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大哥秋收死人債台高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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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了,大哥家的地緊著收割呢。收割,這可是分田到戶 的第一年啊。第一年,收割都是自己收自己的。村裏人積極性可高了,大多數人家都是起早貪晚的,有的家裏沒個鍾表,聽到公雞打頭一遍鳴就出去上地收割去了,再不像以前在生產隊那樣幹點啥活還得叫隊長組長喊著走了,這都覺得這收到的都是自己的了。
收割,還沒到八月十五呢,人們就開始收割了,先起土豆,再收白菜,蘿卜,緊接著就收割大田了。收割大田,縣裏和寒蔥溝鎮政府幫扶的工作隊都來了,來了,就住在大哥家,今天在大哥家開會,明天去地裏開會,開會的就是講收割進度,講了很多地方收割的進度,講誰收割的快,號召大家搶前抓早,顆粒歸倉。
收割,各家的地不一樣啊。不一樣,在春天分的時候,地都是一樣的,都是按著人口分的。可是,在分後就不一樣,有的分後,地就不種了,你國家不是允許土地轉讓嗎?我就轉讓出去了,我上城裏打工去了。像孫老大,老韓家,人家就是這樣。還有的,保持現狀,你村裏分多少,我就種多少,春天,雪大,低窪,水多,我能種多少我就種多少,低窪地裏我種不上,我就撂下,不種了。像我大哥,家昌哥,大謝子,老史大哥,老陳三叔,還有十幾家就不一樣了,
這些人,那是村裏分的是分的,你張三分的地不種了,我買過來,李四的低窪地,不要了,我撿過來。這還不算,你縣政府不是號召再開發嗎?我再開發一些。這樣一折騰,我大哥家的地就多了。這一年我大哥家就種了五十多坰地。地種了,春天大哥地多,沒錢種,就找人貸款,貸款,貸的少,就找人抬款。那可是忙活壞了,這地種完了,一夏天,又雇人鏟,又雇車蹚的。就盼望著這秋天豐收了。
豐收,雖然說,今年秋季漲大水了,但對大哥這一帶的莊稼影響不大。影響不大,大哥看到地裏成熟的莊稼那是喜出望外呀。秋收,就收吧,收,那個時候,撫遠村村主要種的都是大豆,那個時候叫黃豆。當然了,新村也不例外了。這一年,大哥家就種了五十來坰。
收,大哥領著幾個孩子都來割,那個時候都是用人割呀。剛分田到戶嗎?國家還沒有生產隊出機器來。割地就是靠人,割地靠人,收割後,往回拉還沒有畜力,也隻能靠人。就這樣,大哥家幾個人割一會,在用人把割下來的,抱著攢成堆。
割,攢成堆,人少不見成效。你想啊,四五十坰的黃豆,一天就三四個人來割,你割多塊呀,再說了,地是生荒地,是平播地還沒起壟,割還不好割,可是工作隊的人就嫌慢呀。
嫌惡慢,工作隊的老魯就找我大哥呀,說,老馬呀,你這樣不行啊,你是村長啊,你得想法子啊,你得起個帶頭作用啊,你富錦那邊有沒有親戚朋友啊,富錦那邊農村地少啊,他們收割完就沒事了,你給那些人聯係,看看怎麽樣啊?求助他們來幫忙啊?今年可是咱黑龍江省農村土地分田到戶,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的第一年啊?
大哥一聽,說,老魯,我也一直在想,咱割地,人少,運輸,從地裏往回拉,牛沒有i牛,馬沒有馬,想整個牛馬車,都整不上,機車更沒有。唯一的方法,也隻能像你說的這樣了。
大哥說著,覺得這主意不錯。大哥說那麽的,明天,就明天,我明天就叫我孩子去濃陽鎮學校,找他家軍叔,叫他叔往富錦,給我二兄弟拍個電報,叫我二兄弟,在富錦富民富樓那邊給我聯係,找親戚,找朋友,找身邊閑著的人,他們收割完莊稼了,國家的公糧任務也交完了,叫他們來幫忙唄,他們來了,給咱幹活,咱們管吃管住。等著他們走的時候,咱再給他拿幾個錢。
老魯一聽,笑了,說對呀,這不思路來了。用領導的話說,這就叫解放思想。大哥說,老魯,你是工作隊的隊長,你來就說解放思想,我上寒蔥溝開會,鎮政府開會,也說解放思想,這個解放思想怎麽理解呀?現在,我地裏的活自己家這幾個人幹不過來,我上富錦雇人,行不行啊,國家允許不允許啊,算不算解放思想?不能算是剝削吧?可別以後叫人家說成是走資本主義啊,老魯一聽,有點回答不上,但又不敢說行和不行,就說道:你是村長,你就試著來吧。
大哥說,試著來,就試著來。有你這句話,我就試著來。大哥第二天,就打發他兒子小亮子來找我。亮子說,家裏割地沒人,在新村周邊找人幫忙割地是找不到人,要想找人,就得從上邊富錦還是哪裏找。找人,現在工作隊的說可以找。家軍叔,我爹叫你給我二叔到這郵電所,拍個電報,叫我二叔在咱住的那個屯子,找幾個能幹活的。
我聽了說,行,行,幹脆,我就叫你二叔來,叫他來,領幾個人來,他們來了,就是雇他,給咱割地,咱給錢唄。“啊,我爹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但我爹沒你說的這麽明白。另外,家軍叔,我爹還叫你給張羅著從哪,是從銀行信用社,還是從哪弄一萬塊錢,要不,我二叔領著人家來了,叫人家給俺家割地,沒錢給人家付人工費。”
“好,你說的就是兩件事,一個是拍電報,叫你二叔領人來,一個是叫我弄錢給幹活的人,付人工費。明天我就想法子給你們辦。不過,我得告訴你我給你二叔拍電報,叫他領人來,這個事難度不大。可是弄錢,可不容易,銀行貸款別指望了,我在銀行給你爺貸過款了。要是找個人抬點錢,這兒個我能給你們抬到。但利息得高點。”
小亮子說,這個你放心,隻要你給弄到就行。
第二天了,我去郵電所,給二哥拍了個加急電報。隨後,我又找人把錢給抬著了,我把錢給了小亮子,叫他把一萬元錢拿著,給他爹送去了。
還真別說,我把電報打過去,二哥就趕快張羅了,二哥給幾家親戚誰,誰去撫遠啊,老大那有割地的活,來電報求援,願意去幫忙,電報上說了,求援是求援,給錢。沒幾天,二哥就領著三個人來了。二哥到了,大哥非常高興,說,二兄弟,你可來了,這回割地能好一些了,你來再多給我領幾個人來就好了。
二哥說,我給你聯係了,我找人家的時候,人家都沒有準備。等著過一天半天的,人還能來幾個。二哥說的事是 真的,又過了兩天 ,後麵的富錦的親戚們就陸陸續續地來了。
他們帶來了都帶著簡單的行李和工具,一到就投入到了收割工作中。大哥家一下子熱鬧起來,大家分工明確,有人割豆,有人捆紮,有人搬運。原本進度緩慢的收割工作,在親戚們的幫助下,效率大大提高。工作隊的人看到這場景,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還在村裏宣傳大哥家這種互助收割的模式。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哥家的地很快就收割完了一大半。堆積如山的大豆,讓大哥心裏樂開了花。他想著等全部收割完,打了場,賣了豆子,就能把貸款和抬款都還上,還能有一筆不小的盈餘,日子也會越來越好。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一切都順風順水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場暴風雪,說雪還不是純下雪呢,這雪還夾雜著雨。這場雨雪來勢洶洶,地,還有一少半沒割完呢。因而,大家就得在地裏,頂著雨雪割地。但是盡管天氣 惡劣,大家還是堅持著割。雨雪越來越大,冰冷的雨水和雪花打在身上,凍得人手腳麻木。大哥看著還沒收割完的地,心急如焚,可大家的體力也在一點點消耗。這時,工作隊的老魯站了出來,“大家別慌,我們一起想辦法。我聯係一下鎮上,看看能不能調些雨具和保暖物資過來。” 大家聽了,又燃起了希望。
鎮上的物資很快就送到了,大家穿上雨衣,裹緊棉衣,繼續投入到戰鬥中。大哥家的親戚們也互相鼓勵,沒有人喊累。經過幾天幾夜的奮戰,終於把剩下的地收割完了。
雨雪停了,太陽出來了。大哥望著堆積如山的大豆,眼中滿是感激。他把親戚們都召集起來,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多虧了大家,要不是你們,這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完。”大哥滿含熱淚地說。親戚們紛紛表示,這都是應該的,大家本就是一家人,就該互相幫忙。之後,大哥按照約定給大家結算了工錢,還額外多給了一些,以表謝意。大家歡笑著說我大哥真講究。
講究,大家喝完酒,喝水,坐著嘮嗑,大家都說,第二天就回家了。說著天就黑了。大家就各自的屋睡去。第二天了,大哥家就早早的準備了飯菜,大哥喊著,起來吃飯,起來吃飯,一會,你們吃完飯了,長途大客過來了,你們好上客車。
大哥一喊,工作隊老魯也跟著喊,這一喊大家都起來,起來了,大家就吃飯。吃飯人多,分兩桌。吃著飯,大哥發現少一個人,大哥說,看看少誰,是走了怎麽的?在大哥家割地的有富錦的,賓縣的,巴彥的,呼蘭的,領隊幹活的周老大查人數,富錦的不少。呼蘭的兩個,昨晚上領完工資,喝完慶功酒就上老李家找活幹去了。巴彥的老張說我們就倆人,都在這吃飯呢。大家查查,賓縣的小劉說缺我們賓縣的老柴。工作隊的老魯說,不能啊,昨天割完地,分錢的時候,我看到數他分的多,他得分四百多塊,等著喝酒的時候,老柴喝的比我喝的還多呢,老柴昨晚睡覺還挨著我,我去看看去。大哥說,魯大哥,你找到他 ,你告訴他快來吃飯啊?老魯說,好的,他是怎麽的了,是高興地摟著錢不舍得起來了咋的呀?
老魯說著,還唱著小曲,去東屋睡覺屋找他去了。老魯走到東屋裏,看到老柴在那栽楞個愣子躺著呢,說老柴呀,你怎麽還摟著錢睡呀,太陽都出啦了,屁股都照紅了?快起來吃飯吧,你老婆還在家等著你拿錢回去呢,東家飯做好了,大家都吃飯呢。老魯喊老柴,連喊幾聲,不見老柴吱聲,就走近扒拉他,這一扒拉壞了,死沉死沉的,老魯一看死了,嚇得老魯媽呀一聲就往回跑,跑,拚命的跑,邊跑邊喊,老柴死了,老柴死了。
大哥一聽, 嚇得喊道,真的假的?老魯說,真的,我說這事還敢開玩笑啊?大家都喊著快快看看去。都往東屋跑。大家跑到東屋,看著老柴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都驚呆了。大哥臉色煞白,這可咋整啊,人在自己家沒了。工作隊的老魯也慌了神,剛才還好好的,咋突然就沒了呢。
這時,人群中有人提議趕緊報警,還有人說要聯係老柴在賓縣的家人。大哥急忙讓兒子去給派出所打電話。不一會兒,派出所的民警就來了,對現場進行了勘查。初步判斷老柴是突發疾病去世的,但具體原因還得進一步調查。
大哥心裏十分愧疚,覺得是自己沒照顧好大家。他和二哥商量,不管怎樣,都要把老柴的後事處理好。他們決定先聯係老柴的家人,讓他們過來。同時,安排人把老柴的遺體妥善安置。
親戚們原本打算回家的計劃也被打亂了,大家都留下來幫忙處理後續的事情。大哥在心裏暗暗祈禱,希望這件事能順利解決,也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能平平安安。
派出所報告 了公安局,公安局來了,帶著法醫來的,經過現場再一次勘察查,沒有任何跡象,能使老柴死亡。最後定論是心髒突發疾病死亡。公安局的人給老魯說,你是工作隊隊長,你是挨著老柴睡覺的人,你不能走,你得在這等著老柴的家人來,在這協助老馬處理好這件不幸之事。
兩天後,老柴家人及親屬,來十個人,來了大哥和老魯熱情接待,特別是老魯,十分細致地介紹情況,證明老柴的死亡,是疾病所致。但家屬,上下找公安局,找法院,找寒蔥溝政府,就是找種種理由多要錢。就是要五萬塊錢。經過大家的說服,最後老柴的老伴說,我們是大老遠來的,人來割地,人死你家了,你還是村長,不管是啥原因吧,我們也不計較了,最低給我們兩萬吧。大哥說行,大哥說行,可大哥沒錢啊,有老魯幫忙,又花高利息,五分的利息,抬了兩萬,大哥給了老柴家屬。給了錢,老柴家屬才不鬧了,把老柴的遺體拉走辦後事去了。這一場風波算是暫時平息,可大哥心裏卻像壓了塊大石頭。原本豐收的喜悅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衝得七零八落。
親戚們也沒了剛來時的輕鬆,雖然大哥還是按約定給大家結算工錢,但大家都有些沉默。大哥覺得對不住大家,說等以後日子好了,再好好感謝大家。
工作隊的老魯也因為這事忙前忙後,心裏滿是愧疚,覺得自己沒照顧好老柴。他決定多在村裏待一段時間,幫大哥把後續的事處理好,也給村民們鼓鼓勁。
隨後,大哥把剩餘的大豆拉去賣了,還了一小部分抬款,最終還欠外債七萬多。大嫂哭嚎,說這一年算白幹了,大哥說哭什麽哭,咱有外債,咱還有地啊?地就是資本,大哥吧嗒吧嗒眼淚,沒有氣餒,大哥說 ,隻要國家政策好,土地,各家聯產責任製不變,咱能幹上幾年,能趕上一個好年景,咱們就能翻身,就能把饑荒都能堵上。
大哥重振精神,開始規劃下一年的耕種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