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時令霜降都過了，天已經下雪了，一場小雪接一場小雪，每天都飄飄灑灑的下點，下過了，就是刮涼風，好像進入了冬天一樣。學校開始買煤購菜了。買煤好辦，學校是學校的，學校給老師那就是半噸，學校雇車，從撫遠拉回來就給了。但購菜就不好辦了。學校管後勤老師出去聯係幾個地方了。八零年秋天雨水大呀，海陽周邊的幾個屯子種的秋菜都叫雨水淹了，因而連係秋菜不好聯係啊。
    不好聯係，天無絕人之路，正當學校準備考慮是去富錦還是去集賢購買時，有好心學生的家長給送信來了，說他們屯子種的秋菜，幾塊菜都叫水給淹了，可有一塊地，地勢高，大白菜長得還行，問學校要不要，他們社員分夠了，這是剩下的，屯子要外賣，按照麻袋算，一麻袋七塊錢。要是學校要，就便宜，可以給六塊。送信的是我們班學生孫藝林的爸爸孫金，我不認識他，可管後勤的劉老師認識，說孫金，你滾蛋吧啊。你是村書記，還使了好大個勁，給我們老師免一塊錢，那麽地吧，我們二十多位老師，有家的，都要你們的菜，老師家不在 這的，打光棍的，那人家不買你的菜我就不管了，我們去買你們的菜，就是五塊錢了。還得一麻袋可勁的裝。
    “行，行行行。劉老師說話好使。”劉老師和孫金說好了，講的菜得自己上地裏去砍，運輸，得自己運。後勤老師給校長一說，校長說這樣好辦，咱學校有個馬車，還有小張是老板子，明天是星期五，咱們就開始去砍菜，沒課的老師，先去砍。等著後天大後天是星期六星期天，正好老師們都休息。咱們老師再分開去砍兩天。劉老師你安排好，趕車的小張。叫他一天趕著馬車給拉兩趟。
    “不知道菜怎麽樣？光聽孫金這忽悠。”孫老師笑著說道。孫金說“哎呀，瞅孫老師說的，我來，我騎自行車來，還馱來搭板麻袋來呢，你們可一看。”
    “看看，看看。”大家 喊著，孫金說，看看，老師們說的對，看看，咱們買菜要花錢，咱咋不看看呀，平時就是撿的錢，還得看看呢。孫金說的大家哈哈大笑。校長說，這孫金是大隊書記，會做思想工作，這賣菜都做到學校來了。孫金笑著就領著老師們上外麵去看菜。大家看了，有幾個女老師還拿一棵，都辦公室，掰開幾個白菜幫子，吃著嚐一嚐，大家都說好吃。後勤劉老師說，的確，孫金到處忽悠人，這回，說不說，沒忽悠。魯老師說，孫金，你馱這麻袋白菜給誰的，沒主，五塊錢我買了。
    “哎，哎哎，不行不行，咋沒主呢？你不說我還忘了，這是我兒子藝林，叫我給他班主任拿馬老師拿的。誰是馬老師了，我還不認識嘞，馬老師在這嗎？”
    孫金一喊，我很驚訝，大家都瞅我，我笑著站起來。我說，啊，你是藝林的爸爸。孫金說，啊你就是馬老師，你看我一天，沒正事，把孩子往這一扔給老師，也不知道來看看老師。光顧得在紅河農場，開車 拉磚了。
    “呀，馬老師，是我們學校最無私的人，沒想到，還在這接受賄賂了。”孫老師一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孫金說，說我們賄賂，我們賄賂還找不到們呢，這是我兒子看我回來了，又i趕上村裏分菜，再三的給我說，馬老師教學，教語文教的好，那古文，買油翁講課文講的像故事似的，好記好背好理解，問今個，給 馬老師拿菜，拿不了，我兒子還給馬老師準備三麻袋呢。
    “不用了，不用了。”你們掙個錢不容易，我們老師是有工資的。我怎麽能要你們的菜呢。初三語文老師聽了，在一旁打趣地說；“就是啊，要是蘇東坡那個時候，就好了，我們老師，就要臘肉，東坡肉。”
    大家說著，就把白菜定了。定了就得去砍柴啊。學校安排我們老師，三天把菜砍回來了。
    家裏白菜有了，俺娘說，這冬天做飯就好做了，再不能像剛建點來的頭一年那樣吃飯沒菜，光抱個飯碗吃飯了。俺爹說，那就差燒柴了。
    燒柴，一個地方一個樣。我家在曙光新村那住，燒柴是有的是的。那是家家都燒木頭柈子，家家都有大柈子垛，。出門就是大樹林子，冬天撿柴火極為方便。可是我我家搬到這海陽就不行了。
    這裏原來也都是大樹林子，可是，在前幾年秋天老著慌火，把大樹都燒死了。樹燒死了，對於海陽的老戶來說，當時都撿了好多燒死的木頭，他們也因此攢了很多柈子。可我們後來的，就不行了，近處沒有樹林子了，要想撿木頭柴火是不可能了。不可能，俺爹說了，咱們遇到什麽柴火就整什麽柴火。
    俺爹說了，大家就行動起來，秋天就撿人家起完土豆，地瓜，不要的土豆秧子，地瓜樣子，等人家收割完了，苞米劈走了，俺家家就去撿人家不要的苞米杆子。除此之外，那壕溝，田間地頭長的蒿杆子我們看到了，發現了，我們呀趕快拿著鐮刀去割了，用繩子捆上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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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撿了不少柴火，但深冬到了，時間都進入1980年12月份了，我家撿的這些柴火也漸漸不夠用了。就在我家發愁的時候，教初三語文的劉老師來了，他說他們鐵心屯的學生王欣說的，他們屯子西麵有一塊荒地明年要 開墾，中間有一片樹林子，長得全是大水東子。他家他爹在那連砍帶割弄了不少燒柴。問我要不要。馬老師你建過村莊，你明白，你說我咋辦？
    我說，咋辦，好辦，你要不要，家裏缺不缺柴火，家裏要是缺柴火，想要，你就去唄。要不想要，那就不去，劉老實說，缺柴火那咋不缺柴火呢？
    “那咋不缺呢？你沒看學校給我那破房子嗎？也和你家這房子差不多，一到冬天，就四處透風。一冬天，就那半噸煤，想燒爐子都不敢燒，就怕燒沒了。燒柴火還可快了，也怕燒沒了。”
    劉老師一說，我笑了，那你還悠柔寡斷幹啥，現在季節還沒到大雪呢，天氣還不那麽 冷。你還不趁著這個時候去割伐去。早點去了，好叫學校馬車拉回來。我說，劉老師笑了。我說你是咋個意思啊？你是想叫我幫你割呀，還是用鋸伐呀。
    “我呀不用你割，也不用你伐。馬老師，我想和你插夥。插夥去，到那插夥，帶著鐮刀和鋸，在那弄柴火。咱倆先去一天，到那幹一天看看，要是柴火要是多的話，第二天就帶著老宗，三個人在一起幹。等到了，拉回時，少了一家一車，要是多了，就一家兩車。”
    我和劉老師說好了，第一天就叫宗老師參加了，在星期六和星期天就開始幹了。幹了兩個周末四天。從家到那弄柴火的地方，十五六裏地，去起早走，冬天嗎，五點，天還不亮呢，我們就出發了。七點多鍾就到了。走時帶著幹狼和鹹菜。我們到那就開始幹了，遇到粗的水東子，我們就用鋸揦。遇到細的，就用鐮刀割。粗的用鋸揦 好。細 用草捆成捆。
    大家幹勁十足，砍的砍，搬的搬，忙得熱火朝天。到了中午，才歇著吃飯。吃完飯，磨刀再幹，配合得十分默契。有時候，大家都累得氣喘籲籲，但想到家裏能有足夠的柴火過冬，又都充滿了動力。弄柴火，每天都是天要黑了，我們才舍得往回走。走在路上，還不時的唱幾句歌，唱南泥灣，唱我們年輕人，有個火熱的心，唱打靶歸來。那一唱，情不自禁地還邁起了軍人的步伐，儼然我們是軍人了。
    經過兩個星期天的努力，我們三位，割的覺得能 拉幾車了，我們又選擇了一個這周末，用學校的馬車來拉火了。拉柴火，不湊巧，學校趕馬車的小張出門了。我們隻好自己趕車了。
    趕車我趕，裝車時我裝，裝車，我站在車上，讓劉老師和宗老師從下麵給我往上遞。裝車，我們裝慢，大家都說，裝慢點，求質量不求速度。我知道裝車我手把不行，我說難怪你們當老師啊，真給我麵子。宗老師說，不給你麵子， 咋整，我們倆還不如你呢。我們要是給你惹毛了，你一撂挑子不幹了，那我們倆還不得往回扛啊？“”
    拉柴火，趕馬車，一天拉兩趟，那是到冬至了，早上去，往西去，那真是迎著淩冽的寒風了，那正麵往前麵走，走不了，我們就拽著車溝子退著走。我們用了三天，總算拉完了。拉完了，一家分了兩馬車。那天晚上，我們可高興了，我媽三個在我家，俺爹買了一瓶北大荒酒，俺娘炒了個白菜片，又用白菜心，摻點細粉絲，拌個涼菜，還建煎炸了一個小鹹魚。我們喝著酒，還吹上牛了。宗老師說我趕車趕的好。俺爹在一旁說，可拉倒吧。家軍要是趕車趕的好，那在富錦高中畢業那年冬天就說上媳婦了。
    俺爹說， 我正喝酒呢，差不點給我笑噴了。劉老師問咋回事，俺娘說，你問家軍，74年冬天，隊裏打場，軋黃豆，是新鋪的場，三個人趕滾子，人家那兩個，是老社員，就家軍是年輕人，趕滾子，一串是九個馬拉滾子，叫家軍給趕的剩下五個了，那幾個滾子，滾臍都給趕掉了。等著翻場的時候，場沒軋好。叫隊長說了。等著回家的時候，走在路上，大家說著隊裏快分紅了，年輕又該找對象了，老徐和家軍一起走，幾個姑娘攆上來了，說老王小慶子，給家軍行，老王小慶子說，我給他，都得和西北風，都得餓死。
    “哎呀，娘啊，你可別說實話了。”
    “餓死？我們哥們能餓死嗎？”宗老師說道，說著，指著我說，“這不考上大學，教學了嗎？”
    “就是啊，咱哥們是教育的料，你非得叫咱趕滾子，打場去。”
    “哎呀，還是國家好啊，”這家軍領著一幫人來建點，點建好了，公社又叫家軍開拖拉機，又叫當工人，工人當上了，公社叫在公社管事。這又家考學上學。
    家裏有柴火了，天也大冷了。季節小寒都過了。陽曆都是1981年1月份了。俺家的屋子，明顯的是不行了。不行了，屋裏到處都是凍啊。這時俺爹才仔細觀察，發現我們住的屋子東牆是泥溜子的，而且是掛的泥溜子。牆有一拳頭厚，俺爹說，光說著屋子裏冷，這能不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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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這屋子這三九天了，就得很燒了。不要再考慮生柴火了。俺娘說，他爹，你光說很燒，你看著，家軍又整來兩馬車柴火，這是沒燒，要是燒，燒爐子，燒灶坑，那也快著呢。，
    俺爹說那你不燒唄，不燒就冷啊。小老弟家全說，冷，我找我同學，上我同學家住去。六兄弟家海說，老七你上你同學家住去，那我也上我同學家住去。
    俺妹妹說，他也能找到地方。俺爹說，那樣，你們要都能找到地方睡覺了。我就在公路管理處我打工那住。俺娘說聽大家都說上這上那去住的。俺娘說那我也有辦法了。俺娘說那樣，我白天上宗老師家串門子去，我去我拿點針線活，宗老師媳婦會織門簾子，我拿塊白布叫她教我。等到晚上了，再燒燒爐子，燒燒炕，把炕燒熱了，多蓋被，冷，蒙上頭，就睡別。
    俺爹說，隻能用這個辦法了。
    大家東找地方，西找地方，白天我也不願回家。回家屋裏冷啊。不回家， 我得到了一個消息。海陽公社幹部80年底都轉正了。公社林業站，人員，也進行了調整。我想起來，找林業批點柴火的事。我去了，正好老井走馬上任當林業站長。我給他說明了情況，我說了學校是兩級辦學，我家住的房子冷。經站長給我批一車木頭燒柴。是燒死的林木，他們叫火燎鬼。得自己去海旺村西側砍。我一聽批準我砍了，我趕快說謝謝。
    我隨後，用了兩天的時間砍完拉回來了。
    冬天，一九八九年的冬天，對我家來說，是個驚天動地的冬天。小弟弟，七歲的小弟弟，在正月初五，立春 第六天，在烏蘇裏江冰眼裏，下小橛子溝，嘚瑟嘚瑟上來一個大鯉魚。小弟弟感覺到大魚上魚鉤了，用胳膊纏著，肩膀扛著水線繩子跑，邊跑還邊喊，我掛著大魚了， 我掛著大魚了，咋整啊。
    頃刻間，劉大爺和很多人釣魚的人，跑來給小弟弟摘魚。一條八九斤的大魚拽上來了，擺在冰麵上，大家看，大家都驚歎不已，紛紛誇讚小弟弟運氣好。這條大鯉魚成了村裏的熱門話題，大家都跑來我家看魚。俺娘高興壞了，說這是個好兆頭，今年家裏肯定順風順水。
    當天晚上，俺娘把大鯉魚做成了好幾道菜，邀請了幫忙的劉大爺和一些鄰居來家裏吃飯。大家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著魚，喝著酒，談論著這一年的生活。
    之後的日子，天氣依舊寒冷，但家裏有了足夠的柴火，屋子也漸漸暖和起來。我繼續在學校教書，生活平淡而充實。而那條大鯉魚帶來的好運，似乎也一直延續著，學校的教學工作越來越順利，學生們的成績也有所提高。我想著，這新的一年，或許會有更多的好事等著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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