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趁著翻山越嶺的功夫，江上弦和趙善好好談了談他被綁票的問題。
    趙善早就想說了，他這一路，雖說在船上沒吃什麽苦頭，也就是因著一個官身，總被齊三郎騷擾罷了。
    可自打進山開始，那苦吃的真是沒完沒了：“趙季這廝簡直是不當人子，攀上魏王的門路便一朝龍在天，沒皮沒臉的醃臢貨，不過是敦煌趙氏的庶出子，還來同我擺長輩的派頭，無恥至極！還有他帶的那什麽齊三郎，不知道哪裏來的蠢蟲，肚子裏墨水沒有一點，還總同我說什麽家國大事，我說了他聽得懂麽？”
    江上弦沒想到趙善罵人的水平還真不賴，滔滔不絕的架勢聽得她腦瓜子疼，趕緊打斷：“他抓你大概是要拿你來威脅我和九郎，如今正好碰上我，也算你運道好，他可有同你說什麽？”
    威脅是一碼事兒，可看趙善活蹦亂跳，罵人都不帶喘氣的勁兒，想來趙季對他應當還算不錯。
    江上弦沒法不懷疑趙季還有別的打算，否則一個人質罷了，沒拿小皮鞭抽他都算優待俘虜了，好吃好喝的帶著作甚？
    “這....”
    方才還口若懸河的趙善忽的噤了聲，臉上帶著幾分猶豫和慎重，鬼鬼祟祟的擋著嘴小聲道：“他說趙佗墓中有長壽秘藥...”
    江上弦停下腳步，眼神直白的和他對視：“我說沒有你信麽？”
    趙善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要不要信。
    天水趙氏雖比不上五姓，可也不廢柴到什麽用都沒有的，他趙善飽讀詩書，聽趙季一說便知曉趙佗和長壽的關聯。他家雖說未曾有什麽相對來說確切的消息，可這一路上他也沒少琢磨趙季說的話。
    在他看來，趙佗有長壽秘藥的可能性還是非常高的。
    在趙季提出兩人合作，假意用他來威脅崔辯敘，或是他混到崔辯敘身邊伺機竊取秘藥的時候，他答應了。
    魏王身為陛下寵愛的兒子，在朝中又有一定的威望和實權，若是他肯出手相助，李雪雁說不得便不用去和親了。
    不過，他答應的原因不止於此。
    當時自己就在趙季手上，順從還是不順從，待遇肯定是天差地別的，根據男人的直覺，趙善私以為不順從的苦他隻怕是吃不了的。
    江上弦眼神不善的看著這小子：“你這是準備做奸細？”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被她這麽瞅著，趙善不禁老臉一紅，強行狡辯道：“我那就是緩兵之計，緩兵之計你知道吧？我同崔沂是什麽關係？你同雪雁又是什麽關係？咱們那就是一家人，這事兒我同你們說一聲，你們能不幫我麽？”
    趙善從小有麻煩找崔辯敘找習慣了，打從一開始就想找崔辯敘替他解決娶媳婦的事，奈何一直尋不到人。
    “那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壓根沒有什麽長壽秘藥。”
    江上弦橫了他一眼，麵上瞧不出什麽，心裏卻已經起了提防之意，不能叫這小子狗急跳牆弄出什麽亂子來。
    不是她不肯幫李雪雁和趙善，而是蛙人蠱延壽之法，除了要無數百姓的生命之外，還要有蠱女會做這轉移壽元之事。
    如今西毆族中傳承斷代，其其格也不會，便是尋到蛙人蠱又能如何？
    若讓位高權重之人知曉蛙人蠱的存在隻會給西毆族和百姓平添苦難罷了。
    人性的貪欲是無止無盡的，能活百歲就會想要活兩百歲、三百歲....
    這其中的孽果太過沉重，她自問背負不起。
    趙善依舊有些不信：“那眼下為何還要進趙佗墓？”
    “你若不信，進去之後自己瞧便是，我和九郎不過是隨便拿一樣東西給崔家交差罷了。”江上弦心頭有事，沒有了耐性同他再多說。
    李雪雁的事，她準備回去就讓崔辯敘同自己一道去江廈郡王府拜訪，隻要這事未曾昭告天下，那便尚有回轉的餘地。
    至於用什麽法子，她也還沒想好。
    趙善也識趣的閉上嘴，心中對她所言信了八分，希望落空之下，不由暗自思索該何去何從。
    盜墓這事兒，江上弦在前世看過許多電視，來柳州的路上也有過許多猜測。
    可真到了地方，卻有些迷茫：“其其格，就是這兒麽？你沒找錯吧？”
    她看著眼前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的山洞口提出了一點點小疑惑。
    在這山裏待了幾日，見得最多的除了各式各樣的植物之外，就是數不勝數的山洞了，真是怎麽能有這麽多洞啊！
    其其格顯得非常自信，帶頭大步朝裏走：“應當不會錯，我曾聽族長說過，若是日後族中之人生活實在困難，連金罐罐的弄不到，可以來這兒想想法子。”
    當然，她是偷聽的。
    這話族長是和自家兒子說的。
    應該二字聽得小江愈發沒底兒了，不過一切的懷疑在進入洞穴之後不久，便被拋在了腦後。
    眼前的景象和原先見過的任何一個山洞都不同，洞口並不大，在外頭瞧著還是平平無奇，可身入其中後便有種豁然開朗之感。
    洞口處道路上遍布奇形怪狀的石頭，或大或小，縫隙處緊湊而又頑強的生長著綠色的植物。
    從外走向裏的道路是向下傾斜的，坡度大約在四十五度左右，無論是斜坡上還是陽光可照射到的範圍，入眼之處除了稀疏卻巨大的怪石之外，皆是綠色的苔類植物，和深綠色的蕨類植物。
    陽光從洞外斜射進來，上層的白霧如同鄉間的炊煙濃鬱，下層的則薄如輕紗，和陽光相映著，呈現出隱約的斑駁彩光，置身其中仿佛一個傳說中的地心世界在眼前突然打開了神秘的麵紗。
    江上弦迎著光看向洞口，根據自己的身高大致判斷洞口處和她們眼下所站之地的落差大約已經超過了五米。
    更為奇異的是方才還滿目的綠色在陽光消失的地方也跟著消失，黑暗之處的岩石瞧不出原本的顏色，是一種濕漉漉的黃。
    “好黑啊。”英姿搓了搓胳膊，快速掏出自己的小火把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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