沒有回旋餘地，直接囊入大囤子之中。這個活，大家又幹了兩天。
    這回又完工了，完工了，開始實驗了，實驗，我說，老侯二哥，你們腰九七村，距離這河近，你們實驗，得到魚你們先吃吧。老侯二哥，老侯二哥說，行，我實驗，你們新村的都別走，看看，咱擋的這個亮子，到底亮不亮。大家都喊著好，好好好。能亮。
    說著，老侯二哥，就領著幾個人實驗，實驗，就是拿冬天用冰鑹打冰眼，撈魚那個操籮子，拿把操籮子，伸進大囤子裏，一踅就一操籮子，踅來倒在盆裏，回頭再去撈，又一踅，那就又起來一操籮子，即使弄不了一操籮子，也整半下子。侯二哥，沒用多大一會，帶的幾個裝魚的家夥事。水桶，喂大籮，還有盆子，都裝滿了。老侯二哥說，把操籮子，往堤壩一 撂說，不行了不行了，不幹了不幹了，家軍兄弟，不能為了撈魚，圖財不要命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一看擋亮子成功了，我給老張叔，老高叔，說，看來這亮子就這樣了，天也不早了，咱往回走吧。“不行不行。你們不能走。”老侯二哥喊著，就來拽住我說，家軍兄弟，老哥大哥，老張大哥，不能走，這工作還沒幹完呢，怎麽能走呢。
    老張叔說，這亮子擋上了，魚都撈出來了，這怎麽還不讓走，還有活呀？老侯二哥說，我說有活就有活，這魚亮子，擋上，這隻是萬裏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後麵有很多工作要做呢，比如後期，堤壩管理，堤壩維修，捕撈時間，捕撈製度。“哎呀，老侯，你說的對呀？”老高，我咋沒想起來呢？老張叔喊道。老侯二哥說，走吧，上我家去吧，這些事就是不定下製度，也得說說。比如，我拿著家夥事來撈來了，我先撈的，後麵還有很多人，我撈一盆也行，我撈兩盆也行，我要撈十盆子，十水桶還行嗎？還有，我撈到鯰魚我不要，我專門撈鯽瓜子。我撈到鯰魚，就倒在這河堤上了。
    老侯二哥領著大家，說著話，就來到了他家。我們一進屋，他就喊媳婦，說，老伴，趕快做飯，你看我多有人緣，這都是我的朋友，硬是在西邊河上給修了一個大堤，這回魚管夠吃，就是不隨便亂遭。
    老侯二哥說著呢，後麵端魚的就到了。老侯二哥留了兩盆，說我今天的客人多，我多留點，這輩子沒貪汙過，這回也貪汙一會。但有一點，明天村裏撈魚，我沒有資格撈了。剩下的你們幾個端走，分著吃吧，一家一洗臉盆，明天你們暫時也不能去撈了。得叫人家沒吃的去撈吧?。
    一會，侯二哥家 魚燉好了，大家開始喝酒了。喝著慶祝著擋亮子的勝利，探討著河堤的管理製度，最後，我和二哥說，安排好咱們兩個村的撈魚時間，明天是星期六，你們要九七撈魚。從下周開始，我們新村是一，三，五。你們是二，四，六。撈魚的 時候，總的原則，小的要放生。咱們吃二兩以上的。侯二哥說，一家撈魚，應該控製在一洗臉盆，到兩洗臉盆。大家聽了都說好。
    隨後日子，當的魚亮子，天天都有撈魚的了。大家都為以後一段，天天，都能吃上魚感到高興。去捕魚，路上還時不時的唱著自己編的歌呢，咱建點麽嗬嗨，擋亮子呀麽嗬嗨，咱吃魚麽嗬嗨，咱建邊疆麽嗬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