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我被大樹撅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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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大樹撅上天,甩進雪窩頭眼眩,強站幾次站不起,雪路滾爬黑了天,小弟拚命往家跑,棍捶老牛似火箭,哥哥爬犁堅持住,咱到家裏就過年。
    單位大修車廠九台拖拉機都檢修完了,修了兩個多月,昨天檢修完了,拖拉機都陸續開回家了。單位突然靜了下來。靜下來,公社副書記來了,來了,我們站長領著李書記到我的大庫,大修廠,鐵匠路,木工廠,麵粉廠,走了一圈。李書記看了挺滿意,說,這一年可算忙出頭了,頭年也剩不幾天了,工作就這樣吧,拖拉機 修好了,就能保證明年的春季農業生產了。咱們辦公室的人,也勞累一年了,就收拾收拾放假回去過年吧。
    聽到領導這話,大家瞬間來了精神,一年的忙碌在這一刻仿佛都消散了。我也暗自高興,想著終於能好好過個年了。回到辦公室,同事們開始收拾東西,臉上洋溢著即將放假的喜悅。我也不例外,簡單整理了下自己的物品,準備回家。這時,領導又補充道:“你們記住啊,過完年,你們可得早點回來呀,開春還有很多事等著咱們呢。”大家紛紛點頭應和。走出單位大門,外麵的空氣格外清新,雖然寒冷,但卻讓人感覺充滿了生機。我深吸一口氣,想到去年建點,家民轉學過來,畢業就當了知青,今年自己又當了工人,我的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朝著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到了家了,俺爹采伐還沒回來。俺娘說家軍,你回來了,你先歇歇吧,你爹和你五弟弟上山采伐也快回來了。你五弟弟在曙光公社上學,這一放寒假,可中了大用了。“啊,老五放假,娘,老五放假很長時間了吧?有半個多月了吧?”
    “半個多月,半個多月有了,有十七八天了。”“半個多月,娘,他和俺爹采伐,還能快點。俺爹今年分多少采伐任務啊?”
    俺娘皺著眉說:“你爹分多少,自己分的任務並不多,也和往年差不多,六十五方吧。可采伐有不要的,那孫老大,韓廣玉,他們都不要。他們倆家都不要,不要你爹和老張不是黨員嗎?他倆研究說不要咋整?倆人商量商量他倆都要了,這樣,你爹就得采伐一百多方木材唄。
    “那俺爹的采伐量可不少啊。”
    不少,家軍,你爹說也得采伐呀?采伐一方就是五毛錢,能多采伐點,就能多掙幾個錢呀?這不你都看到了。家裏沒錢都孬吧?別的咱不說,就說你處對象吧,你看你處這幾個對象吧?你上初中高中的時候,你學習好,那李曉傑,王麗都爭著搶著和你處對象,等著你高中畢業了,你上生產隊裏幹活了,那王麗立馬就不和你來往了。
    “哎呀,娘啊,你可別說了,王麗不是不和咱來往了,他不是想進城裏,搞點買賣,掙點錢嗎?她後來,到七台河了,摸著掙錢的法子了,她回來不找我了來嗎?那不是我不去嗎,我不是老想著咱家這些人嗎?想領著出來建點嗎?”
    “建點,建點?你還沒建點的時候,那李曉傑還和你來往,等著一開始你說建點的時候,她還說跟你來的,等著上了真章了,她不來了。他不來了,這李曉琳是李曉傑叔家的孩子,她家是遼寧的,那她家在遼寧可能是家的日子過得不好吧,這就投奔富錦咱那屯子,李曉傑他家了,李曉傑她爹是李曉琳的大爺呀。李曉琳投奔她家是想落戶,那恐怕的李曉傑家從富樓二隊,落戶落不成吧、這李曉傑就叫她堂妹李曉琳奔你這來了。來了,又想法和你處對象。在這和你處對象,她掛著她爹媽來,你還幫著她把房子蓋了。這家呢,在這一年多了,看你不在家了,說走就走了。”
    “哎呀,娘啊,可別說了。她走不是看咱們窮嗎?他是看著,我去年,領著建點,沒掙到錢,今年上了機車,在機務隊開荒,又沒拿回一分錢。民以食為天嗎?這一點咱得理解。
    正說著,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俺爹和五弟弟扛著揦木頭的大塊碼子進屋了。五弟弟小臉凍得通紅,見到我高興說,家軍哥你可回來了。哥,今年采伐比去年順多了,我還學會了不少技巧呢。”俺爹也笑著說:“這老五啊,幹活可有股子勁頭,幫了我不少忙。”
    來飯了,來飯了。快放下飯桌子,俺娘說著,就端上來了飯和菜,熱氣騰騰的。
    飯是大發糕,菜是酸菜燉粉條、大家坐在熱乎的炕上,香味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我問爹,采伐,木頭放的怎麽樣了?爹說,放的有六七十方了,估計差還有二三十方。俺娘說,差二三十方,這回行了,家軍放假回來了。叫家軍再上山幫你揦幾天。
    吃完飯了,我和五弟弟開始伐鋸了。我伐大塊碼子,五弟弟伐小鋸。俺娘在炕上給我們縫補著手巴掌。俺爹說,家軍過了年,就得上班去,咱們爺們三個,爭取在頭年這幾天,把剩下的這二三十方木頭都放完,截好,今年的采伐任務就算完成了。
    第二天了,天還沒亮呢,我們就起來了,起來,俺娘給飯做好了,做好了,俺娘喊著吃飯,俺娘說快吃飯,吃完,你們爺們就上山。好幫你爹采伐木頭呀。走時,我給你帶幾個饃,饃怕凍,我搞咱家那個大鴨毛墊子包上,就不能凍那麽實了,這樣中午你們餓了,就能在那墊吧墊吧了。
    我們三人簡單吃了飯,就要扛著工具進山了。老五還是像每天那樣,先把大塊碼子鋸扣在腰上,再拿大斧子扛著。俺爹說,老五,不用那樣了,今天,這家夥事,你別拿那麽多,叫你家軍哥拿一個。“哎呀,對呀,我忘了我家軍哥了。老五說著笑了。”他把大鋸給我。我拿著大鋸,老五扛著大斧子,俺爹拎著小摟鋸,腰裏係著俺娘給帶幹糧的鴨毛墊子。
    山裏的雪很厚,每走一步都得費些力氣。我們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采伐的場子,我們迅速開始工作。我和五弟用大塊碼子放樹,俺爹用小鋸截檁子。
    我和五弟弟揦樹,放木頭 配合的很應手,每放一棵樹,都要先看樹的長勢,再看風刮的方向,結合著揦頭鋸,這樣,放樹,一是不容易夾鋸口,再一個比較安全。我倆揦一棵又一棵,俺爹說,你們哥倆,今天這樣放,出活呀,我還截不過來呢。
    天要晌午了,太陽曬得樹林子裏,陽坡有點開化了。突然聽到一陣“哢嚓”聲,抬頭一看,竟是旁邊一棵大樹被積雪壓得搖搖欲墜。“快躲開!”爹大喊一聲。我們趕緊往旁邊跑,可那棵樹倒下的方向正好朝著五弟滑了過來。我心一緊,顧不上危險,一個箭步衝過去把五弟推開。大樹轟然倒下,樹枝掃到了我的手臂,劃出一道血痕。
    五弟嚇得臉色蒼白,“哥,你沒事吧!”我強忍著痛,“沒事,小傷。”爹也急忙過來查看我的傷勢,心疼地說:“家軍,你這孩子……”俺爹說著,從自己穿的衣服兜子上,撕掉一條布,給我劃破的手背包上。
    我們休息了一會兒,俺爹說,天也有十點多了,那樣吧,咱們就趁著這會歇氣,吃饃吧。我說好,早上吃飯吃的少了,我還真餓了。
    我們吃著饃,欣賞著大自然,金色的陽光,穿過樹枝的縫隙,撒在陽坡的白雪上,雪也 微微融化著。五弟弟吃饃車渴了,說,要有點水喝兩口就好了。俺爹說,哎呀,喝啥水,那有雪,你們去挑那白的,用手抓著吃幾口,就不渴了。
    一會,我們吃完了,歇著身上也冷了。我站起來,活動活動腳。五弟弟說,家軍哥,你冷了吧,我也冷了。俺爹說,冷,吃涼饃,又吃兩把雪,再一坐著,那能不冷嗎?冷,孩子,你要傷口不太疼了,那咱就幹吧?
    我活動了下手臂,傷口雖然疼,但還能堅持,便說:“爹,咱接著幹。”說著,我們又開始采伐了。采伐,我們配合愈發默契,放樹、截檁子的速度都加快了。到了傍晚,我們把今天放的樹,截出的檁子,都抬著歸成大楞,我們看著堆積起來的木材,心裏都很有成就感。俺爹說,今天,咱們采伐的得有五六方。
    天要黑了,我們開始下山了,五弟主動幫我拿了一些工具,他小聲說:“哥,今天多虧你救我。”我摸了摸他的頭,“傻小子,咱倆是兄弟,這是應該的。”回到家,娘看到我受傷的手臂,心疼得直掉眼淚,一邊埋怨我們不小心,一邊趕緊給我找去痛片,娘說吃個去痛片就能好一些。俺爹在一旁安慰娘,說小傷隻是擦破一點口,算啥。男人,一年一年的在外麵,幹活,哪有不磕著碰著的時候。俺娘說,那不假,那是在富錦,是七零年春天吧,你和徐仁禮趕馬拉的撈子,是撈苞米摣子,徐仁禮趕的馬,聽到那邊大壕裏的狼叫喚了,那馬就毛了。他的馬毛了,也給你趕的馬代毛了。這馬一毛,拉著那大木頭撈子,給你倆都帶倒了,給你和徐仁禮撈出去多遠。結果都撈壞了。
    我放假,給俺爹去采伐,去四天了,這是第五天了,是2月5號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早上,我們就要采伐走呢,村委會老張叔來找俺爹開會,俺爹說,呀,開會,開吧。今天我準備上山采伐就去不上了。
    俺爹給我說,上山采伐是最後一天了,隊裏有事采伐我就不去了,家軍你和你弟弟去吧,去到那了,你們哥倆,先別忙著放樹,先把這兩天放到的樹,沒截的,都截成檁子,截完,給歸上楞。等著都歸攏完了,要是看天還早,就再放幾棵樹,放了,就截出來,最後,把拖拉機上山拉大爬犁倒套子的道打出來,這樣,等著過了年,公社林業站來給木頭檢尺,往外倒套子,就有路可走了。
    俺爹說了,我和五弟弟都說行。我們就趕緊帶著饃,拿著大塊碼子具和大斧子出發了。出發了,我們到了采伐場,就開始找放倒的樹截,我們截了一會,就開始歸楞,歸完楞,就再截。截完再歸楞。等到晌午了,我們哥倆就吃幹糧了。吃著算著,五弟弟說,家軍哥,咱爹今年采伐這些木頭,等著林業來檢尺,要是能撿一百方,也能 像去年似的,采伐費,也能掙四五十塊錢。我說要能掙四五十塊錢,那咱的日子就好過了。咱家這一年上供銷社買火柴買鹹鹽就有錢了。
    我和五弟弟吃完幹糧了,就又截幾棵樹,截完就歸楞。等著歸完愣了,我和五弟弟就開始打倒套子的道。打著看著,五弟弟說,家軍哥,你開過拖拉機,你知道拖拉機拽著大爬犁咋走。我就不信了,我沒開過拖拉機。我說沒開過,以後有i機會了,學著開。以後,開車是方向。國家製造的鏈軌車,膠輪子,製造的多了,農村用車普及了,人人都得學會開車。
    倒套子的道,打了半下午了,我們也快打完了。天陰了,天也起風了。我給五弟弟說,咱倆快打,咱把這樹林子的出口處的樹揦了,就完事。我們說著就揦著。這是樹林子最邊上的一棵樹了,鋸掉它,倒套子的爬犁就好出入了。五弟弟說哥,揦,說著,俺倆就跪地上開揦。我看看樹的長勢,給五弟弟說,這棵樹這樣開口,讓它往那麵倒。我說著,搞手一比劃,意思是往東北樹空裏倒。我倆說著,就先揦東北方向,在東北方向揦完,我們就揦西南方向。我們揦呢,也快揦好了,突然就聽到嗷嗷一聲,五弟弟說,哥,這是狼叫喚吧?一時間忘記揦木頭了,這時還來了一股風,風一刮,揦的樹倒偏離了方向,向正東倒去,倒去,正好倒在一棵帶有大樹杈子中間,這倒樹,立刻從樹樹杈中間挑著折跟頭過去。,我和弟弟跪著揦樹,還沒站起來呢,那大樹根一下子給我撅上了天。我媽呀一聲,甩了出去。大樹給我撅出去,在天空有幾米高。給我甩出去,我掉下來,落在樹林子外麵的草甸子裏。草甸子雪厚啊。就和掉到雪窩裏一樣,弄得我渾身是雪。
    這一撅,撅的我的從小腿到小鞭,小肚子,心口窩,下巴頦,臉部都火辣辣的。我落地了,站,站了幾次,都沒站起來。我被大樹這樣一撅,可把五弟弟嚇完了。五弟弟趕快跑到我跟前,來扶我,問我咋樣?我說沒事沒事,可眼睛都冒火花。腿不好使。五弟弟來抱我,抱住我,都哭了,我說,沒事沒事,死不了死不了,指定是死不了。你給我拖到那邊道上去。咱們趕快往回走。
    弟弟給我從雪窩裏,草地裏,拖到草甸子邊,拉柴火的道上了。我叫弟弟扶我走,可是我一步也走不了。我走不了,路,距離家有六七裏地呢,弟弟背我也背不動啊。天還黑了,大風還刮著。我弟弟哭著喊我,哥,咋辦?
    “好辦?你趕快把你的大手巴掌,給我的手套上,讓我自己往回爬,你拿著工具,往家跑,跑到隊裏馬號,隊裏院子裏,有牛拉的小爬犁,你把咱家帶來的大花牛套上,來拉我。”
    “哥,來,我給你套上手巴掌,哥,我拿工具走了,你千萬爬呀,你千萬往前爬呀,我跑回去,一個來回也得一個小時啊?你要不爬,在這容易凍壞呀。”
    “好,我爬,我肯定爬。”我帶著手巴掌,咬住牙,忍著疼痛,往前努力地 爬著。
    五弟弟往家跑了。五弟弟跑到 馬號,牽出老牛,套上爬犁,牽著老牛,拿個棍子,拚命的打著老牛,往我這奔,來接我。
    “出事了,出事了,老馬二叔,出事了。”老史大哥跑著,喊著,上我家報信。這是老史從村子裏遠遠地看到五弟弟進馬號了,進了馬號,牽出老牛,套上爬犁,打著就跑。
    我弟弟來了,駕駕,駕駕駕駕,遠處傳來五弟弟拚命催打牛的聲音。弟弟趕爬犁到了,我也爬出去二裏多地了。
    “哥,我來了。”
    “啊,好,好,弟弟好樣的。”
    “哥,我給你撅幾個棍子,搞爬犁上,你躺爬犁上,咱到家就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