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西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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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長相有些奇怪。
    瞧著應當三四十歲,可麵上無須,眼角有紋,身材偏肥潤,說話之時總是嘴角上揚,未語先帶了三分笑。
    見自家主子闔眸不語,立即知曉這是不願走,便又道:“不妨先退出去,抓緊讓長安那頭來人....”
    “嗬,等長安來人?”
    床榻上的小郎君終於開口,他的嘴唇有些薄,血色極淡:“若是如此,你我不如現在就打道回長安,豈不更好?”
    “這....”
    這是遷怒。
    馮士良早已習慣,剛想開口就見那三個護衛突然站了起來。
    突竹樓外傳來一陣窸窣聲.....
    西兕狗頭狗腦的東看西看,在確定沒有人瞧見自己之後,快速穿過跟她人差不多高的雜草跑進了小竹樓,大喇喇的就推門要進去。
    “誰!”警惕而尖利的嗓音從黑暗的室內響起。
    “是我!”
    西兕揚起一張小臉讓對方瞧,頗為關心的往竹榻上張望:“他怎麽樣?可還好麽?”
    “多謝小娘子,我家小郎不過是受了些驚嚇罷了....”
    他的話未曾說完,就被西兕推開,嗖的就從他胳膊下鑽了進去,屋子裏瞬間響起三聲長刀半出鞘的聲響。
    “咳咳,西兕,你怎的來了?”竹榻上原本盤腿而坐的小郎君在聽到她動靜的第一時間便躺了下去。
    小小年紀卻不難瞧出其日後相貌英俊,身上帶著的那股貴氣,即便是在這簡陋的環境之中都無法遮掩。
    說著他便起身下榻,對著垂首恭立的馮士良淡淡道:“還不快去燒些熱水來。”
    西兕連忙擺手:“這地方好久沒人來住了,哪裏還有柴?那些瓦罐陶碗的,也沒個不破的,便是勉強能用也髒的不行,要喝你們喝,我可不喝。”
    馮士良宦海沉浮多年,還是頭一次碰到這樣說話直接的,可他一向善於表演,短暫的停頓一秒便立刻道:“不知小娘子可有法子弄些鍋碗來,我家小郎君滴水未進....”
    “這後頭靠著山,底下有一道我們自己接的竹水道,水量不多,可供你們幾個喝卻是沒問題的,自己用手接便是。”
    西兕總覺得這些中原人的腦子好像跟她們西毆人不同,怎麽會有人連渴了就自己找水喝都不懂?
    馮士良很少有語塞之時,這會子卻覺得自己當真有些同這山野村姑沒法兒說清楚。
    自家主子是什麽身份?如何能直接喝那山裏流下來的水?
    李治卻欣然點頭:“西兕說的有理,早聽說嶺南道山川秀麗,想必這山澗水必定格外清甜,一會兒我便去試試。”
    “你這聽說,聽的還真是對,我們這山上的水可清了,喝起來涼絲絲甜滋滋的。”
    西兕喜歡聽中原人誇自己的家,聞言麵上的高興毫不遮掩:“你們進山來做什麽?這山裏多危險?瞧你這身板還沒小牛犢子結實....”
    她絮絮叨叨的,不外乎就是覺得他們莽莽撞撞的跑山裏來,天黑了還不找個地方窩著:“你們也是倒黴,碰上了那條巨蛇,不過也不算特別倒黴,隻碰上了一條。”
    李治抓住她話裏的重點:“莫非這山中有許多那樣的巨蛇?”
    想起昨夜的巨蛇,他現在依舊不免心有餘悸。
    那雙大的嚇人,在漆黑之中依舊散發著黃色亮光的眼睛著實叫人心驚。
    “哪有那麽多?”
    西兕一揚腦袋:“若是有那麽多,我們還怎麽活?一共就兩條罷了,要是兩條都叫你們碰上了,保準沒救了。”
    她今日天明時分出去放蠱,除了看到那些碎肉血痕以及破碎的衣裳之外,就是撿到了這些人。
    當然,主要是撿李治。
    李治雖說有些病懨懨的,可身上那股子書卷氣和貴氣,和她們寨子裏的人都不一樣。
    聽到這裏,不止是李治,就連僅剩的三個護衛都覺得自己命大。
    要不是那些護衛拚死護著,他們三人也沒法帶著主子逃出來。
    西兕打開包袱,裏頭是一個陶罐和一個用綠色不知名植物的葉子包起來的東西,那裏頭的東西好像是活的。
    她打開陶罐推到李治跟前:“你們昨個兒不是被那巨蛇嚇著了麽?那東西我可打不過,不過嘛,它的子孫我抓來給你燉了吃,也算是報仇了。”
    “這是...蛇羹?”
    李治看著眼前的陶罐沒有伸手。
    “是啊。”
    西兕見他不動,還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再次熱情相邀:“來,別客氣,可補了。”
    說著還往他手裏塞了一雙簡易的樹枝筷子。
    “主子!”
    馮士良看的心驚肉跳。
    “那這是什麽?”李治接過筷子,緩慢的攪動著陶罐裏的東西,裏頭有股子怪味往外飄。
    “這是蜜唧!可好吃了,甜滋滋的。”
    西兕說著都有些想流口水了。
    “蜜唧?”
    李治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伸手打開,卻見裏頭是一隻隻顏色紅粉的活鼠胎還在動彈呢,當即臉色一白,緩了緩才勉強笑道:“我身子弱,昨夜又受了驚嚇,這會兒隻怕是吃不了葷腥,不知可有胡餅?”
    “這麽好吃的東西你都不吃,要吃胡餅?”
    西兕大為不解:“這蜜唧可是用蜜喂養的,從沒吃過旁的東西,吃起來帶著股蜜的香甜,你當真不吃?”
    蜜唧蜜唧,就是生食以蜜飼養的鼠胎,入口唧唧作響。
    李治的嘴唇沒有半點血色,笑的孱弱:“我這病是打娘胎裏帶來的,不宜吃太多的葷腥,否則隻怕會愈發嚴重,倒是辜負西兕的美意了。”
    西兕雖有些失望,可聽到他從娘胎裏就生病也有些可憐:“那你從小就吃不到那麽多好東西也是好可惜,我們這兒還有猴頭羹也是極為好吃的,原還想著一會兒去抓隻猴子來給你補補呢。”
    李治閉了閉眼選擇轉移話題:“西兕,你在山中可有瞧見除我們之外的中原人?”
    “我沒瞧見,不過其其格說最近山裏來了很多人。”
    西兕平日裏除了放蠱一般不出去,說是放蠱,其實也就是把蠱帶到某個地方讓它們自由覓食,到了時間再收回來就成了。
    她可不是個勤快人。
    “哦?你可知他們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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